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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丰专祠的金观台,香火鼎盛,善男信女如织。
这座金观台不怎么大,但任何人一眼便可看出,它是刚修饰过没多久,当面飞檐狼牙朱红大门,庄严而又肃穆,横匾泥金大书三个字:“金观台”。
一道围墙围成了一个院子,前院大殿,一正二偏,共是三关,后院林木茂密看不见什么。
金大龙随着成队的善男信女走进了金观台,进大门一条石板路直通对面的大殿。
进了正殿,线香扑鼻沁心,闻之令人能油然肃穆而生敬意。
神坛上端坐着张三丰的塑像,长眉凤目,美髯过胸,丰神美姿,仙意盎然。神坛前,跪着一排排的善男信女,老弱都孺妇都有。
再看左右两间偏殿,坐着的都是香客,可听不见吵杂的声音,本来是,谁敢在神殿里高声谈笑,那是大不敬。
金大龙正负手观望间,背后突然响起了话声:“施主。”
金大龙转身回头,眼前站着个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稀疏疏几根山羊胡子的老道。
头上发结高挽,身上披着一件不太合身的道袍,瞧那德性披上龙袍也不像皇帝,灵验如神,道行高深的那位真人难道就是眼前这位?
金大龙暗暗地皱了皱眉,口中却道:“真人。”
那瘦老道微一稽首道:“施主是来上香的?”
金大龙微一摇头,道:“不,我是慕名而来……”
话锋一转,道:“真人就是远近闻名……”
“不!”瘦老道含笑摇头,道:“施主错了,贫道哪有那么大道行!那是主持。”
还好,他不是,不过,这瘦老道这么一副肉眼凡俗像,那位主持又能“神”到哪儿去?
金大龙子哦?地一道:“原来真人不是……请教真人上下?”
“不敢!”瘦老道稽首说道:“贫道上一字一,下一字尘。”
金大龙道:“原来是一尘真人,住持真人可在?”
瘦老道未答,反问:“请教施主贵姓?”
“不敢!”金大龙道:“我姓穆。”
“原来是穆施主。”瘦老道道:“穆施主由何处来?”
金大龙道:“有劳真人动问,我由山西来。”
瘦老道道:“穆施主要见主持是………”
金大龙道:“我有件疑难,想请真人指点。”
瘦老道道:“但不知道穆施主遭遇了什么疑难?”
金大龙笑了笑道:“这个……可容我见着真人时再面陈其详?”
瘦老道两道残眉略一抖动,道:“施主所有不知,主持整天忙得很,凡到这儿来求他的,概由贫道先行问清一切,然后按事之轻重再安排见真人之次序,所以贫道仍请……”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原来如此,我不知道,真人原谅。”
瘦老道淡淡说了声:“好说。”
然后他静等金大龙的下文。
金大龙目光一转,忽地压低了话声,道:“真人,这儿谈话不方便,可有僻静处……”
瘦老道点头说道:“噢,噢,有,有。”
就这么几声,脚下却没动。
金大龙微微一笑,道:“容我先略表敬意。”
翻腕取出一物,转身丢进了收纳四方香火灯油钱的木箱中,那,薄薄的,黄黄的,是片金叶。
金大龙看得清楚,那瘦老道眼睛一亮,随听他道:“无量寿佛,施主多福多寿,请跟贫道来。”
转身出殿而去。
金大龙唇边噙着笑意,心里也在笑,跟在瘦老道身后出了大殿。
瘦老道领着金大龙出大殿左拐,顺着石板路,沿着偏殿外里往后行去,这条路正对后院门,由月形的后院门里,可以看见后院一角,那儿停放着两顶软轿,只不见人。
瘦老道没带着金大龙进后院,却在紧挨后门,靠左院墙的一间云房门前停下,一稽首,道:“施主请云房里坐。”
金大龙谢了一声,当先行进云房。
不错,这间云房布置得比瘦老道人雅,也挺干净。
坐定,瘦老道亲手捧过一杯香茗,然后在金大龙对面坐下,容他坐定,金大龙轻叹了一声,道:“真人,这件事是发生在三个月前……”
金大龙忙道:“真人,是不是太久了。”
瘦老道“哦”地一声道:“有三个月了?”
“不,不!”瘦老道煞有其事地摇头说道:“不久,不久,住持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区区三个月怎可说久?穆施主只管请说,只管请说。”
金大龙吁了一口气,道:“既然不算久那就好,要是因为太久而没办法……我这损失可就大了,这一趟也白来了。”
话锋微顿,接道:“真人,是这样的,寒家世代商贾,到了先父那一代尤盛,先父去世后,把生意全交给了我……”
瘦老道轻嗯一声,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金大龙道:“按说,子继父志,那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可是我这个人对经商一途,还能差强人意,唯独眼光不够锐利,不善用人,真人该知道,做大生意,有一半要靠用人得力,自己一个人是管不了那么多的,用人不多也是不行……”
瘦老道点头说道:“施主说得是,施主说得是。”
金大龙摇头一叹,道:“而这件事坏就坏在我眼光不够锐利,不善用人上,三个月前,我的那位总帐房带着寒家世代的积蓄逃跑……”
瘦老道脱口一声轻呼,道:“怎么,他拐带了施主世代的积蓄……”
金大龙点头说道:“此人在先父年轻时即追随先父左右,按说该是个十分可靠的人,谁知等到了我这一代时,他却……”
摇摇头,住口不言。
瘦老道瞪着眼道:“施主,那被他拐带了的积蓄一共有多少?”
金大龙道:“共是十口铁箱。”
瘦老道道:“里面装的是……”
金大龙迟疑了一下道:“不瞒真人说,种类多得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不过总离不开玉器、古玩、珍珠……”
瘦老道眼睛又一亮,道:“那,那值多少,施主估计过么?”
金大龙摇头说道:“真人,十口铁箱里的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实在难以估计,如果真人一定要问,我可以这么说,非我夸大,也无意狂傲,就凭一口铁箱里的东西,就能卖下整座宝鸡。”
瘦老道脱口一声惊呼直了眼,半晌始神情大动地道:“那真值不少……”
金大龙摇头说道:“如今不谈这些了,我在山西费时三个月,花了近万两银子,弄得心力交瘁,却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找到,更别谈找到我那位总帐房的下落了,我听说这儿的住持真人灵验如神,道行高深,这一带的人视为神明,所以才连夜赶了来,真人请替我想想看,若是这批东西从我手里丢失了,寒家后世子孙怎么办?我怎么向他们交待?又拿什么交待,更怎对得起穆家列祖列宗……”
瘦老道颇有同感地皱眉大点其头。
金大龙接着说道:“倘使住持真人能帮我找到这批东西,我重诺在先,愿意以这批东西的一半奉赠以为酬。”
瘦老道两眼一直,道:“施主,这,这太多了……”
金大龙勉强一笑道;“真人,那总比全丢了好。”
瘦老道定过了神,目光一转,道:“施主,住持由来不收受酬谢……”
金大龙道:“那么就算我表示敬意,捐了一笔灯油钱吧。”
瘦老道一摇头,正色说道:“施主不可对祖师爷轻易作此……”
金大龙道:“真人放心,我这个人向来说一句算一句,我愿已许下,到时候要食言背诺,愿受祖师爷任何惩罚。”
瘦老道笑了,道:“施主先请坐坐,贫道这就去禀报住持。”
“且慢,真人。”金大龙跟着站了起来,翻腕又是一片金叶,手递了过去,含着不安的笑,道:“真人请帮个忙,区区俗物,不敢言谢,就算我……”
瘦老道两眼一直,旋即摇头说道:“施主,对三清弟子出家人,用不着这个。”
金大龙有点窘,道:“那么……”
瘦老道飞快说道:“就算施主又捐了一笔灯油钱吧。”
伸手接了过去,轻嗯一声,接道:“而于施主那件事,施主尽管放心,事件重大,理应优先获住持接见,住持现在为城西沈家姑娘治病,贫道这就进去禀报,下一位就是施主。”
金大龙忙道:“多谢真人,多谢真人。”
瘦老道在金大龙的谢声中出了云房。
望着那瘦小的背影,金大龙笑了。
没一会儿,步履响动,两顶软,轿由云房前过去,沈家的人走了,不知道那位沈家姑娘有没有被留下住一夜。
按这位尚未谋面的住持治病法子,该已被留下了。
瘦老道跟在沈家的轿后来了,他转进云房满脸堆笑,微一稽首,道:“恭喜施主,贺喜施主,施主福运两大,贫道一经禀报,住持立即答允先行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