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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龙一摇头,道:“老人家,我没说不愿意,我开设的是这种镖局,保别人不愿保、不敢保的镖,这话也是我说的,倘若我拒不保这趟镖,岂不是自打嘴巴自砸招牌……”
笑了笑,接道:“自打嘴巴事小,倘自己砸了这块招牌,金大龙就别吃这碗饭了,不出三个月非得关门将镖局拱手让人不可了。”
他这话,话里有话,另有弦外之音。
但除了莫怀玉稍有异容外,甄百万与柳之夫竟似没听出来,平静泰然得出奇,柳之夫老眼一睁,急道:“这么说,金局主是答应……”
金大龙截口说道:“老人家,容我先问卫、申两位老英雄……”
话犹未完,卫振东已然说道:“这趟镖老朽与申老弟拱手让贤了。”
金大龙笑道:“二位倒真是爱顾,我多谢了……”
转注柳之夫,道:“柳老人家,请问何时启灵往襄阳去?”
柳之夫道:“老朽认为越快越好。”
金大龙笑问道:“老人家能否等上三个月?”
柳之夫微愕说道:“怎么?难道金局主要……”
金大龙笑道:“看来柳老人家才是贵人多忘,老人家难道忘了,适才在酒宴之上,我承保了甄老人家几位的安全,在今后这三个月内,我怎敢离开长安一步?”
柳之夫点头说道:“对,老朽怎忘了……”
眉锋一皱,道:“这可麻烦了,若再等上三个月……”
莫怀玉突然说道:“金爷,贵局的人手,未免显少了些,倘接了一宗生意便非等这宗生意完了后不能接第二宗……”
“对了。”柳之夫忽地叫了一声,目注小龙,道:“金局主,这位是……”
金大龙淡淡说道:“舍弟,双龙镖局的二局主!”
柳之夫道:“难道二局主不能跑一趟么?”
金大龙道:“可以,只是他年幼经验浅……”
甄百万一旁说道:“金局主何用谦虚?既能任二局主,就该能独当一面。”
金大龙笑道:“别让人笑金龙镖局的二局主不能办事,好吧,届时就让他跑一趟好了,柳老人家,酬劳怎么算?”
柳之夫慨然说道:“老朽不惜重金,但求一路平安。”
金大龙笑了笑,道:“那就这样吧,我索价千两,倘有所失闪,尊夫人那灵柩内所置值多少,我加倍赔偿,如何?”
柳之夫目闪异采,忙点头说道:“使得,使得……”
金大龙道:“那么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只是柳老人家,我有个不情之请,也是我保这趟镖唯一的条件……”
柳之夫道:“金局主请说,倘能办到,老朽无不点头。”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我记得老人家适才曾说,尊夫人灵柩内所置,其价值约在万两左右,是老人家家产的一半?”
柳之夫点头说道:“不错确是如此。”
金大龙道:“老人家莫怪我做小人,在启灵前,我请求彼此约几位好友开棺看上一看,不知道老人家……”
柳之夫决然点头,道:“那是理所当然,那是理所当然。”
金大龙道:“多谢老人家……”
柳之夫截口说道:“金局主不必客气,敢问金局主准备何时……”
金大龙道:“这种事不比别的事,等我回局后禀家父选一吉日,立即偕舍弟前来府上拜候,如何”
柳之夫点头说道:“好,好,好,老朽就恭候二位大驾了……”
说着,他跟甄百万站了起来,说了一番客气话后,双双告辞而去,自然,莫怀玉也跟着走了。
跟着,卫振东与申一鸣也要走。
金大龙却笑道:“我兄弟这也回局里去,敢请二位老英雄踏月散步,一路谈笑,藉此也好有所请教。”
卫、申二人连忙谦逊,自然也点了头。
下丁长安酒楼,夜色是华灯点点正热闹。
金大龙向着金小龙递过一个眼色,道:“小龙,先回去对爹说一声,就说我跟卫、申二位老英雄一路谈谈,马上就回去。”
金小龙会意,应了一声,向卫、申二人打了招呼,先得快步而去,望着那英武背影,申一鸣摇头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英雄豪杰出少年,金老弟,令弟一身武学放眼天下恐怕很难找到几个对手。”
金大龙笑道:“那是申老英雄夸赞,其实,申老英雄走眼了。”
申一鸣道:“老朽这双老眼不花……”
金大龙笑道:“恐怕申老英雄还不知道,舍弟那身武学,是我教的。”
申一鸣一点头道:“那是……”
金大龙飞快接着道:“半瓶子的水。”
申一鸣、卫振东倏然失笑,齐道:“金老弟过谦了。”
说话间已出了街口,双龙镖局与威远、武扬两家镖位置本成鼎足,实际上就该在此分手。
而,金大龙道:“二位可愿到寒舍坐坐去?”
卫、申二人摇了头,忙道:“天色不早,不敢打扰,异日再来拜望。”
金大龙笑了笑,道:“那么我陪二位走一段。”
这,卫、申二人未辞拒。
行走间,卫振东忽一皱眉,道:“金老弟为何独选上镖局这一行?”
金大龙耸肩摊手笑道:“一介武夫,手难握管拔珠,还能干什么?难道卫老英雄认为保镖这一行有什么不好?”
卫振东摇头说道:“那倒不是,而是……这碗饭并不好吃。”
金大龙淡然笑道:“尤其在长安城!”
卫振东为之一惊,金大龙飞快接道:“其实,我辈武林人过的本是刀口舐血生涯,再说,行行也都有一本难念的苦经,二位以为然否?”
卫振东神色微松,摇头说道:“那也该叫封刀退隐,老朽跟申老弟都有打算。”
金大龙“哦”地一声,转望申一鸣,道:“申老,是么?”
申一鸣老脸上浮起一丝勉强笑意,点头说道:“是的,金老弟!”
金大龙呆了一呆,道;“这么说,不久之后这长安城里就只剩一家双龙镖局了?”
申一鸣道:“难说,但愿如此!”
金大龙讶然说道:“申老,这话怎么说?”
申一鸣道:“也许过不了多久,金老弟会发现这碗饭确不好吃而改行……”
金大龙笑道:“申老,我不怕这碗饭不好吃!”
申一鸣笑了笑,道:“也许金老弟魄力过人,能力高超,不但能维持贵局开设下去,而且能使之达于鼎盛,不过……倘金老弟愿意听老朽一句,老朽还是奉劝金老弟及时改行转营他业。”
金大龙道:“多谢申老,可是,申老,我已经接了两宗生意……”
申一鸣道:“假如可能的话,金老弟最好连这两宗生意也退掉。”
金大龙愕然说道:“申老,那为什么?我这镖局今天甫自开张……”
申一鸣道:“金老弟,非老朽不通世故,在金老弟镖局甫开张之日说不吉利的丧气话,而是一旦赔起来……”
金大龙道:“申老,难道非赔不可么?”
申一鸣淡淡说道:“金老弟,实际上,在长安,这一行十次有九次赔。”
金大龙讶然说道:“这倒是奇闻奇事……”
申一鸣道:“在外地也许,在长安却是屡见不鲜。”
金大龙道:“那么二位早该……”
申一鸣道:“老朽二人各有一身未偿清的债务,不得不……”
金大龙道:“倘十有九次赔这债不是越拖越深么?”
卫、申二人脸色一变,申一鸣叹道:“金老弟,实际上确是如此!”
金大龙道:“明知不可为而硬为之,二位令我糊涂。”
申一鸣淡然笑道:“便连老朽二人也糊涂。”
金大龙沉默了一下,突然说道:“我看二位似乎都有不可告人的隐衷!”
卫、申二人一震,卫振东忙道:“没什么,唯一的隐衷,该是那还不清的债……”
金大龙淡淡一笑,道:“卫老是指赔那贾百变事?
卫振东一惊,忙道:“这,金老弟怎么知道?”
金大龙淡笑说道:“我是听人说的,申老又是指的什么?”
申一鸣叹道:“生子不肖,终日挥霍无度……”
金大龙笑道:“该是罪在长安酒楼上那位唱歌人儿了。”
申一鸣目光一凝,震惊说道:“这,金老弟也知道?”
金大龙点了点头,没说话。
申一鸣老脸抽搐,叹道:“可见那畜生是如何地声名狼藉了,申一鸣教子无方,老来留孽,异日何颜见地下列祖列宗……”
金大龙道:“申老,年轻人都有一段荒唐事的。”
申一鸣摇头说道:“金老弟哪里知道,老朽祖上遗留下来的家产能有几何?都被他挥霍尽净了,另外他还有一身赌债。”
金大龙道:“怎么,还有一身赌债?”
申一鸣点头说道:“正是,金老弟,酒色与这个‘赌’字是离不开的。”
金大龙沉吟了一下,道:“年轻人未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