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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多枘凿,实不能为容川解也。
容川之论桂枝汤全方也,曰邪在营分,用甘枣补脾,从脾之膏油外达,以托肌肉之邪。
用白芍行肝血,从肝膈透连网外达肌肉,以行营血之滞。用生姜宣三焦少阳之气,从连网达
腠理,以散外邪。尤重在桂枝一味能宣心阳,从小肠连网,以达于外,使营血充于肌肉间而
邪不得留。然则此方正是和肌肉治营血之方,正是小肠血分之方,若不知水火合化之理,则
此方之根源不明也。按仲圣桂芍并用之义,愚已具前。姜枣为和营卫,亦详大枣。盖桂芍和
营卫为解表,姜枣和营卫为补表,炙甘草则安内攘外司调人之职者。以仲圣书统考之,自知
鄙说之非妄。容川以甘枣为托邪,则姜枣之义亡而桂芍为无功矣。芍药何能外达,营弱何尝
营滞。论经络,则三焦小肠与膀胱原属贯通。论病证,则六经各有界址,未便牵混。且五物
非合以散邪之药。纵如其言,岂不取汗甚捷,而何以汗不出者反不可与。吾恐容川所谓根源
者,非此方之根源矣。
容川之于内经仲圣书,宜活看者,偏板看之。宜合看分看者,偏分看合看之。自相龃龉
处,亦往往有之。伤寒六经,沿张令韶陈修园之误,不分手足。夫六经配六气,主足不主手,
有确不可易之理,不能意为合并。试问小肠丙火,可以膀胱寒水之方桂枝麻黄治之乎。容川
以风属厥阴,便谓太阳中风即中厥阴。不知寒水乃风木之母,风从皮毛而入,母先受之,病
自在太阳不在厥阴。又误以心主营血,为肝主营血,桂枝证为风伤营非风伤卫,展转淆混,
胡可为后世训者。厥阴为阴之尽,多纯寒之证;其有寒热错杂者,以内包少阳相火也。故风
有寒有热,亦当兼少阳言之。震为东方之卦,东为生风之方,少阳甲木,正符易之震卦。震
不言木而言雷者,明阳动之时,甲木之所由生也。一阳在下,阳之所以稚也。巽为木为风,
易则明示之矣,风木自属厥阴。厥阴阴已尽,故一阴居下。巽以厥阴而位东南,非东不生风
木,亦足见风之为阳邪也。由是观之,风之寒者厥阴之本气,热者少阳之兼气。其在内经,
所谓厥阴不从标本从乎中也。容川又泥之至矣,谓中气为化,是指冲和之阳而言,不指火热
而言。不知厥阴总不离乎少阳,有化时亦有不化时。譬之夫妇,倡随时是夫妇,反目时非夫
妇乎。且容川第以阳言冲和,则少阳一经,宜无时不冲和,何以竟有火热之证,此理不易晓
乎。容川又于厥阴病分肝与包络为二,言寒则舍包络,谓肝挟肾水而生寒。言热则舍肝,谓
包络挟心火而生热。夫肝至挟肾,包络至挟心,旗鼓各建,必有非常之寒热病,执是说以治
寒热兼有之肝病,庸有当乎。西医考究形质,至细至精,原非欺人;特人身阴阳消息,与病
气出入之机,有未可以形质印定者。若太阳病以厥阴拟方,厥阴病以包络与肾拟方,漫谓于
古法有合,则于谈中西医也,何容易焉。容川于修园书谓非攻修园欲襄其不逮,愚于容川亦
云。
医不讲内经不讲形质则已,讲内经讲形质,而于仲圣方仍枘凿而不入,何裨于医。张令
韶、唐容川其彰彰者矣。姑举太阳一经言之∶太阳病下之后,其气上冲者,可与桂枝汤方。
误下无不邪陷,邪陷而气冲,是下药激动其太阳之腑气,经所谓是动则病冲也。表病仍在,
故可与桂枝汤。或疑气冲何竟不治,不知膀胱受寒下之累,惟辛温能止其冲,桂枝乃下冲妙
药,仲圣屡用之,既下冲而复能解表,孰有善于桂枝汤者。不曰宜桂枝汤而曰可与桂枝汤方,
是用其方而犹有斟酌之意在。或桂枝加重,或外加茯苓,固可揣而知者。用前法三字,洄溪
谓指误治,极是。否则服汤后自应不上冲,而又云不可与何耶。愚之解是方如是。修园则否,
而又引张令韶云,太阳之气,由至阴而上于胸膈,由胸膈而出于肌腠,由肌腠而达于皮毛。
愚不知其所指,殆为气冲而发。夫太阳之脉动则病冲,不能不涉及冲脉。然其所以然,亦只
得付之盖阙,而令韶不知何以云然。太阳为一身之外卫,脉皆行身之背,有灵枢经脉篇可稽。
如令韶言,则是行身之前矣。令韶论伤寒不分手足经,岂因手太阳脉有循咽下膈一语耶。若
然,则以经文计之,当由小肠至胃,由胃至膈,由膈至咽,亦不从皮毛而出。于足太阳之治
,实去而千里。虽然,其所言手太阳也,其所用之药,则不知非手太阳也。石勒所谓赖有是
者也。胸胁为少阳厥阴两经经脉之所至,故胸满胁痛为伤寒少阳病,若胁中痞硬,则加牡蛎
厥阴药。何经见何经之病,与灵枢经脉篇毫发不爽。而容川论太阳病十日已去脉浮细而嗜卧
一节,谓脉浮为外已解,脉细嗜卧,则是病及少阴,元阳不得外出,当用附子细辛汤治之。
考少阴篇无此方,必是谓麻黄附子细辛汤,而佚去麻黄二字。乃其于少阴篇解麻黄附子细辛
汤,则云邪从表入,合于太阳经,仍当从表以汗解之,且于发热上加恶寒字。兹拟移治脉浮
细嗜卧之太阳病。以脉浮为外已解,岂用于彼为解外,用于此则否耶。又有奇者,于胸满胁
痛之下小柴胡汤之上,添入脉细嗜卧,岂脉细嗜卧无兼证,则应用麻黄附子细辛汤。有兼证
,则脉细嗜卧可全然罔顾耶。于脉但浮之下麻黄汤之上,添入嗜卧。嗜卧非少阳证,乃谓解
表以达少阳之枢,则少阴之气自出,而其所治之方,则非少阴非少阳,仍仲圣之麻黄汤也,
岂麻黄汤不妨治少阳病耶。至谓胸满胁痛,是因三焦之膈膜不畅,致肾气不得外出,则视手
足少阳全无区别,而不知有大不可者在。容川既尊内经尊仲圣矣,试问灵枢足少阳口苦胸胁
痛等证,手少阳有之乎,小柴胡汤之为治足少阳,尚何疑乎。容川所谓中西汇通者,大率类
是,其全书(伤寒浅注补正,金匮浅注补正)岂胜指摘。偶有所触,附志于此,愿以质世之
深于长沙学人。
伤寒六经不分手足,已属大谬。而容川更于形质可通之处,悉力推演其说,势不至茫无
畔域,尽失古圣分经之旨不止,而容川不自知也,此其弊盖自其治本草始矣。于桂枝汤论桂
枝,曰桂枝宣心阳,从小肠连网以达于外。于麻黄汤论桂枝,曰桂枝从肝之血分外达筋节,
宣之使出。于五苓散论桂枝,曰导心火下交于水以化气。于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论五苓散,
曰
亦是入心肝血分之药,而五苓散桂苓五味甘草汤,均取其入膀胱化气,非桂枝自能化气,实
因苓泽利水,引桂枝入于水中以化水为气。按其说纷然淆乱,茫无真见。既以桂枝为心药肝
药矣,又云亦是入心肝血分之药,不知究是何药。既云宣太阳之气,气外达则水自下行矣,
自应不入膀胱,又云取其入膀胱化气。既云入膀胱化气矣,又云非桂枝自能化气,得苓泽而
后化水为气,水既化而为气,其尚有不化之水走小便否耶。以其说还叩之容川,当亦有哑然
笑者。夫桂枝非不入心入肝也,知其入心入肝,而不知其为中风自汗之太阳药不可也。惟知
其为太阳药而不达皮毛以泄汗,则桂枝汤不止治自汗之邪。桂枝亦不止为太阳之药,此其法
备见于仲圣方,今具论如下∶
桂枝用一分之方,曰竹皮大丸。乳子之妇,烦乱呕逆,此阳明热炽,中气大虚之候。镇
中宫而宁天君,惟甘草为补虚之选,故非多其数不为功。然补虚不先之以拯乱,必无益而有
害。石膏白薇皆阳明药,所以平呕逆而召浮阳。阳明之热,由胆而来,竹茹所以清胆火。以
寒药于病为宜,而扶生气非宜。甘药于虚为宜,而有胃热非宜,故甘草生用则不致过守,略
加桂枝,则与甘草辛甘相合以化气。如是而拯乱之药,皆得有补虚之益,故名之曰安中益气
竹皮大丸。
桂枝用二分之方,曰蜘蛛散。桂只二分,势不能入下焦,妙在以蜘蛛十四枚炒焦引之,
故蜘蛛得桂而升,桂得蜘蛛而降。孤疝时上时下,蜘蛛协桂,亦时上时下,所以能泄肝邪而
治狐疝也。曰五苓散。汗出而津亏胃燥则消渴,膀胱之气不化,则水蓄而小便不利,脉浮微
热,则表邪犹在。二苓泽泻所以导水利小便,白术所以补脾生津,桂枝少用所以解表,且与
四物共以散服,多饮暖水,则太阳经府之气俱化,此盖表里分治而又欲其和衷共济也。
桂枝用三分之方,曰土瓜根散。四物皆止三分,杵为散而酒服,取其清疏通降,能行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