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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专-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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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于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实行他所宣传的主张的那般人,抱着很谦虚很严肃的态度。对于他,不受到官厅的虐待是一种剧烈的痛苦。他渴望殉道,但政府很乖,不肯使他满足。“在我周围,人们凌虐我的朋友,却不及于我,虽然我是惟一可算作有害的人。显然是因为我还不值得加以凌虐,我真为此觉得羞耻。”(一八九二年五月十六致捷涅罗莫书)“我处在自由的境地中真是难堪。”(一八九四年六月一日致捷涅罗莫书)为何他做了那些事情还是那么太平无事?只有上帝知道!他侮辱皇帝,他攻击国家,斥为“这可恶的偶像,人们为了它牺牲了生命,自由和理智”。(见《世界之末日》;参看《战争与革命》中他节述的俄国史)这是魔鬼展览会:“疯狂的魔王伊万,酒鬼彼得一世,愚昧的厨役叶卡捷琳娜一世,淫乱的伊丽莎白,堕落的保尔,弑亲的亚历山大一世”,(可是他是惟一博得托尔斯泰的幽密的好感的君主,)“残忍而愚昧的尼古拉一世,不聪明的亚历山大二世,恶的亚历山大三世,傻子、犷野而昏昧的尼古拉二世。。。。。。〃对于杜霍博尔人、格鲁吉亚人,与对于逃避军役的人一样,他全没有教训的神气。
    “凡不能忍受任何试炼的人什么也不能教导忍受试炼的人。”一九○五年一月十九日致逃兵贡恰连科书。
    他向“一切为他的言论与文字所能导向痛苦的人”请求宽耍一八九七年致杜霍博尔人书。他从来不鼓励一个人拒绝军役。这是由各人自己决定的。如果他和一个正在犹豫的人有何交涉时,“他老是劝他接受军役,不要反抗,只要在道德上于他不是不可能的话”。因为,如果一个人犹豫,这是因为他还未成熟;“多一个军人究竟比多一个伪善者或变节者要好一些,这伪善与变节是做力不胜任的事的人们所容易陷入的境界”。
    一九○○年致友人书。他怀疑那逃避军役的贡恰连科的决心。他怕这青年受了自尊心与虚荣心的驱使,而不是“为了爱慕上帝之故”。一九○五年二月十二日致贡恰连科书。对于杜霍博尔人他写信给他们,教他们不要为了骄傲为了人类的自尊心而坚持他们的抵抗,但是要“如果可能的话,把他们的孱弱的妻儿从痛苦中拯救出来。没有人会因此而责备他们”。他们只“应当在基督的精神降临在他们心中的时候坚持,因为这样,他们才会因了痛苦而感到幸福”。一八九七年致杜霍博尔人书。在普通情形中,他总请求一切受着虐待的人,“无论如何不要断绝了他们和虐待他们的人中间的感情”。一九○五年一月十九日致贡恰连科书。即是对于最残忍的古代的希律王,也要爱他,好似他在致一个友人书中所写的那般:“你说:‘人们不能爱希律王。’——我不懂,但我感到,你也感到,我们应当爱希律王。我知道你也知道,如果我不爱他,我会受苦,我将没有生命。”一九○五年十一月致友人书。托尔斯泰的关于国家问题的最重要的著作是:《基督教精神与爱国主义》(一八九四年);《爱国主义与政府》(一九○○年);《军人杂记册》(一九○二年);《日俄战争》(一九○四年);《向逃避军役的人们致敬》(一九○九年)。
    神明的纯洁,爱的热烈,终于连福音书上的“爱你的邻人如你自己一般”那句名言也不能使他满足了,因为这还是自私的变相!他以为原文有误,“十诫”中的第二条应当是“爱你的同胞如他一样”,即如上帝一样。(见和捷涅罗莫谈话)有些人认为这爱情是太广泛了,把人类自私的情绪摆脱得那么干净之后,爱不将变成空洞么?——可是,还有谁比托尔斯泰更厌恶“抽象的爱”?
    “今日最大的罪过,是人类的抽象的爱,对于一个离得很远的人的爱……爱我们所不认识的所永远遇不到的人,是多么容易的事!我们用不到牺牲什么。而同时我们已很自满!良心已经受到揶揄。——不。应当要爱你的近邻,——爱和你一起生活而障碍你的人。”出处同前。
    大部分研究托尔斯泰的著作都说他的哲学与他的信仰并非是独创的:这是对的,这些思想的美是太永久了,决不能显得如一时代流行的风气那般……也有人说他的哲学与信仰是乌托邦式的。这亦不错:它们是乌托邦式的,如福音书一般。一个预言家是一个理想者;他的永恒的生活,在尘世即已开始。既然他在我们前面出现了,既然我们看到这预言家中的最后一个,在艺术家中惟一的额上戴有金光的人,——我觉得这个事实比世界上多一个宗教多一派哲学更为特殊更为重要。要是有人看不见这伟大的心魂的奇迹,看不见这疮痍满目的世界中的无边的博爱,真可说是盲人了!
     一七
    他的面貌有了确定了的特点,由于这特点,他的面貌永远铭刻于人类记忆中:宽广的额上划着双重的皱痕,浓厚的雪白的眉毛,美丽的长须,令人想起第戎城中的摩西像。苍老的脸容变得温和了;它留着疾病,忧苦,与无边的慈爱的痕迹。从他二十岁时的粗暴犷野,塞瓦斯托波尔从军时的呆板严肃起,他有了多少的变化!但清明的眼神仍保有它锐利逼人的光芒,表示无限的坦白,自己什么也不掩藏,什么也不能对他有何隐蔽。
    在他逝世前九年,在致神圣宗教会议的答复(一九○一年四月十七日)中,托尔斯泰说过:“我的信心使我生活在和平与欢乐之中,使我能在和平与欢乐之中走向生命的终局。”
    述到他这两句时,我不禁想起古代的谚语:“我们在一个人未死之前决不能称他为幸福的人。”
    那时候,他所引以自豪的和平与欢乐,对他是否能永远忠实?
    一九○五年“大革命”的希望消散了。在已经拨开云雾的黑暗中,期待着的光明没有来到。革命的兴奋过去之后,接着是精力的耗竭。从前种种苛政暴行丝毫没有改变,只有人民陷于更悲惨的水深火热中。一九○六年时,托尔斯泰对于俄国斯拉夫民族所负的历史的使命已经起了怀疑;他的坚强的信心远远地在搜寻别的足以负起这使命的民族。他想起“伟大的睿智的中国人”。他相信“西方的民族所无可挽救地丧失的自由,将由东方民族去重行觅得”。他相信,中国领导着亚洲,将从“道”的修养上完成人类的转变大业。一九○六年十月致一个中国人书。
    但这是消失得很快的希望:老子与孔子的中国如日本一样,否定了它过去的智慧,为的要模仿欧洲。在他一九○六年的信中,托尔斯泰已经表示这种恐惧。被凌虐的杜霍博尔人移民到加拿大去了;在那里,他们立刻占有了土地,使托尔斯泰大为不满。“既然要容忍私有产业制度,那么,以前的拒绝军役与警役是无谓的举动了,因为私有产业制全赖军警制予以维持的,尽了军役警役而沾着私有产业制之惠的人,比较拒绝军役警役而享受私有产业制的人还较胜一筹。”(一八九九年致旅居加拿大的杜霍博尔人书)格鲁吉亚人,刚才脱离了国家的羁绊,便开始袭击和他们意见不同的人;而俄国的军队,被召唤着去把一切都镇压平了。即是那些犹太人,——“他们的国家即是圣经,是人的理想中最美的国家,”——亦不能不沾染着这虚伪的国家主义,“为现代欧罗巴主义的皮毛之皮毛,为它的畸形的产物”。
    托尔斯泰很悲哀,可不失望。他信奉上帝,他相信未来:以后的事实证明他是不差的,上帝对于他的恩惠完全报答了。在他逝世前数月,在非洲的极端,甘地的救世的声音传到了。(参看本书《亚洲对托尔斯泰的回响》)“这将是完满之至了,如果人们能够在一霎间设法长成一个森林。不幸,这是不可能的,应当要等待种子发芽,长成,生出绿叶,最后才由树干长成一棵树。”一九○五年,《告政治家书》。
    但要长成一个森林必须要许多树;而托尔斯泰只有一个人。光荣的,但是孤独的。全世界到处都有人写信给他:回教国,中国,日本,人们翻译他的《复活》,到处流传着他关于“授田于民”的主义。在《大罪恶》的篇末,我们可以找到《告被统治者书》。美国的记者来访问他;法国人来征询他对于艺术或对于政教分离的意见。一九○六年十一月七日致保尔·萨巴捷尔书。但他的信徒不到三百,他自己亦知道。且他也不筹思去获得信徒。他拒绝朋友们组织“托尔斯泰派”的企图。
    “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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