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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忠志腰眼中剑,血如泉涌,只得赶快跑出场去,找人救治。
可是其他武士,又已陆续赶来。
武士们见这两个孩子刺伤了张忠志与杜绶,都是大为奇怪,同时又不知道她们究竟是谁家的孩子,但揣想能够在这“御苑”
里出现的,父亲定是当朝显贵,说不定还是“皇家”的人,一时之间,倒还不敢动手。
薛红线叫道:“你们瞪着眼睛看我做什么?你们要伤害我的王叔叔,我就不依!”这时,正有两个武士要去夹攻铁摩勒,薛红线倏的跳起来,骑上他的肩头,倒提剑柄,在他头上一敲,薛红线虽然年纪小,气力弱,但这一敲正是人身顶门的要害部分,登时将那武士敲得发晕,晃了两晃,便跌倒了。另一个武士,也给聂隐娘在瞬息之间,接连刺中三剑,不支倒地。
薛红线跳了下来,乐得弯着腰儿笑道:“师父的剑法果然管用,这个大个子给我一打便打晕了。聂姐姐,你更不错,只一剑就刺伤了他。”
羊牧劳沉声喝道:“不管是谁家的孩子,你们将他毙了,万事有我担当。这个小子和这个野丫头却不用你们来管!”
那些武士得羊牧劳撑腰,放大了胆,刀枪剑戟纷纷刺下,薛。
聂二女身躯瘦小,在他们之间穿来插去,东刺一剑,西刺一剑,武士们反而给她们伤了好几个。可是,武士越来越多,渐渐便没有回旋的余地,聂、薛二女被困在核心,情势也渐见危险。
但来人一多,羊牧劳的身手也有点儿施展不开,王燕羽擅长的是刺穴的小巧功夫,趁着铁摩勒用刚猛的剑招迫着他的时候,忽地反手一剑,羊牧劳猛不提防,几乎给她刺中了穴道,在腰背上又添了一个伤口。羊牧劳急忙施展上乘的内功,封住伤口附近的穴道,不让鲜血流出来。
羊牧劳大怒,再用沾衣十八跌的内功,将身旁的武士震得向四边散开,双掌交错击出,又把铁摩勒与王燕羽迫转回来,不让他们杀进人丛。同时,运足了中气,大声叫道:“王伯通,你还不来管教你的女儿!”
满园子的喧闹都给羊牧劳的声音压了下去,这声音似利箭般的插进了王伯通的心房。
王伯通当然深知女儿的脾气,她执意做一件事情,那是决计劝不过来的。何况她今日做的乃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即算自己亲手将她绑了,安禄山素来忌刻,也未必便肯放过他们父女。
更何况还有铁摩勒在场,哪能容许自己轻易去缚女儿,而且女儿也未必便肯任由他缚。
片刻之间,王伯通的心里已转了无数念头,饶是他惯经风浪,智计过人,这时也慌得手足无措,拿不定主意。
猛听得乒乒乓乓的碗碟破裂的声音,原来是安禄山看见王伯通的女儿竟然从女棚中跳出来,剑刺羊牧劳,也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他不是怕王燕羽,而是忌王伯通。王燕羽已被困住,杀不到他的身前;但王伯通却近在咫尺,要是王伯通也变了心,突然过来杀他,那岂非是个绝大的危险。他这么一想,心胆俱寒,顾不得体面,急急忙忙便从亭子后方逃走,因为匆促离席,举动慌张,将席上的杯盘磁碟,碰落了一地。
王伯通正跨出亭子,听得声响,回头一看,只见安禄山已在最亲信的几个心腹武士保护之下,仓皇而逃,有几个武士还在面向着他,作出戒备的神态,刀出鞘,弓上弦,看这情形,似乎只要他向安禄山的方向迈进一步,立刻便会有暗箭飞来。
王伯通怔了一怔,随即便明白了是安禄山对他的猜忌,他把心一横,跳出亭子,和安禄山采取相反的方向。一个原来是他的部下,现在做了安禄山卫士的人拦住他问道:“老爷子当真要去杀小姐么?”这个人是他的老家人,看着王燕羽长大的,对王燕羽一向甚为疼惜。
王伯通长叹一声,忽地将蟒袍扯下,玉带摔开,说道:“这官儿我不当了,你们好自为之,我走了!”那老部下问道:“当家的要往哪儿?”
王伯通道:“我仍然回去当山大王去!”王伯通的喽兵在盘龙谷之役,被辛天雄、南霁云的金鸡岭人马夜袭,已被十歼七八,溃不成军,余下的也被安禄山所收编,剩下他光杆儿一个。
但他得力的头目,却有很多当了安禄山的卫士,差不多占安禄山卫士总数的三分之一,这时也多在园中。如今生出了这样的变故,有些人也怕今后不能见容于安禄山,便也跟着王伯通跑,纷纷叫道:“对,还是再去占据山头,当个山大王更为自由自在!”
园子里本已乱成一片,这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乱上加乱,更是难以形容。安禄山的“禁卫军”,在“龙骑都尉”司空拔率领之下,登时布防起来,将斗场所在围得水泄不通,那自然是防备王伯通去救女儿了。
王伯通叹了口气,提高嗓子喊道:“羊总管,我管不了这个丫头,随你处置好啦!”他带领愿意跟随他的旧部,便从卫士防守薄弱的地方闯出“御苑”。安禄山的“禁卫军”见他只是弃官而逃,也就不加拦阻,并未发生战斗,便让他们走出园门。
薛嵩慌慌张张的,也想在混乱之中潜逃,聂锋一把拉着了他,低声说道:“你不要女儿了么?”薛嵩道:“反正她不是我的亲骨肉,咱们的身家性命要紧,你还不快快回去布置后事?”聂锋道:“你这一逃就逃得了么?”薛嵩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了,趁现在他们还没有知道,赶快回去和家人逃跑吧!”他怕聂锋多言,猛地将袖子一甩,挣脱之后,拔步便跑。聂锋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女儿可是我的亲骨肉,我不能不管!”
司空拔冲进斗场,望了一眼,大怒说道:“你们这班饭桶,这么多人,连两个小孩子也捉不到,羞也不羞?闪开,闪开,让我自己来。”原来这司空拔也是绿林出身,他听说铁摩勒乃是铁昆仑的儿子,心中先有了几分顾忌,同时他也知道羊牧劳的脾气,尽管看这情形,羊牧劳力敌二人,实在难以轻易取胜,但料想他也不愿别人前来“分功”。故此司空拔正好拣软的吃,迈步上前,抡起一柄“降魔杵”,便向聂、薛二女喝问。
司空拔是安禄山底下数一数二的好手,力大无穷,他那柄‘降魔杵”长达一丈,使动起来,就是石头碰上,也会被打得粉碎。
原先困住聂、薛二女的那些武士,都怕受他误伤,不待他的吩咐,早已纷纷闪开。
司空拔接着铁杵,大声喝问道:“你们究竟是谁家的孩子,还不快说?是谁叫你们到这里胡闹的?”聂隐娘一把拉着薛红线,抢着说道:“你这样凶,我偏不告诉你。你们这许多人,欺负我的王叔叔,我们瞧不过眼,非来帮他不可!”
司空拔喝道:“你们不说,我一棍打下,你们尸骨无存!”薛红线作了一个怪脸,扁着嘴冷笑道:“他们也是这样吹牛的,你瞧,我们不是好端端还在这里?”司空拔哼了一声,陡地向她一脚踢出,意欲将她踢翻,哪知薛红线身躯灵活,像猴子般一跳便问了开去,聂隐娘趁势就一剑刺来。
司空拔慌忙缩腿,但听得“嗤”的一声,裤管已给聂隐娘的短剑划破了一道裂缝。司空拔本来只是想把她们活捉的,吃亏之后,恶念陡生,大怒喝道:“小贼种,见阎王去吧!”抡动“降魔杵”,呼的一声,就向这两个小孩子拦腰横扫!
聂隐娘脚尖一点,身轻似燕,就像“跳绳”一般,从降魔杵上面跳过,司空技手腕一翻,那碗口般粗大的降魔杵刚刚竖起,薛红线用了个“海燕掠波”的姿式,也从降魔杵上面跳过去了聂隐娘格格笑道:“我年纪太小,阎罗王说还未肯收留我呢?”
司空拔喝道:“小贼种,死在临头,还油嘴滑舌!”抡动了降魔柠,越扫越急,虎虎风生。聂、薛二女不过仗着轻功,善于问避而已,这时见他越打越猛,心里也着了慌。那降魔杵所着之处,砂飞石裂,要是一个躲闪不及,给它挨上了半点,聂、薛二女的柔肌嫩骨,怕不成为粉碎?
忽听得有人叫道:“司空都尉,我来助你!”说时迟,那时快,聂锋提着长剑,已冲了过来。薛红线失声叫道:“聂叔叔,你怎么可以帮他?”话犹未了,只听得“咚”的一声,聂锋一个肘锤,撞中了司空拔的后心,司空拔脚步一个跄踉,降魔杵砸在地上,地面凹陷,泥土飞扬,纷落如雨,几乎将薛红线淹没。薛红线冲了出来,大喜叫道:“聂叔叔,多谢你替我出气,我爹爹呢?”
要不是聂锋这么一撞,这一杵本来就要打中聂隐娘的。聂隐娘这时惊魂稍定,也在叫道:“爹爹,你再给他一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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