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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役也,凡同道暨许之族人戚友,莫不以为秋冬之交,用药偏寒。况病延已久,败象毕呈,苟不即投峻
补,必致失手。既闻鲍夫人云∶归许氏二十余年,目击多人,无不死于温补。此等病曾见之,此等药盖未尝闻
也。孰知如此之证,有如此之治,求之古案,亦未前闻,传诸后贤,亦难追步。盖学识可造,而肠热胆坚,
非人力所能及,此孟英所以为不世出之良医也。
陈 眉令郎,孟秋患感,医与表散温补,病随药剧,至八月初,渠叔祖陈霭山延孟英视之,目瞪神呆,
气喘时作,舌绛不语,便泻稀水、肢搐而厥,人皆以为必死矣。察其脉,弦而实数。乃阴亏肝盛之质,提表
助其升逆,温补滞其枢机,痰饮 ,风阳肆横。祷神驱祟,有何益哉?与∶鳖甲 龙(骨) 牡(蛎) 旋(
复) 赭(石) (黄)芩 (黄)连 楝(实) 贝(母) 葛(蒲) (竹)茹 胆星 犀(角)
羚(羊角)等药,熄风镇逆,清热蠲痰,数帖即平。
龚念匏室,故舍人汪小米之女也。患秋感,服温散药而日重。渠叔母韩宜人,请援于孟英,脉见弦数软
滑,苔黑肢 ,疏方用∶沙参 元参 知母 花粉 犀(角) 羚(羊角) (竹)茹 贝(母) 栀(子) 菖
(蒲)等药,曰∶亟饵之,否将厥矣。时念匏幂于江南
,族人皆应试入场,侍疾者多母党,伊芳叔少洪疑药凉,不敢予服,迨暮,果欲厥矣。众皆皇皇,幸彼女兄为
故孝廉金访叔之室,颇具卓识,急煎孟英方灌之,遂得生机。次日复诊,脉较和,一路清凉,渐以向愈。
李竹虚令郎,初秋患感,医闻便溏而止之,乃至目赤谵妄,舌绛苔黄,溲涩善呕,粒米不能下咽。孟英先予∶犀
角石膏 竹叶 竹茹 枇杷叶 茅根 知母 花粉 栀子以清之。呕止神清,热亦渐缓。继以承气汤加减,
三下黑矢,黄苔始退,即能啜粥。以右关尺迟缓有力,故知有燥矢也。续投甘凉,调理而瘥。
许芷卿之太夫人,秋间患感,连服温散,转为肢厥便秘,面赤冷汗,脉来一息一歇,举家惶惶,虑即脱
变。孟英视其舌苔黄腻,不渴,按其胸,闷而不舒;且闻其嗅诸食物,无不极臭。断为暑湿内伏,挟痰阻肺。肺
主一身之气,气壅不行,法宜开降。是虚脱之反面也。设投补药,则内闭而外脱。昧者犹以为投补迟疑而不及
救,孰知“真实类虚”,不必以老年怀成见,总须以对证为良药。果一剂而脉至不歇,转为弦滑。再服汗
止肢和,便行进粥。数帖而痊。方用∶紫菀 白前 竹茹 枳实 旋(复) 贝(母) 杏(仁) (栝)蒌
铃 枇杷叶也。
姚小蘅太史令侄女,初秋患寒热而汛适至,医用正气散二帖,遂壮热狂躁,目赤谵语,甚至欲刎欲缢,
势不可制。孟英按脉,洪滑且数,苔色干黄,尖绛,脘闷,腹胀拒按,畏明口渴,气逆痰多。予桃仁承气汤
加犀角、石膏、知母、花粉、竹沥、甘菊。人谓热虽炽而汛尚行,何必大破其血,而又加极寒之药哉?孟英曰∶
叟勿过虑,恐一二剂尚不足以济事。果服两大剂,始得大便,而神清苔化,目赤亦退。改用甘寒以清之,继而
又不更衣,即脉滑苔黄而腹胀,更与小承气汤两帖,便行而各恙乃已。数日后,又如此,仍投小承气汤两帖。
凡前后六投下剂,才得波浪不兴,渐以清养而瘳。季秋,适江右上高令孙明府之子沛堂为室。
吴酝香孝廉三令嫒,患感,诸医首以升散,继进温补,至三月下旬,证交三十五日,昏痉谵语,六昼夜
不交睫,旬日不沾米饮。许芷卿视之,俨似养云室证,即拉孟英、暨顾听泉、赵笛楼会诊∶
脉弦滑而微数,齿不能开,窥其舌缩苔垢。孟英曰∶舌虽卷,舌犹红润,且二便不秘,尚有一线生机未绝也。
揆其受病原不甚重,只因谬治逾月,误药酿成大证,势虽危险,吾侪当竭力援之,第勿再犯一味悖药,事或有
济。酝香颇极信从。孟英复询其服侍婢媪曰∶病已逾月,腰以下得毋有磨坏之虞乎?皆曰∶无之。惟数日前易
其所遗,略有血渍,必月事之不愆也。孟英颇疑之,嘱其再易之时,留心细察。疏方以∶犀角(四钱) 石菖蒲(两
钱) 贝母(二两) 整块朱砂(两许) 竹沥(碗许) 佐以竹叶 竺黄 知母 花粉 元参 旋复 丝瓜络
苇茎 银花 鳖甲,调下紫雪丹。
次日,诸君复会,渠母徐夫人即云∶王君明视隔垣,小女腰下果已磨穿,糜溃如
。婢媪粗忽,竟未之知也。昨药服后,证亦少减。孟英仍主原方。四服后,夜始眠,痉才息,舌甫伸,
苔仍黑。孟英于前方去鳖甲、朱砂。菖蒲,加生地、栀子。数服后,苔转黄,大便黑如胶漆,且有痰色
粘液。盖从前大解黄色,似乎无甚大热,不知热由补药所酿,滞于肠胃曲折之地,
而不能下行,势必熏蒸于上,致有内陷入脏之逆也。黑矢下而神气渐清,余热复从气分而达,痰嗽不爽,右脉
滑搏,孟英主用竹叶石膏汤加减,四剂渐安。而外患痛楚,彻夜呻吟,虽敷以珠黄(散),滋以甘润,未能向
愈。孟英令以大蟾蜍治净煮汤,煎育阴充液之药服之,果痛止肌生,眠食渐进,汛事如期而瘳。冬间适张舟甫
之子为室。或疑其病虽愈,而过饵凉药,恐难受孕。迨戊申夏,已得子矣。
濮树堂室病,孟英甫为诊愈,而树堂继焉。起即四肢厥逆,脉伏、恶寒、发热、头痛,左为甚。惟口
渴,因与葱豉(汤)两帖,热虽退,脉仍伏,四肢冷过肘膝,大解
频行。人皆疑为虚寒。孟英曰∶此证俨似阴厥,然独渴饮、溲赤,真情已露,岂可疑于一起即厥,而必定其为
寒乎?径投凉解,热果复发,而肢冷脉伏如故。幸病者坚信,服药不疑。至第七日,大便泻出红水,溺则管痛,
呕恶烦躁,彻夜不瞑。人更危之。孟英曰∶热邪既已下行,可望转机,以∶白头翁汤加银花、通草、(黄)芩、
(白)芍、(竹)茹、滑(石)、知(母)、(石)斛、(山)栀、楝(实)、羚(羊角)之类,投三日,红
水始止,四肢渐和,颇有昏瞀谵语。用王氏犀角地黄汤一剂,四肢热而脉显滑数,苔转灰黄,大渴遗溺,病患
自述如卧烘箱上。于昨方加入元参、银花、竹叶、生石膏、知母、贝母、(山)栀、(石)斛,服一剂,
夜间即安寐,而苔转黑燥。于昨方复加花粉,服一剂热退,而头面汗多,懒言倦寐,小溲欲解不通。诸戚友咸
以为危,各举所知,而群医佥云挽救不及,病家皇皇。孟英曰∶此证幸初起即余诊视,得尽力以为死里求生之
举,非比他人之病,皆因误治致危。然不明言其险者,恐病家惶惑,而筑室于道傍也。今生机已得,不过邪去
而真阴未复,但当恪守余法,自然水到渠成,切勿二三其德,以致为山亏篑。赖有一二知音,竟从孟英议。服∶
西洋参 生地 苁蓉 麦冬 (楝)实 芍药 知(母) (石)斛,一剂溺行索粥,再服黑苔退,三服而神清
音朗,舌润津回。唯有韧痰不能吐,左偏头痛微。于原方加二至(丸)、桑(叶)、菊(花)、贝(母)、牡
蛎,又服五剂,得解硬屎一次,各恙始安,眠食渐适而瘳。
孙某,患感,医投温散,竟无汗泄。延至十一日,始请孟英视之,业已神昏囊缩,面赤舌绛,目不识人,口
不出声,胸膈微 ,便泻而小溲不行者,已三日矣。医皆束手,或议大投温补,以冀转机。孟英急止之曰∶阴分素
亏,温散劫津,而热邪愈炽,则营卫不行,岂可妄云“漏底”,欲以温燥竭其欲绝之阴乎?曩
浦上林先生治余先君(王氏之父亲)之病云∶“泄泻为热邪之出路”。求之不可得者,胡可止也。以∶
西洋参 生地 麦冬 丹皮 连翘 生芍(药) 石菖蒲 盐水炒黄连 甘草稍 百合 茯苓 贝母 银花 紫
菀为方,一剂即周身微汗而 退,三剂始得小溲一杯而识人,四剂乃得大汗,而身热退,面赤去,茎亦舒,复
解小溲二杯。次日于方中减连翘、菖蒲、丹皮、黄连,加知母、葳蕤、竹叶,投之,舌始润,神始清,知渴索
水。孟英令将蔗、藜等榨汁频灌勿歇,其汗如雨下者三昼夜始休。于是,粥渐进,泻渐止,
溲渐长。前方又去贝母、银花、紫菀,加石斛、龙眼肉,服之痊愈。
朱敦书令正,患感,吴某与表药二帖,发出赤疹,神气渐昏。叶某知其素患耳聋目障,为阴虚之体,改
用犀角地黄汤二剂,而遗溺痉厥。始延孟英视之,曰∶虽形瘦阴亏,邪易扰营,幸非湿甚之躯,尚可设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