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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婚,他们 两个部在场,她父亲和另一个姑娘,还有那个仆人。??可我并不愿意,我 并不愿意。??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首先要平心静气地想一想!?? 唉,真讨厌,老是这笃、笃、笃、笃的声音??现在这声音将永远把我耳朵 震聋了,她将架着拐杖老跟着我??这事是发生了,无可挽回地发生了。我 欺骗了她,他们欺骗了我。我订了婚。他们给我订的婚。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树木摇摇晃晃,乱作一团?还有这满天繁星,怎
么那么使人头晕目眩——一定是我眼花了。脑袋怎么那么沉!啊,真憋气啊! 我得到什么地方去把我的额头清凉清凉,那么我又可以好好思索了。或者喝 点什么,把嗓子眼里这些又粘又苦的东西冲掉。前面什么地方不是有口井在 路边吗?我骑着马从旁边不知经过了多少次。不,我早已走过这口井了,我 刚才一定像个傻子似的奔跑来着,怪不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跳得那么凶!要 喝点什么就好了,喝了以后我说不定又能仔细思索。刚看见几座低矮的房子, 终于从一扇半遮半掩的玻璃窗里射出一道昏黄的煤油灯的灯光。不错——现 在我想起来了——这是城郊的一家小酒店,马车夫一早总在这儿停一会儿, 赶紧再喝杯烧酒,暖暖身子。到那儿去要杯水喝,或者喝点辣味酒或者苦味 酒,把嗓于眼里这点粘乎乎的东西煞一煞!要能喝点什么就好了,喝什么都 行!我怀着一个即将渴死的人的贪欲,不假思索地推开大门。
劣质烟草的刺鼻怪味从这半明半暗的洞穴里向我迎面扑来。屋子后边是 个酒柜,前面是张桌子,几个筑路工人坐在桌子旁边玩纸牌。靠着柜台,站 着一个轻骑兵,背朝向我,正在和老板娘说笑。现在他感到背后有风,可是 他刚转过身来一看,顿时吓得张口结舌:他马上立正,脚后跟啪地并在一起。 他怎么会吓成这样?啊,原来如此,他大概把我当作一个负责检查的军官, 而他自己大概早就该躺在营房的床铺里睡觉了。老板娘也心神不定地拿眼睛 直往这儿瞟,筑路工人放下纸牌不玩了,我身上大概有什么东西引人注目。 现在我才想起来了,——可惜太晚了——这无疑是只有士兵才来光顾的一家 酒店。我作为军官是根本不许踏进这种酒店的。我本能地转身想走。
可是老板娘已经毕恭毕敬地挤了过来,问我要些什么。我,觉得,我这 样冒冒失失地瞎闯进来,我得为此表示歉意。我说,我觉得不大舒服,她是
否可以给我一杯苏打水和一杯烧酒。“就来,就来,”说着她一闪身早就跑 开了。本来我只想站在柜台边把这两杯东西赶快灌下去,可是陡然间挂在屋 子中间的煤油灯开始来来回回地摇荡起来,摆在架子上的酒瓶一上一下地直 跳。靴子踩着的地板突然变成软绵绵的一块,晃动得厉害,弄得我站也站不 稳。快坐下,我对我自己说道;于是我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摇摇摆摆地走到一 张空桌子旁边。苏打水端来了,我一口气灌了下去。啊,清凉美味——那种 想要呕吐的劲头顿时压了下去。现在赶快再喝杯烈性酒下去,然后就站起身 来。可是我站不起来。我觉得,我的两子腿似乎长到地底下去了,脑袋奇怪 地嗡嗡直响。我又要了一杯烧酒。然后再抽支烟,抽完之后快走。
我点燃了烟。就只坐一会儿,我用两手托着我那昏昏沉沉的脑袋,想一 想,思索一下,把事情想清楚,想了一桩再想另一桩。从这儿想起吧—一我 订了婚??人家给我订的婚??呵是这只有??才算数??不,不要躲躲闪 闪??这是算数的,这是算数的??我吻了她的嘴,我是自觉自愿地这样吻 她的。不过,这样做,只是为了宽慰她啊,因为我知道,她的病是永远也不 会痊愈的??她刚才不是又像根木棍一样地跌倒了吗??这样一个人我是根 本不能跟她结婚的,她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她只是??可是他们下会放过 我,不,他们不会再把我放开,??这老人,这个精怪,这个精怪,这个长 着一张忧郁的老实人的脸: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的精怪,他要拼命抓住我, 绝不让我把他甩掉??他永远抓住我的手臂,一个劲地抓住我的同情心,我 这该死的同情心,把我拽回来。明天他们就要在全城到处宣扬这件事情,把 它登报,这样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是不是最好现在就给家里人打个招 呼,免得妈妈、爸爸先从别人那里或者甚至于从报上得到这个消息?跟他们 解释一下,我为什么订了婚,这是怎么回事,婚事并不怎么着急,这并不是 当真结婚,我完全出于同情心才订这婚事的??唉,这该死的同情心,这该 死的同情心!就是在团里,大伙也不会理解这件事,伙伴当中没有一个人会 理解。施泰因许贝对巴林凯的事都说了些什么,“要卖身,至少得卖个好价 钱??”啊,天主啊,这帮人都会说些什么啊——我自己也弄不明白,我怎 么会跟??会跟这么病弱的人订婚的??要是黛西伯母知道这事,就更了不 得了。她这人看问题尖锐,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她是不懂开玩笑的。什么贵 族称号,府邸庄园,别想骗她,她马上就去翻阅哥达贵族一览表①,不出两天, 她就会查出来,这个开克斯法尔伐从前就是菜默尔·卡尼兹,艾迪特是半个 犹太女人。对于黛西伯母,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在亲戚当中出现了 犹太人??我母亲还好对付,钱就会把她镇住,开克斯法尔伐不是说过吗, 有六七百万家产??可是我根本不把他的钱放在眼里,我根本没有想过真要 娶她为妻,哪怕把全世界的钱都给我,我也不干。??我不是只答应过,等 她的病治好以后,只有在那时候??可是叫我怎么能把这事跟他们解释清楚 呢??团里所有的人,本来就已经有点反对这个老人了,在这种事情上他们 都他妈的挑剔得要命??我已经知道他们要说:团队的荣誉??这点他们连 巴林凯也没有原谅。他们冷嘲热讽他说,巴林凯把自己卖了,卖身给这头荷 兰老母牛。等到他们一看见那副拐杖,那就更糟了??不,我最好还是不写 信告诉家里,暂时谁也不让知道,一个人也不许知道这事,我不能让全食堂
① 指哥达城尤斯图斯·派尔特斯出版社出的《哥达系谱学手册》,该书详细记载贵族世家的渊源发展,来
龙去脉。
的军官笑话我!不过怎么躲开他们呢?是不是干脆还是到荷兰去,找巴林凯? 对了——我还没有回绝他呢,每天我都可以溜到鹿特丹去,叫康多尔来收拾 这烂摊子吧,这都是他一个人闹的乱子??他自己应该看到如何把这事挽回 过来,一切过错全都在他??最好我现在马上就乘车去找他,把一切都跟他 讲清楚??告诉他,我实在支持不下去了??她刚才像一袋燕麦一样咚的一 下倒了下去,实在可怕??这样一个东西总不能娶来当妻子??是的,我马 上就跟他说,我不干了??我立刻就驱车去找康多尔,立刻就奎??喂,马 车,过来!马车,马车!上哪儿?上弗洛里阿尼胡同??几号门牌?弗洛里 阿尼胡同九十六号??让马跑快点,你会得到一大笔酒钱的,就是快点?? 给马儿抽上两鞭??啊,我们到了,我认出来了,他住的这幢寒他的房子, 我已经又认出来了,这道令人恶心的、龌龊不堪的旋转楼梯。不过运气的是, 这楼梯特别陡??哈哈,这下她拄着双拐就没法跟来了,这下她上不来了?? 这下我至少可以保险听不见笃、笃的声音了??什么???那个懒懒散散的 使女又已经站在房门口了?这衣衫不整的使女随时随地都这样站在门 口???“大夫先生在家吗?”“不,不在家。不过,请您进屋去好了,他 马上就会回来的。”这彼希米亚的傻丫头!好吧,咱们进屋去坐着等吧。老 是等这家伙??他从来不在家里。啊,天主啊,那个双目失明的女人,千万 别又拖着脚步走进屋来??我现在可不能见她,我的神经受不了,老是照顾 这个,照顾那个,没完没了??耶稣马利亚啊,她可已经来了??我听见隔 壁房间里她的脚步声了??不,感谢天主,不对,这不可能是她,她走起路 来,脚步不可能这么稳当有力,在那儿走路说话的准是另外一个什么人?? 不过我熟悉这嗓音??怎么???是啊,那怎么啦???这不是??这不是 黛西伯母的声音吗??是啊,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回拉姨妈霎时间也在 这儿,还有我妈妈,我哥哥跟我嫂子???胡扯??这不可能??我不是在 弗洛里阿尼胡同康多尔家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