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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世异语变; 或方言不同; 经荒历乱; 埋藏积久; 简编朽绝; 亡失者多; 或杂续残缺; 或脱去章句; 是以难知; 似若至深耳。 且夫《尚书》者; 政事之集也; 然未若近代之优文诏策军书奏议之清富赡丽也;《毛诗》者; 华彩之辞也; 然不及《上林》《羽猎》《二京》《三都》之汪濊博富也。 然则古之子书; 能胜今之作者; 何也? 然守株之徒; 喽喽所玩; 有耳无目; 何肯谓尔。 其於古人所作为神; 今世所著为浅; 贵远贱近; 有自来矣。
“故新剑以诈刻加价; 弊方以伪题见宝也。 是以古书虽质朴; 而俗儒谓之堕於天也;今文虽金玉; 而常人同之於瓦砾也。 古书者虽多; 未必尽美; 要当以为学者之山渊; 使属笔者; 得辨伐渔猎其中。 然而譬如东瓯之木; 长洲之林; 梓豫虽多; 而未可谓之为大厦之壮观; 华屋之弘丽也;云梦之泽; 孟诸之薮; 鱼肉之(有脱文)虽饶; 而未可谓之为煎火*敖之盛膳; 渝狄之嘉味也。 今诗与古诗; 俱有义理; 而盈於差美。
方之於士; 并有德行; 而一人偏长艺文; 不可谓一例也;比之於女; 俱体国色; 而一人独闲百伎; 不可混为无异也。 若夫俱论宫室; 而奚斯路寝之颂; 何如王生之赋灵光乎? 同说游猎; 而叔畋卢铃之诗; 何如相如之言上林乎? 并美祭祀; 而清庙云汉之辞; 何台郭氏南郊之艳乎? 等称征伐; 而出车六月之作; 何如陈琳武军之壮乎? 则举条可以觉焉。 近者夏侯湛潘安仁并作补亡诗; 白华由庚南陔华黍之属; 诸硕儒高才之赏文者; 咸以古诗三百; 未有足以偶二贤之所作也。
“且夫古者事事醇素; 今则莫不雕饰; 时移世改; 理自然也。 至於罽锦丽而且坚; 未可谓之减於蓑衣;辎车并妍而又牢; 未可谓之不及椎车也。 书犹言也; 若入谈语; 故为知有(音? ); 胡越之接; 终不相解; 以此教戒; 人岂知之哉! 若言以易晓为辨; 则书何故以难知为好哉? 若舟车之代步涉; 文墨之改结绳; 诸後作而善於前事; 其功业相次千万者; 不可复缕举也。 世人皆知之; 快於曩矣; 何以独文章不及古邪?
分类: 书名: 作者:葛洪
51章 外篇。省烦
抱扑子曰:安上治民; 莫善於礼; 弥纶人理; 诚为曲备。 然冠婚饮射; 何烦碎之甚邪! 人伦虽以有礼为贵; 但当令足以叙等威而表情敬; 何在乎升降揖让之繁重; 拜起俯伏之无已邪! 往者天下乂安; 四方无事; 好古官长; 时或修之; 至乃讲试累月; 督以楚挞; 昼夜修习; 废寝与食。 经时学之; 一日试之; 执卷从事; 案文举动; 黜谪之罚; 又在其间; 犹有过误; 不得其意。 而欲以为以此为生民之常事; 至难行也。 此墨子所谓累世不能尽其学; 当年不能究其事者也。
古人询於草刍荛; 博辨童谣; 狂夫之言; 犹在择焉。 至於墨子之论; 不能非也。 但其张刑网; 开途径; 浃人事; 备王道; 不能曲述耳。 至於讥葬厚; 刺礼烦; 未可弃也。
自建安之後; 魏之武文; 送终之制; 务在俭薄; 此则墨子之道; 有可行矣。 余以为丧乱既平; 朝野无为; 王者所制; 自君作古。 可命精学洽闻之士; 才任损益; 免於拘愚者; 使删定三礼; 割弃不要; 次其源流; 总合其事; 类集以相从。 其烦重游说; 辞异而义同者存之; 不可常行除之。 无所伤损; 卒可断约而举之; 勿令沈隐; 复有凝滞。 其吉凶器用之物; 俎豆觚觯之属; 衣冠车服之制; 旗章辨色之美; 宫室尊卑之品; 朝飨宾主之仪; 祭奠殡葬之变; 郊祀禘祫之法; 社稷山川之礼; 皆可减省; 务令约俭。 夫约则易从; 俭则用少;易从则不烦; 用少则费薄;不烦则涖事者无过矣; 费薄则调求者无苛矣。 拜休揖让之节; 升降盘旋之容; 使足叙事; 无令小碎。 条牒各别; 令易案用。
今五礼混挠; 杂饰纷错; 枝分叶散; 重出互见; 更相贯涉。 旧儒寻案; 犹多所滞; 驳难渐广异同无已; 殊理兼说; 岁增月长; 自非至精; 莫不惑闷。 踌躇岐路之衢; 悉劳群疑之薮; 煎神沥思; 考校判例; 尝有穷年; 竟不豁了。 治之勤苦; 决嫌无地; 呻吟寻析; 憔悴决角; 修之华首不立; 妨费日月; 废弃他业; 悉困後生; 真未央矣。 长致章句; 多於本书。 今若契合杂俗; 次比种稷; 删削不急; 抗其纲; 校其令; 炳若日月之著明; 灼若五色之有定; 息学者万倍之役; 弭诸儒争讼之烦; 将来达者观之; 当美於今之视周矣。 此亦改烧石去血食之比; 无所惮难; 而恨恨於惜怀; 推车迟於去巢居也。
然守常之徒; 而卒闻此义; 必将愕然创见; 谓之狂生矣。 夫三王不相沿乐; 五帝不相袭礼; 而其移风易俗; 安上治民一也。 或革或因; 损益怀善; 何必当乘船以登山; 策马以涉川; 被甲以升庙堂; 重裘以当隆暑乎! 若谓古事终不可变; 则棺椁不当代薪埋; 衣裳不宜改裸袒矣。
分类: 书名: 作者:葛洪
52章 外篇。尚博
抱朴子曰:正经为道义之渊海; 子书为增深之川流。 仰而比之; 则景星之佐三辰也;俯而方之; 则林薄之裨嵩岳也。 虽津途殊辟; 而进德同归;虽离於举趾; 而合於兴化。 故通人总原本以括流末; 操纲领而得一致焉。 古人叹息於才难; 故谓百世为随踵; 不以璞非昆山而弃耀夜之宝; 不以书不出圣而废助教之言。 是以闾陌之拙诗; 军旅之鞫誓; 或词鄙喻陋; 简不盈十; 犹见撰录; 亚次典诰; 百家之言; 与善一揆。 譬操水者; 器虽异而救火同焉;犹针炙者; 术虽殊而攻疾均焉。
汉魏以来; 群言弥繁; 虽义深於玄渊; 辞赡於波涛; 施之可以臻徵祥於天上; 发嘉瑞於後土; 召环雉於大荒之外; 安圜堵於函夏之内; 近弭祸乱之阶; 远垂长世之祉。 然时无圣人; 目其口藻; 故不得骋骅騄之迹於千里之途; 编近世之道於三坟之末也。 拘系之徒; 桎梏浅隘之中; 挈瓶训诂之间; 轻奇贱异; 谓为不急。 或云小道不足观; 或云广博乱人思; 而不识合锱铢可齐重於山陵; 聚百十可以致数於亿兆; 群色会而衮藻丽; 众音杂而韶濩和也。 或贵爱诗乘浅近之细文; 忽薄深美富博之子书; 以磋切之至言为騃拙; 以虚华之小辩为妍巧; 真伪颠倒; 玉石混淆; 同广乐於桑间; 钧龙章於卉服。 悠悠皆然; 可叹可慨也!
或曰:“著述虽繁; 适可以骋辞耀藻; 无补救於得失; 未若德行不言之训。 故颜闵为上而游夏乃次。 四科之格; 学本而行末; 然则缀文固为余事; 而吾子不褒崇其源; 而独贵其流; 可乎? ”抱朴子答曰:“德行为有事; 优劣易见。 文章微妙; 其体难识。 夫易见者粗也; 难识者精也。 夫唯粗也; 故铨衡有定焉;夫唯精也; 故品藻难一焉。 吾故舍易见之粗; 而论难识之精; 不亦可乎! ”
或曰:“德行者本也; 文章者末也。 故四科之序; 文不居上。 然则著纸者; 糟粕之余事;可传者; 祭毕之刍狗。 卑高之格; 是可识矣。 文之体略; 可得闻乎? ”
抱朴子曰:“荃可以弃而鱼未获; 则不得无荃;文可以废而道未行; 则不得无文。 若夫翰迹韵略之宏促; 属辞比事之疏密; 源流至到之修短; 蕴藉汲引之深浅。 其悬绝也; 虽天外毫内; 不足以喻其辽邈;其相倾也; 虽三光熠耀; 不足以方其巨细。 龙渊铅铤; 未足譬其锐钝;鸿羽积金; 未足比其轻重。 清浊叁差; 所禀有主; 朗昧不同科; 强弱各殊气; 而俗士唯见能染毫画纸者; 便概之一例。 斯伯牙所以永思锺子; 郢人所以格斤不运也。 盖刻削者比肩; 而班狄擅绝手之称;援琴者至众; 而夔襄专知音之难。 厩马千驷; 而骐骥有邈群之价;美人万计; 而威施有超世之容。 盖有远过众者也。
“且夫文章之与德行; 犹十尺之与一丈; 谓之余事; 未之前闻。 夫上天之所以垂象; 唐虞之所以为称; 大人虎炳; 君子豹蔚; 昌旦定圣谥於一字; 仲尼从周之郁; 莫非文也。 八卦生鹰隼之所被; 六甲出灵龟之所负; 文之所在; 虽贱犹贵; 犬羊之鞟; 未得比焉。 且夫本不必皆珍; 末不必悉薄。 譬若锦绣之因素地; 珠玉之居蚌石; 云雨生於肤寸; 江河始於咫尺尔。 则文章虽为德行之弟; 未可呼为余事也。”
或曰:“今世所为; 多不及古; 文章著述; 又亦如之。 岂气运衰杀; 自然之理乎? ” 抱朴子答曰:“百家之言; 虽有步起; 皆出硕儒之思; 成才士之手; 方之古人; 不必悉减也。 或有汪濊玄旷; 合契作者; 内辟不测之深源; 外播不匮之远流; 其所祖宗也高; 其所紬绎也妙; 变化不系滞於规矩之方圆; 旁通不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