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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谴责为贪欲之神和魔鬼的仆人,或者本身就是魔鬼。
渴求财富的普遍倾向被视为魔鬼的奴役:“这个世界的作风就是除了钱以外什么也不想,金钱仿佛是生命攸关。上帝和我们的邻人遭受鄙薄,人们都在为财神服役。可怕的时代就要来临,比降临在所多玛(Sodom)和蛾摩拉①(Gomorha)头上的还要糟糕。”
[67]随着新教的新神学中固有的恶行被普遍魔鬼化,高利贷也变成了魔鬼而不是一件罪行;路德在下述事实中看到了现代的一个特征,即魔鬼袭击的形式更加恶劣,不是像中世纪那样让一个吵吵嚷嚷的小鬼来制造些无足轻重的损害,而是以高利盘剥和异端邪说为主要手段。
[68]
资本主义的自主的恶魔性,与整个自主恶魔性一样是原罪的一种结果,并显示出原罪的结构。原罪在于从上帝转向别的神,尤其是企图在一个人自身造出一个神来。而资本主义的恶魔性就其最深层次而言则在于它那种要成为这个世界的上帝和君主的冲动。
“高利贷坚如磐石,大发淫威,仿佛是一切地方的上帝和主宰。”
“因此人类在地上的敌人除魔鬼本身以外再没有比贪婪之徒和高利贷者更坏的了,因为他们想成为所有人之上的上帝。”
撒旦本身的基本目标和资本主义的基本目标是相同的——要使自己成为在世的君主和凡间的上帝。路德在资本主义对权力的掌握中看出了撒旦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掌权了。
整个撒旦的王国的结构本质上是资本主义的,
①所多玛和蛾摩拉均《圣经》中所记载的因罪恶而被神毁灭的城市。
——译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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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成了魔鬼的财产。
[69]所以路德对资本主义最深刻的判决在于这样一句陈述:“金钱是魔鬼的语言,它通过这种语言创造万物,正如上帝通过真言(thetrueword)创造万物一样。”
[70]用本。琼生(BenJonson)剧中的伏尔蓬尼(Volpone)的话来说,金钱乃是“世界的灵魂”。
[71]在路德的神学中,资本主义和魔鬼一样,都表现出魔鬼即为上帝模拟者(simiadei)的基本结构。
[72]
因此新教在心理上接受资本主义是由于魔鬼观念而不是上帝的媒介作用产生的,而且只能借助路德的磔刑神学才能理解。
首先,正是由于路德关于魔鬼具有客观自主性的观念,才使得资本主义的奴役如同一切暴君的奴役,变得与原罪的奴役同样地不可避免,因为魔鬼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这个世界要继续存在下去就不能没有高利盘剥,不能没有贪贫,不能没有骄纵,不能没有卖淫,不能没有通奸,不能没有谋杀,不能没有偷盗,不能没有对上帝的亵渎和各种各样的罪恶;否则世界就不会再存在,世界就会不成其为世界,魔鬼也会不成其为魔鬼。
高利贷应该存在,不过高利贷者应该受到诅咒。“
对那些坚持说鉴于高利贷普遍流行,所以路德对高利贷的态度是不现实的人们,路德这样答复道:“世界毫无希望,可惨可恶,这并非新奇的事;它过去总是这样而且将来还会这样。”
所以资本主义是由于原罪而导致的撒旦的不可避免的奴役:“实际上利益交易是一种征象,证明世界已经因极大的罪恶而被卖为魔鬼的奴隶。”
[73]
那么基督徒将有何作为呢?在这一点上路德的思想不能说是始终一致的。有时候,在特罗尔茨或许会称之为宗派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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隘情绪的影响下,他似乎与自己的神学发生矛盾,建议彻底废除高利贷,仿佛基督徒在这个世界上可以逃避撒旦的奴役。
有时候,在希望较为实际地适应这个世界的情绪下,他又去讨论可允许和不可允许的高利贷,堕入了实质上是天主教-烦琐哲学的诡辩术之中。可是,如果我们留意他的新磔刑神学的本质,那么路德的根本指令是要置身于这个世界中而又不属于这个世界。世界是魔鬼的客栈,我们是它的俘虏和奴隶。但是当我们的肉体向魔鬼屈服时,我们的精神却并未屈服。因此“任何要在这个世界上宁静生活的人应该做客栈的客人,而金钱又应该是他的客人”
,并且坚持这种超然的态度,而不是那些不信上帝的谋利之徒的态度。在肉体向魔鬼屈服时保持精神的自由,这样基督徒虽然不可避免地要受金钱之神(Mamon)奴役,却又是金钱之神的主宰。
[74]
马克斯。韦伯强调,路德对禁欲生活的批判和把这个世界以及世界上的世俗行业当作赢得拯救的处所,这对于资本主义精神具有重要意义,他并没有说错。
[75]他的错误在于遗漏了路德救赎神学中的磔刑观念。新教徒向他从事的行业屈服就像基督屈从于十字架。
“在天主教教义下,负起十字架意味着像僧侣那样用酷刑折磨自己。”然而,“负起十字架乃是意味着自由地担当起自己的责任,承受魔鬼、世界、肉体、罪恶和死亡的仇恨。”因此,“像僧侣或隐士那样负起一种特别的十字架对你来说是不必要的;留在人群中和你的行业(Beruf)中——在那里魔鬼和世界将赋予你足够的苦难。”
[76]
新教徒向行业和资本主义的屈服是向魔鬼和死亡屈服的一种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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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教对于资本主义的态度后来的变化进一步证实了魔鬼观念的中心地位。
路德的新教建立在两种基本心理前提之上:其一是以现实的态度承认此生处于魔鬼和死亡本能的统治之下;另一方面则对基督再次降临并结束生命中死亡的统治,以及神恩在望怀抱着宗教的信念和希望。正是这种神秘的希望使现实变得在心理上可以承受。后期新教丧失了路德的历史末世论、他对世界末日的信念和对末日很快到来的希望。于是,以现实的态度承认世界被魔鬼和死亡统治着在心理上就不再是可能的了。
相反,随着魔鬼意识的弱化,正如特罗尔茨所认识到的,“现存状况因建立在理性或上帝指令的基础上而永恒不变,也就越来越成为正常状况,基督教伦理也就像现代路德教徒不断申说的那样,成了‘自然秩序的真理’;赎罪的工作也越来越在于要‘赞美上帝所创造的自然秩序’了。”
[7]此外特罗尔茨也认识到,正因为路德相信魔鬼和世界末日,才使他免于遭受后期路德教徒强加在他头上的那种社会保守主义的解释。
[78]由于把魔鬼清除掉了,世俗的各行业就可以简单地作为上帝的指令而受到赞美。尽管韦伯和特罗尔茨在阐释路德时将这一立场归咎于他是错误的,但特罗尔茨仍然认识到,现代路德教徒大肆吹嘘路德关于“行业”的教义,并将其解释为“对现代文明的某种宗教的奉献和支持”
,那是对路德的背离。根据特罗尔茨的引述,新教徒乌尔霍恩(Uhlhorn)是这样赞美消除魔鬼观念所产生的幸福的后果:“由于这样,存在于现世生活和来世生活、自然事物和超自然事物、基督教的和尘世的、完美的基督徒和平常的基督徒之间的二元论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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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服了。科学、贸易和商业再次获得了自由的运动。“
[79]
从初始的新教神学的立场来看,对资本主义和行业的神化就是对魔鬼的神化,或至少是将上帝和魔鬼完全混淆。从精神分析的观点来看,如果说魔鬼就是死亡,而资本主义就是魔鬼,那么现代新教与资本主义的联盟就意味着它对死亡本能的彻底屈服。
因此,曾竭尽全力要恢复魔鬼意识的神学家蒂里希(Tilich)
,也是一位曾竭尽全力要把新教从它与资本主义的联盟中解脱出来的神学家,这决不是偶然的。蒂里希像路德一样谈到“现代生活受到一种恶魔的控制”
,资本主义是“自主经济的恶魔”
,它和民族主义的恶魔狼狈为奸,在对我们时代的重要性上超过了其他的一切。
[80]不过,只要新正统神学不能恢复路德的历史末世论,我们仍然怀疑它会产生出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