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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在面子,因为硬件及软件部门的经理都坚持说天下不可能有这种技术,尤其中国人懂什么?找中国人做有损尊严!
他们开了一天会,我则在场外备询。最后由于比尔的坚持(他的理由是中国对我那般重视,绝对不可能是骗子),又为了交货,不得不让我试试。
硬件部门有位老技师,我曾经和他讨论过,他知道这计划行得通。公司很慷慨,连那老技师在内,三个人给了一个月的时间,一定要做出来。结果我们只用了十二天就完成,从此公司上上下下,人人对我们刮目相看。
人生的得失往往不是一时可以认知的,我从小就喜欢硬件的电子、机械,如果不是当年那位程序员把我气得一佛出世,怎样都不会改玩软件。孰料软件正适合我的创造力,无限的时空全都在思维逻辑的控制下。多年来的经验证实我只要明确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只要我有机会动手,从来没有失败的例子。
绝大多数的计算机从业者都只将计算机当作谋生的工具,我则不然,我一直在找寻一种理想的工具,以实现自己脑海中的构想。计算机之有价值就在于有了可以随意控制的软件,当然,计算机也有“遗传”上的机能,再透过一定的手续,新的设计就成为它的“经验”。这不正是人类进化的缩影吗?然而上帝造世界尚且要七天,人改变程序却只在须臾之间。
为此,我完全站在“天”的立场,来看待“人”的替代品“计算机”。我必须敬重计算机的尊严,写程序要像艺术创作一般,精益求精!一旦精通了计算机的各种细节,不论要用计算机做什么,只要做的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没有做不到的!
比尔信心大增,表示要投资五十万美金和我们合作中文计算机。我便将林嘉勋找来,打算以 IBM PC 为基础,完全利用软件,将之设计成中文计算机。
此外我看到雷达公司有一种船上用的卫星定位系统,可以改成汽车上用的地图系统。比尔一听,半响不吭一声,过了一会,他才说他认为应该先做中文计算机。那位老技师后来偷偷告诉我,说比尔在硬件部成立了一个小组,专门研究汽车导航。
茜茜莉沉是Ether net 的设计人之一,与超大规模集成电路(VLSI)之父卡维米德过从甚密。她知道中文的潜在市场,很想把中文系统放进一片超大规模集成电路中,朋友介绍我与她见面,看看能不能够合作。
这时,我正在与沉红莲两个人,利用下班后的时间做中文的概念结构。我在巴西教音乐学院的同学中文时,就发现中文文字结构中,有一种字义的“概念分类”。人只要熟悉了其分类特性,就很容易了解中文的意义。
比如说,“车”是一种概念,由于车的用途很广,人在陆上的行动都必须用到车。久而久之,车便自成一类,在“车”字之前加上动力或功能种类者,有战车、火车、牛车、汽车等;在其后加上部件,则指属于车之部位或结构的车头、车轮、车轨、车厢等。从造字来说,把“车”字视作分类前缀,则所有从车衍生之字,如轮、軏、輎、轵等都可以组合出来。
我在仓颉码的设计中,已经有了概略的分类,至于细部的定义则一直没有时间去做。现在正好利用时机,每天下了班回到公寓,便开始了分类的工作。
我用四个字符分别定义为四种形式,再以八种特征做细部的描述。这样一来,每个中文都可以用四字符或者三十二个位来表达。
再以“轮”为例,已知其属车部,是车之一种部件,第一字符定义其词性及用法;第二字符指其位置在下接触地面,能滚动,由轴与体接;第三字符定义其形状,圆形,有内外结构,充气;第四字符则说明其材料,性质等。
当文字与文字组合成词组时,就根据一定的组合规律,查各字之间的交集,以得知所代表的涵意。如“一个车轮”指车之轮,因其交集为车及部件,但如“一轮明月”,其中轮与明无交集,但与月有交集,两者皆为“圆形”,月与明有交集为“光”。是以我们知道此轮已非车轮,而为一种有光的圆形物。
我之所以要动手做概念结构,是受到日本“第五代计算机计划”的冲击。日本人是非常值得敬重的民族,因地缘的特性,日本人随时随地都心存危亡,力求自保。偏偏邻国是个大而无当松松散散的古老民族,强盛的时候固是不可一世,羸弱的时候却也亡不了。日本人永远在危险的边缘,所以必须随时保持警觉。
一旦日本强大了,最安全之策自然是把中国大陆据为己有,才能一劳永逸,才有本钱效法中国人的大而化之。
日本目前已经是超级经济大国,假如第五代计算机的计划能够成功,中国必亡!只要了解什么叫做第五代计算机,就知道为什么中国危在眉睫。
在五○年代,当第一代计算器开始发展时,美国学者就提出“人工智能”的可行性。他们认为人的思维可以透过符号表达,而机器能应用符号,而且工作效率最高。只要能把人所了解的符号设计成为计算器能应用的形式,机器何尝不能有人的智能?
一代一代的研究下去,虽然很多人失败了,但是计算器的功能却突飞猛进。每次当一批研究的人放弃了多年的心血时,就有另一批人借着新一代的计算器,又兴致勃勃地展开新的冒险。由第一代到第三代,一个一个希望幻灭了,他们并未绝望,只是认为当前计算器的容量及速度尚不够,必须再提高千倍以上,当量变产生质变时,问题将迎刃而解。
日本在电子领域的成功全是靠美国人的发明,如果日本人创先开发出容量及速度都超过当前一千倍的集成电路,岂不是一种划时代的发明?更何况果真量变产生了质变,日本也就有了人工智能的技术。
所谓人工智能的技术,是指将人的智能转移到非人的机械上的一种技术。其中包括观察、辨识、语言、记忆、思维、判断、控制等项目。
以日本雄厚的生产实力,只要把人工智能的技术应用在军事上,在他们现代化的流水生产线的一端输入材料与能源,而输出端则是千千万万整齐划一、精神抖擞的“铁甲武士”。这些武士心狠手辣,打不死,累不坏,只要原料无缺,就可以生生不息!果真这种铁甲大军临境侵入,其后果不喻可知,人类文明亦将重写了。
我不相信日本人能成功,但却知道人工智能之到临只是时间迟与早的问题。我由中国文字中已经看到了其可行性,难道别人就看不到吗?日本人的计划我详细分析过,在自然语言及常识库之间是一个大而无当不可能竟功的松散结构。除非自然语言即等于常识库!而这种可能只有中文具备,但日本也用汉字,万一日本人发现了呢?
我做这种研究的心态之一,是想知道到底有无这种可能性?如果有的话,是不是能够釜底抽薪,以为人类留一点后路。
由于茜茜莉沉与卡维米德对人工智能知之甚详,我时常向他们讨教,想多了解一点美国人的观念。米德身材瘦长,人很风趣,谈天说地颇有名士之风。但是他们所知的都只是硬件部分,我则认为硬件环境尚未成熟,未来变化的空间还很大。米德听了很不高兴:
“你凭什么说 VLSI 还不够成熟?你知道在每一平方英吋上有多少晶体管吗?你知道晶圆最大的极限是多少吗?”我知道,他真把 VLSI 当作他的儿子。
“这都是技术问题,当上游技术改进后,情况还会变的。”
“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每一次硬件的设计,都是将当时已有的技术用到极限,包括真空管及晶体管的设计在内。但是只要有更新的物质材料出现,就会有新的改变。”
“你认为硬件的进步永无止境吗?”
“当然不是,但是目前显然还未到达极限。”
美国人的度量很大,能容纳不同的意见,如果他是中国人,恐怕再也不会理我了。
茜茜莉决定去大陆谈合作,邀我参加,这当然是件好事。她介绍我去见她们幕后的投资人,一位艾森豪时代的国防部助理。
我一见他那种趾高气昂的态度,心中就有些不快,既然要合作,总得像个朋友才是。茜茜莉和他谈了一阵子,我很少开口,当然英语水准不够是主因。那位助理先生一直在观察我,突然他问道:
“朱先生,你是美国人吗?”
“不是。”
“那你打算入美国籍了吗?”
“没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