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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商业如此,政治、宗教、体育、艺术以及各行各业也都玩弄着同样的手法。因为不论什么游戏,只有大众参与了才会有力量,要大众参与则先要引起他们的兴趣。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平平凡凡的,他们无缘飞黄腾达,成圣成祖,只有借助一些令他们欣羡的偶像,用关心、怀想把自己的感受与那些闪耀的明星结合在一起。从表面上看,人生充实了,实际上,不论是亮晶晶的明星也好,默默无闻的大众也好,人人都生活在他人所塑造的假象中。
这使我想起《道德经》中最受时人争议的一句话:“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现代的学者认为老子提倡愚民政策。“使民无知”就是愚民。说这种话的学者,想当然耳一定很有“知”,只是不知其所知为何?知他人所知,知自我所欲,当然没有错,但是不是知道人生真理呢?如果知道,那又为什么反对“使民无知无欲”?
当今所有的知识都只是为了谋生,然而生活的素质改善了吗?天天开著名贵的汽车,拥塞在马路上,原本只要走上十分钟就可以到的地方,现代化结果,却要在车中关上几个小时。不错,住家是比以前清洁豪华,但多数人每天只是回家睡觉。整天忙忙碌碌,建造了企业王国,却不得不在污烟瘴气中,逃回孤独的小天地。无休无止的追名逐利,忘却了自己究竟是谁!是不是人的生活就应该如此呢?
本来我以为这些嬉皮能摒弃物诱,即令与真理无缘,尚不失于纯真。可是每天的相处,所见所知更深了一层,才发现仍然未脱巢臼。他们的确比一般人有理想,勇于追求。然而这种理想却解决不了他们身心的需求。物质条件不足,他们寄情于大麻,在麻醉中取得补偿。至于争名夺利,计较高低,其激烈程度则与俗世无异。唯一有别的是这里物稀人少,得失之间相差极为有限。
以抽香烟为例,为了分配数量,或买什么牌子,好几次都吵到要动用戒律。读经时,各人占用的时间长短,也成为争执的重点。尼奥非常在意他的形象,需要别人尊敬,便极力打压东尼。东尼虽然崇拜尼奥,却是积习难改,吃喝玩乐如故不说,遇到人多的场合,就控制不住,非尽情地卖弄一番不可。
东尼有一个计划,他写了一份宣言,用全开的色纸,画上极为优美的装饰线条,中央是花体写的一首诗,诗下有二十多个签名。那首诗的大意是:
“你可曾在清晨膜拜日出?
黄昏陪伴日落?
你可曾夜半里
在大地的梦乡,独自
海沙与脸颊抚摩?
银白,浪潮洗净了月色
战栗着,全身赤裸?
今天,明天,后天,
天上,地下,或是人间;
“我”在哪里?
哪里又有个“我”?
你可曾想过?
地球又是谁的家?
蓝天为穹,黄土为席,青绿的陈设,
还有
日、月、星辰,与无尽的永恒。
谁狠心?
忍心?
存心让“她”残破?
朋友!
拋弃吧!
让垃圾成为昨日的恶梦,
除了你,还有个我,
没有我,你在哪里?
朋友,朋友原是一伙!”
这个认同的代价,折合美金大约是二十元,东尼已经找到了二十多位赞助者,但尼奥始终反对这个计划。一方面是东尼把部分的钱用在交际应酬上,另一方面则是东尼每次出去找人时,都不让他参与。
我一边欣赏东尼的杰作,一边赞不绝口,东尼遇到了知音,一时得意忘形,兴高采烈地谈着他去交涉的经过。其间当然少不了一些绝妙的情节,直笑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尼奥在一旁听了,大大地不以为然,开始抱怨东尼只顾他自己的快乐,把劝募来的钱都花在喝酒应酬上。东尼正在兴头上,为了面子,顺口扯了些理由抗声辩护。尼奥显然要“立威”,两人由争执而叫骂,大家都被惊动了,但是谁也劝止不住。凯洛琳只好把我拉开,大家站在一旁,静观两虎相斗。
尼奥的一副意大利的石膏面庞,在齐肩的长发下,很有点雄狮的神韵。这次他真的动了肝火,每句话都像一把把利剑,剑剑刺中东尼的要害:
“你以为我不知道?天天借口出去工作,谁不知道你上酒吧玩乐,没有出息!”
东尼如同受伤的野兽,负隅挣扎:
“你以为我喜欢出去?为了给你们解决吃住的问题,辛苦奔走,外面太阳又大,又热又累的,我歇歇脚、喝杯酒也是应该的!你以为我在享受?你自己去好了!”
“是你自己要抢风头,不让别人参加,怪谁?”
东尼忍无可忍,紧握着拳头几乎要爆炸了:
“我活该!放着好日子不过,来跟你受罪!”
尼奥冷笑一声,不屑地说:
“你是活该!不服气自己回去,又没有人拦住你!”
东尼突然大吼一声,发狂般奔到墙边,使尽全身力量,一拳向墙壁打去。只见血光崩飞,东尼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左手捧着右手打滚。
我们连忙把他送到附近的医院,检查结果右手有几只指骨骨折。敷了药,上了石膏,一直忙到深夜。
我猜想他们一定要拆伙了,凯洛琳认为不会,她说他们俩经常吵,真要分手早就分了。就是因为互相依赖,所以都想征服对方,否则有什么好吵的?
她说得不错,宛如一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热带风暴。第二天起来,一切都雨过天晴了。东尼看着自己悬吊着的右手,又看到尼奥殷懃地在一旁照料,两个人都感动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彼此紧紧握着左手,相互垂泪。
早课时,尼奥与东尼彼此道歉,尼奥说:
“你们可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发生吗?”大家都沉默不语,尼奥又说:“我们在这里住得太久了,每个人都很烦燥,所以控制不了自己。”
东尼一听,用左手一拍大腿,说:
“真有道理!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些天老想吵架!”
“我和秀子商量过,大家出去散散心就好了。”
“好极了,去哪里?”东尼立刻兴奋起来。
“去贝林岛,那里安静得很,一个人都没有。”
贝林岛在沙市西方,是大西洋中的一座珊瑚礁,岛很小,也没有什么观光设施。那里的沙滩虽然很美,但沙市处处都有美丽的沙滩,没有人愿意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尼奥说那里是圣地,有圣灵。他经常去,去必禁食,期待圣宠。
像是被蛇咬到一般,东尼立刻恢复了痛楚的表情,抱着他的痛手,其它的人则木讷地坐着,不表示意见。尼奥环视了一周,知道大家兴趣不大,便说:
“那么,你们都留在家中做功课罢,我和秀子日课完了就走,三天以后回来。”
尼奥把毯子卷好,背在右肩,左肩则挂着他的百宝袋,上身是一件羊皮背心,上面镶满了闪亮的不锈钢扣子。底下一条沿边带须的短裤,一双日式拖鞋,完全正宗嬉皮打扮。
秀子只有两套衣服,一套是有花边的衬衣和红色的热裤,另一套是红白小花的衣裤。她对着镜子,比了又比,换了又换,耗了十多分钟。尼奥靠在门边不断地摇头叹气,秀子却一直无法决定。到底凯洛琳是女人,她走到秀子身边,打量了一番那身天天看到的红白小花,然后用着惊叹的口气说:
“好漂亮啊!”
如同变魔术一般,秀子高兴得像在伸展台上的模特儿,踮着脚尖,旋转了一个圆圈,这才头也不回地与尼奥踏上了旅程。
尼奥怕误了船,大步走在前面,长发被风吹起,飞在半空中。阳光照在钢扣上,发出闪闪的银光。两个包包一左一右地晃动,腿上的黑毛与裤管的线头纠结成团。东尼走在他的后面,略秃的头顶泛着晶莹的汗珠,连腮的大胡子则托着小小的头颅。身上是那件齐地的非洲长袍,脚步一快,就像只大蝴蝶,洒脱地飞翔着。
秀子三步作两步,半走半跑地拖在东尼身后十多码处,红色小皮包不住的上下跳动。再后面是凯洛琳和我并排押阵,我低头前行,她则是漠不经心地东张西望。
一路上,市井小民无不张目结舌,对我们指指点点,和教堂前众绅士的反应没有多大差别。待我设身处地一想,这种奇观倒也极为罕见,自己都不禁觉得可笑。
不久凯洛琳发现了我的异状,不以为然地瞪了我一眼,我只好解嘲地说:
“你看,我们像不像是在护卫非洲土皇帝出巡?”
她没理我,淡灰色的眸子,在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