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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账房先生算账,嘴里不住声地说,手上紧着拨拉,算盘珠儿不住点儿地响,不多时便将账目分个仔细,韩复榘一五一十地把活儿布置停当了。几个旅长团长都去了,韩复榘这才倚到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
吴化文一脸的钦佩,说:〃听说书的说,八面威风的大将军一升帐,令出山岳动,言发鬼神惊,计谋不漏风,今日可是见识到了。〃
韩复榘心道:只要手里有一把镢头,老子能把地皮翻它三层!嘴里却只是嘿地一笑,没有做声。
三、洛阳仓皇
二十师没有撤进潼关来,也听不到一点音信儿,第二集团军的人都揪起心来。几个副官在院子里压低了嗓门儿议论,说保不准是韩复榘捣了鬼。冯玉祥听了,向着他们劈头盖脸好一顿臭骂。
其实,冯玉祥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没着没落。他自己安慰自己,韩复榘是他一手拉扯起来的,别人会叛韩复榘也不会叛。再说,二十师眼下还有他的心腹李兴中在那里,想也塌不下天来。可不知为什么,冯玉祥却又总觉得要出事。大半晌,一直是坐立不安,心神不定。
山东省主席孙良诚急匆匆地到了,报告说,适才二十一师师长梁冠英打来电话,说由山东西撤河南时,跟二十师的旅长谢会三打个照面,谢会三说漏了嘴:韩复榘已带着二十师东开洛阳了。
冯玉祥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大了,猛地站了起来,问:〃韩复榘果然去了陕州?〃
孙良诚道:〃这信儿倒不敢说板上钉钉,谢会三那小子牙关咬得紧紧的,后来舌头底下一个字也不再吐。〃
冯玉祥一屁股坐下,问:〃李兴中呢?李兴中哪儿去了?〃
孙良诚道:〃谢会三别的就是不说,梁冠英已把他扣住了。〃
冯玉祥像是问孙良诚又像是对自己说:〃梁冠英该不会见着风就是雨吧?〃
孙良诚道:〃等梁冠英一到,把谢会三押过来,先生亲自问过就知道究竟了。我已做好追击准备,只要先生一声令下,我……〃
〃不成,不成!〃冯玉祥截断孙良诚的话头,脑袋摇个不停,道,〃我就不信韩复榘会反叛。〃回头向副官传下令去,速速想法跟陕州联络,又挥挥手,孙良诚等人都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冯玉祥一个人,他只觉得脑子成了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只是不住地转来转去。
过了一顿饭工夫,一个副官撞开门跑了进来,到了冯玉祥跟前竟忘了敬礼,直接把一张纸递了过去,一脸惶急地说:〃韩复榘他们投蒋了!这是通电!〃
冯玉祥跳起来,一把将通电夺了过去。急急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中国不幸,战乱频仍,十有八年,迄无宁岁。幸先总理在天之灵,北伐成功,白日青天,寰区照耀。凡我同志,应各同心戮力,建设新猷,誓以至诚,共图国是。乃有野心分子,妄起干戈,破坏和平,迫长民众痛苦,燃箕煮豆,是否利欲熏心?索隐求因,无非自利。复榘武人,知识浅薄,悲愤交集,不欲有言,而又不忍不言者,谨为国人陈之,天下为公有,非一人所有,民众武力,岂是个人所私?我方革命,应以民众之心为心,献身主义,拟仿总理之志为志,诚以维持安宁,首须排难解纷,救国救民,自须关怀饥溺。纵观同胞生命,气息奄奄,已濒于危亡,民众仅存,赤地万里,已陷于难境,老弱转于沟壑,盗贼满于山林,喁喁望治之心,已成时与偕亡之叹!复榘等不敢谓饥溺关怀,实属不忍,实因为谋豫、陕、甘、宁各省民众生存,为除民众痛苦,遭逢事变,惟望维持和平,拥护中央,待罪洛阳,静候命令,借以上慰总理之灵,下副民众之望,一俟大局粗定,即行呈请议处,以谢国人,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临电涕泣,不知所云,邦人君子,其共鉴之。韩复榘、石友三、席液池、马鸿逵、庞炳勋……〃
冯玉祥浑身哆嗦起来,脸色变得铁青,只觉得自己一会儿像是光着身子站在腊月天的西北风里,一会儿又像六月天毒日头当顶烤着。那张纸上的字,一个个像炸弹炸开,他眼前一阵发亮,又一阵发暗。
冯玉祥抓着那张纸,哗哗地抖着向四周打着转转,模样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副官吓得变了脸色,掉头跑出了指挥部,到了院里,还没来得及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儿,就听屋里冯玉祥没人声地高叫起来:〃来人!来人!〃
几名副官和手枪队的护兵夺门而入,只见冯玉祥怒气满面,嘴唇哆嗦着说:〃拿绳子来,拿绳子来!〃
一个护兵愣了一愣,拔腿跑了出去,不多时,又手提绳子跑了进来。
冯玉祥将自己的两只手并在一起朝护兵伸了过去,喝道:〃把冯玉祥绑起来。〃
那个护兵吓得变了脸色,向后退着嗫嚅地说:〃总司令,这,这……〃
冯玉祥厉声叫道:〃绑!绑!绑!〃
那个兵只是不动,冯玉祥又向别人伸过手去,叫道:〃耳朵聋了吗?把冯玉祥绑起来!〃
副官与护兵站得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冯玉祥呆了一呆,突地一屁股坐到地上,抬手啪啪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叫道:〃冯玉祥真丢脸呀,该绑!该打!〃
几个副官扑过去抱住了冯玉祥的胳膊,另一个副官掉头跑出门去叫人。
陝西省主席兼二十八师师长宋哲元、石敬亭和孙良诚几个人正在不远处,听了副官的报告也变了神色,慌手慌脚跑了进来,只见冯玉祥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几个副官抱着他的胳膊也在流泪。
石敬亭他们也已知道了韩复榘的事儿,料定冯玉祥是为这事儿伤心,便急忙上前劝解。
冯玉祥眼泪鼻涕地流着,说:〃丢人呀!几十年教育出来这样的部下,冯玉祥真是糊涂呀!〃说着又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冯玉祥伤透了心了。韩复榘与石友三几个带着几万人马一走,西北军跟蒋介石叫板立时便落了下风。更难受的是,自己一直拿他们当儿子看待,他们竟然拔脚跟别人跑了,冯玉祥的心不住地往外渗血。
孙良诚是冯玉祥的铁杆,也是个急性子,看到长官伤心,头上冒出烟来,骂起来:〃韩复榘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我领人追去,不把他那冬瓜脑袋打扁了我不回来!〃
冯玉祥脸上挂着泪珠儿,坐在地上只是摇头,道:〃想想我还能信得过谁?〃抬手一指在门口站岗的小兵说,〃当年,韩复榘与石友三就跟他一样,在门口给我站岗,没想到现在长出牙来,倒反过头来咬我了!我看他也靠不住。〃又反过手来指着众人说,〃我看你们也靠不住。〃
大伙儿你一句我一句地劝解。冯玉祥向着众人骂起来:〃韩复榘平日的举动,你们的眼里就没有?怎么不跟我说?让我当聋子瞎子!我看你们跟韩复榘没两样,都是脸上笑出花儿来,肚子里打各人的小九九!〃众人都低了头不说话。
冯玉祥骂过一通,抹了泪对大家说:〃我把心都掏出来了,临了却是这么一出,我还能信谁?我看西北军没人跟我一心了,我这一辈子的心血算是白费了。〃接了又数说起韩复榘石友三他们当年的事体,声儿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像是对着众人说,一会儿又像在自言自语,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
这时,又一个副官跑了进来,报告说孙良诚已带兵朝陕州去了,留下话来说要去打韩复榘。
冯玉祥站起来,跺着脚说:〃一个要走,一个要追,都不听我的!翅膀都硬了,我管不了了!〃过了一会儿,又喃喃道,〃要是不去追,韩复榘兴许还能回来,这一追,韩复榘铁定不会回来了!跑吧跑吧,追吧追吧,爱怎么就怎么吧,你们就是把天戳个窟窿我也不管了。〃突然,对着众人吼一声,〃你们都给我出去,出去!出去!〃
石敬亭他们想再劝时,冯玉祥的嗓们儿更高了:〃出去!出去!!〃
没有办法,石敬亭几个人递个眼色走出屋来,刚迈出门槛,那门便咣地关了个严实。
几个人不敢走远,只是悄悄地站在门边,过了一会儿,只听屋里啪的一声响,像是打耳光的声音,接着又听见冯玉祥呜呜地哭起来。
〃冯先生气疯了!〃石敬亭长叹了一声,院子里站着的人都掉下泪来。
洛阳这边,也如火上房顶一般乱作一团。
西工兵营里,韩复榘觉得一会儿火里一会儿水里,坐卧不宁。
二十师总算由陕州平安到了洛阳,在洛阳也顺溜地整顿熨帖,先把石敬亭和李兴中的人剔个干净,接着,在洛阳西工营房,韩复榘把二十师全体官兵集合起来,将易帜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