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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又低了头,杨树森也抹起泪来。
韩复榘说:〃我说赵仁泉呀,咱们从前摸着阎王鼻子过活,也没见你眨过眼呀,怎么绊个小跟头,你小子就草鸡了?〃
赵仁泉抹一把泪,仰头喝下一杯酒去,说:〃师长呀,我这心是凉透了。你看看,跟着你在战场滚打了这么多年,功劳不说倒也罢了,临了在人家眼里倒成了土匪了。〃
〃嘿嘿。〃韩复榘笑了两声,可脸上却没一点儿笑纹儿,〃土匪?好。你们是土匪,那老子就是土匪头子!〃
几个人又一齐破了嗓子大骂石敬亭不是玩意儿。
喝着闷酒,几杯下去都觉得头重脚轻,分不出东西南北来了。
韩复榘向张绍堂丢个眼色,两人一齐来到房外,韩复榘俯到他的耳边说:〃你明天赶到洛阳、郑州去,悄没声地找到孙桐萱、李树春、徐桂林他们,给他们递个话,让他们一定沉住气。好汉不吃眼前亏,该装孙子就装孙子,甭跟石敬亭硬顶,先保住自个儿要紧。要是他们都完了,二十师就让人连根拔了。〃
张绍堂说:〃主席,我还有个心思,估摸着石敬亭到二十师来一发威,骨头软的怕是吓破了胆子,有人就做了随风草,我去时顺便敲打敲打他们……〃
韩复榘连声说对:〃你就顶着我的名儿去,要让他们明白,我韩复榘倒不了,二十师早晚还是我的。〃
张绍堂又说:〃从二十师出来的这几个人我看主席应该让他们回洛阳、郑州,就在二十师的近旁猫着,平日里多跟师里的弟兄套套近乎,用得着时……〃
〃好,想得周到。〃韩复榘一拍大腿,道,〃就这么办。你快快动身。〃
〃明天一早就走。〃
韩复榘又压低了声音说:〃这事要不动不惊。〃
张绍堂道:〃我心里有数,主席放心。〃
席散了,韩复榘一直把赵仁泉送到客房,到了门口,赵仁泉拉了韩复榘的手,卷着舌头说:〃师长呀,说……说句掏心窝子的……的话,你别不高兴,咱们投晋的事,冯先生一直……就没放下,咱们要是不转弯儿,怕是……怕是要吃大亏呀。〃
韩复榘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赵仁泉的脊梁,转身走了。
赵仁泉在身后咕哝着:〃怎么到了……到了这一步呢?〃
走出老远,韩复榘回头看去,赵仁泉依然在昏黑的灯光下晃荡,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
韩复榘觉得腮上凉凉的,抹一把,满是泪珠儿。
四、开封受罚
蒋介石、阎锡山、李宗仁一进院门,便听到高一声低一声的呻吟,三人快步进了屋,一股热浪迎头直扑过来。屋子当中炭火烧得正旺,床上躺了一人,两床被子蒙头裹尾盖个严严实实,呻吟声真真地从被子底下传出来。
冯玉祥的夫人李德全看见三人进得门来,迎上来打过招呼后回到床前,俯身掀起被角,低声道:〃焕章,蒋先生、阎先生和李先生看你来了。〃
冯玉祥正闭了眼呻吟,头上像雨淋一般湿漉漉的,听到夫人说话,用力翻了一翻眼皮,嘴里像含了热核桃一般卷着舌头咕哝几声,三人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阎锡山却将被角盖了上去,像哄孩子睡觉一样轻轻拍了几下。蒋介石脸上挂着焦急神色,低声向李德全问过病情后,又嘱咐焕章兄好生静养,说了不少话,三人方才出了冯玉祥的家,上车走了。
听得门外的汽车远去了,床上的呻吟声戛然而止,被子呼地掀开,冯玉祥一跃而起,几步到了窗边,向大门望了一望,抹着脸上的汗水,喊道:〃筱山!〃
石敬亭笑嘻嘻地从另一间屋里走了过来。这时他已不再兼任二十师师长了,重回二集团军当起参谋长来。
冯玉祥眼里闪着光,道:〃你马上给我办两件事:一,到浦口去备好一辆钢甲车,今晚上咱们从那儿直开河南;二,给韩复榘打个招呼,让他接应一下。〃
石敬亭去了。冯玉祥在桌旁坐下,铺开纸,提笔在墨斗里慢慢濡了墨,略一思索,写下〃蒋总司令钧鉴〃几字,停下手,哼了一声,用力把笔戳了下去,像要把那几个字儿戳碎一般,纸上顿时黑糊糊洇了一片。
扔了笔,冯玉祥叉腰站在窗前喘起粗气来。
民国十八年的春天刚露个头儿,窗外树木还没有一点儿发绿的意思,枯干的树枝儿在冷风中摇晃着,发出吱吱的声响。
〃蒋中正,你忒不是东西!〃冯玉祥低声骂道。
北伐中,冯玉祥激战河南,挥师河北,攻取平津,出了大力,势力也越来越大,这惹得蒋介石不安起来,生怕胳膊粗过大腿,在北伐完成后便使了一计,把河北、北平、天津地盘尽数划给了阎锡山,让冯玉祥吃个哑巴亏。如今,蒋介石又提了个裁军方案:要把冯玉祥跟阎锡山的二、三集团军各编十二个师,李宗仁的第四集团军编八个师,而他自家的第一集团军却编十三个师,还另有十一个师的中央编遣区攥在手里,明里露出了〃削藩〃的意思。冯玉祥几个本来就不是任人摁着脑袋喝水的主儿,现在又看清蒋介石就是个没长钩子的蝎子,便各自打起了算盘,不想再跟蒋介石一个锅里摸勺子了。
站在窗前,冯玉祥暗暗骂过几遍,方觉得心里通畅了些,便又坐回到桌旁,重新铺了纸给蒋介石写信,只说自己病痛,不能视事,回河南静养去了,军政部的事务交由鹿钟麟代理。写完,把信往桌上一扔,冷笑了一声。
太阳将要落山时,冯玉祥接了石敬亭电话,知道一切都已办理停当,便带了几名亲随,只做随便出门模样,先到医院盘桓了几个时辰,出门时转个急弯儿,马不停蹄过长江到了浦口。石敬亭备好的钢甲车早已候在那儿,几个人也不多说,跳上车向西北开去,神不知鬼不觉便出了南京。
钢甲车一路急驰,离得河南地界越近,冯玉祥心情越觉得舒朗。
钢甲车进了开封火车站,冯玉祥出了车厢。河南的军政官员早已等在站台上,这时都哗哗地鼓起掌来。这些人都是他多年的部下,冯玉祥浑身上下热乎起来,站在这儿他觉得脚底下稳当,心里头踏实。
冯玉祥眉开眼笑,与众人互相施礼、问好、寒暄。猛地,却发现河南的主要官员都在,唯独不见省主席韩复榘,便有点儿诧异地问:〃韩复榘呢?怎么没见韩复榘?〃
杨树森上前敬礼说:〃保告总司令,韩主席到许昌视察还没回来。〃
冯玉祥嗯了一声,两道浓眉皱了起来。
其实,韩复榘一听冯玉祥要来河南的消息,便有些害怕又有些怨气,掂量几个来回,临了一跺脚,撒腿跑了个不见影儿。
冯玉祥对杨树森说:〃你告诉韩复榘,明天让他到省府开会!〃
冯玉祥上了接他的车子,走不多远又停了下来,冯玉祥的副官跳出车,径直跑到何其慎跟前说:〃何司令,冯总司令吩咐,晚上到你那儿吃饭。〃
副官说完转身去了。何其慎一时脑瓜转不过弯儿来,立在那里发呆。邓哲熙拍拍他的肩膀说:〃老何,面子不小呀。〃
何其慎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笑道:〃嘿嘿,我正犯愁呢,怎么招待才好呢?〃
邓哲熙说:〃冯先生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别找不自在。〃
冯玉祥的事儿何其慎满耳朵都是,冯先生历来简朴,讨厌奢华,请客时爱用窝头和清水煮大白菜,这在河南官场上人人皆知。只是这次冯先生指名道姓要去家里吃饭,铺张了怕挨骂,简单了又怕不敬,分寸着实不好拿捏。
教育厅长李敬斋在旁说:〃依我说,简简单单的,热汤热水就行。〃
何其慎听了连连点头,急急地走了。
望着何其慎的后脊梁,傅正舜却怪声怪调地笑了一嗓子。
第二天,是个好天。
太阳暖融融地当头照着,细风儿扑到脸上,痒痒地很得劲儿。河南省政府的操场上,公务人员和二十师的官佐齐刷刷排好了队伍。省主席韩复榘也穿了一身灰布军服,板板正正打着绑腿,规规矩矩站在队列前边。
新上任的二十师师长李兴中上了台子,翻开名册,张三李四挨个儿点起名来,台上叫名台下答到,一路顺当,只是叫到〃何其慎〃时却无人应声。李兴中一声比一声高,连叫了三次,队列里还是没人说话。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冯玉祥在身后冷冷地说:〃别叫他了。他来不了,押起来了。〃
昨日还见何其慎眉开眼笑到车站接冯总司令,怎么猛不丁就抓起来了?众人面面相觑。韩主席心里咯噔一下子,但却戳在那儿纹丝儿不动。
冯玉祥刚才的话,就像腊月天劈头浇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