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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观察时,突然一股人流从纪念碑向西北角的长安街跑去。我也沿人民大会堂东门骑车北去。原来是一支浩浩荡荡的学生队伍从西向东走来。从队伍的横标可以到,最前面的是南开大学,依次是清华大学,北京理工大学,北京农业工程大学等20所大学。学生手拉手五人一行,队列整齐,秩序井然。队伍两边,也是由学生手拉手构成两道防线,防止外人挤入学生队伍。队伍一边前进一边高呼口号。学生队伍一出现,两边的人群就欢呼、鼓掌。学生喊口号,两边群众呼应。气氛十分热烈。学生呼的口号都写在白色的横标上:绝对权力=绝对腐败打倒贪官污吏抗议新闻欺骗要求政府官员公布财产严惩凶手保障人权抗议新华社北京日报歪曲事实真相镇压学生运动没有好下场科学民主人权法制新闻自由人民万岁民主万岁自由万岁新闻界,良心何在?
反对乱涨价废除特权警察打人报纸电台骗人学生队伍在经过长安街时,一位推自行车的外国人不停地用小本记录。一位青年调侃:“老外,你这么感兴趣,进去参加吧!”老外说:“我是外国人,我没有权利。”他说他是英国一家报纸的记者。
游行队经过新华门时出人意料地没有停下,径直向天安门广场开去。在纪念碑北面,按学校整整齐齐地坐了一大片。周围还是学生手拉手地围成一道防线,不让外人进入这个学生方阵。这支学生队伍大约有四五万人。
这时已经凌晨3点。人民大会堂东门静坐的学生已经散去并汇入纪念碑北的方阵。他们是来参加胡耀邦追悼会的。
凌晨3点半,我沿西交民巷回来。同行的有几位卖汽水、卖煎的小贩。他们今晚生意很好,想必收获不小。他们轻快地蹬着三轮车,哼着小调。
4月23日星期日昨天上午同时有两个追悼会。人民大会堂里面是4000人的追悼会。在广场上是5万人的追悼会。两个会的情绪是对立的。
《新观察》主编戈扬在大会堂里面参加追悼会,出门时站在大会堂东门前,看到学生的情景,写了一首诗,题为《这边和那边》。
一片土地分成两边,中间隔着暴力的墙。
这边是冷漠的冰山,那边是真情的海洋。
耀邦的尸体在这边,耀邦的灵魂在那边。
我们都是来自那边,没有那边哪有这边。
黑龙江分社记者陈坚发昨天早晨六点钟去广场,看到学生还静静地坐着。7点,学生队伍从纪念碑北转向纪念碑西,面向人民大会堂东门。在转向的过程中和警察有点小的冲突。学生高喊“人民警察爱人民人民警察人民爱”,警察让步了。7点钟,广场戒严。7点到10点,学生坐在场地上喊口号、唱歌。10点钟,大会堂里面的追悼会开始,学生坐在广场上听广、默哀。学生队伍秩序一直很好。在电视上,只能看到人民大会堂里面的追悼会,看不到学生的活动情况。到下午才听说在追悼会快结束时,三名学生代表在人民大会堂前跪下,要求中央负责人接见,中央没人理睬。他们要向中央领导人面交请愿书,治丧委员会的两名普通工作人员要代为收下,他们不同意,坚持要面交。学生跪了半小时,中央领导人还是没有出面。有的说,学生不该下跪,太卑贱;有的说,中央领导人太无情。
开完追悼会后,胡耀邦的灵车经西长安街去八宝山。街道两边站满了送灵的人群。类似当年为周恩来送灵的情况。学生游行队伍跟在灵车后面。学生队伍走了两个多小时,各自回校。学生的活动受到社会各界的同情和支持。学生募捐,很多人解囊相助。在办公室里,同事们谈了不少见闻。
戴国强在北太平庄看到从小汽车上走下一名妇女,向学生的募捐袋里丢下了100元。一位老先生对学生说:”你们回去上课吧。”一位工人反驳说:“他们不游行,政府还听得见这些意见吗?”叶奇元在上班的路上看到,一位干部模样的人拿出10元一张的地一叠票子丢进募捐袋。学生说:“太多了,太多了”这位干部连连摆手,一句话没说,大踏步地走了。在前门的一个募捐点,一位个体户拿出1700元,说:“就这么多了,全给你们吧。”(注:当时教授的月薪最高是800元)
4月23日,赵紫阳赴朝鲜访问。李鹏送他到火车站,问赵有什么交待没有。赵说,就这么几条:一是耀邦的追悼会结束了,要恢复正常秩序,要复课;二是不要激化矛盾,不要动武;三是打砸抢烧者例外。李鹏没有讲不同意见。李回去后,向邓小平汇报了这三点意见,邓说,就这么办吧。
第4节“4。26”社论:矛盾进一步激化
在胡耀邦追悼会前后,很多大城市也出现了大规模学潮。连学潮历来不激烈的天津,也出现了上万学生游行、几十万群众围观的情况。新华社4月22日的报道中说,“今天西安市的一些不法分子围攻陕西省政府大院,打砸抢烧。据有关部门提供材料,共烧汽车10辆,烧毁民房20多间。……有100多名值勤的武警和公安人员被打伤。”新华社4月23日发出的关于长沙的报道中说:“在长沙市五一广场、火车站及黄兴路等繁华地段,昨晚连续发生不法分子抢砸商店事件。据有关部门初步统计,有28家商店被砸被抢,部分商店被洗劫一空。”新华社奉命报道部分群众这些极端行为,为政府下一步采取强硬手段提供了根据。但是,驻当地分社记者和我们面谈的情况与报道很不一样。陕西分社老记者侯嘉荫(出版时写老何,不写名字)对我说,西安事件共死了13人,其中2名警察,11名群众,死者中还有中学生。开始是学生要求设灵堂,和警察发生冲突,警察动手打人。在树上看热闹的一名14岁男孩也拉下来毒打。一位穿便装的公安局副局长也错挨了警察的打。后来才发生群众冲省政府、烧汽车的事件。看来新闻报道不符合事实的情况不止北京一处。
新闻报道和实际情况的反差进一步激化矛盾。北京市有40多所高校5万多学生罢课。并通电全国,无限期罢课,直到李鹏辞职为止。北京街头到处是油印传单。有的传单介绍4。20事实真相,有的揭露腐败现象(如说中央领导人搞世袭,亲属子女升官情况)。署名“北京工人联合会”的传单号召工人组织起来支援学生。
赵紫阳去朝鲜访问的第二天(4月24日),李鹏就召集和主持政治局会议,由北京市委书记李锡铭、市长陈希同汇报北京学潮情况。汇报题目是《北京市委常委对当前学潮的形势的意见》,汇报时把情况说得比较严重。把很多个别现象统统集中起来上纲上线。认为“大量的事实证明,尽管大多数学生有善良的愿望,但是,从动乱来说,矛头是直接对准党中央的,是以推翻共产党为目的的。”“不可小看敌对势力,他们是要跟我们斗到底的。”“以斗争求安定,则安定存;以退让求安定,则安定亡。”根据北京市委的汇报的情况,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讨论,认为学潮是“在极少数人的操纵和策动下,一场有计划、有组织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政治斗争”。会上决定成立制止动乱小组。会后,李鹏向杨尚昆表示,要向邓小平汇报。4月25日,邓小平听取了杨尚昆、李鹏等人的汇报。邓小平同意政治局会议对学潮的定性。同时发表了引起争议的4。25日讲话,把学潮定为“动乱”,表示要采取强措施制止动乱。4月26日,《人民日报》根据邓小平这个讲话发了一篇社论,新华社同一天发通稿,全国所有报纸同时在一版头条登出。这篇题为《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动乱》社论指出:“这是一场有计划的阴谋,是一次动乱,其实质是要从根本上否定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否定社会主义制度。这是摆在全党全国人民面前的一场严重的政治斗争。”这个定性的政治份量,超过了1957年对右派分子的定性。按照当时的中国政治常识理解:政府必定动用专政力量粉碎阴谋、镇压动乱。参与动乱的人没有好下场。
4月26日星期三昨晚街头所有的喇叭都广了《人民日报》社论。同时广北京市政府公告。公告重申不准游行的十条规定;禁止在街头讲演、募捐。广播员的语调高昂有力,有点像文革中广《横扫一切牛鬼蛇神》那种味道。今天所有的报纸都在一版头条显着位置刊登了这篇社论。一股强大的政治压力使人们预感到,政府要采取更加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