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犹太人心理学家佛兰克透过自身被囚禁而学到人生实在是有意义的。而个别的人是有与生俱来的自由,甚至连非人道的集中营的环境也不能遏制这自由。他的结语总括了许多囚犯的经验:集中营生活的经验表明人实在有行动的选择。有许多例子具备了英雄本色,证明人可以克服冷漠,抑制暴怒。人甚至在如此身心受压的可怕情况下,仍然可以保存丝毫的灵性自由、思想独立……人的一切可以被剥削,但有一件却不能:就是人类最后的自由——在任何指定的情况下,选择自己的态度及行事方式……总之,我们清楚地看到囚犯变成哪一类的人,是人内在决定的结果,而不是独自受到集中营影响而产生的结果。所以,基本上任何人在如此情况中,都可以决定他将要在心理和灵性上成为怎样的人。
终极的问题
如果生还者对人性的一些基本问题、集中营、最出名的希特勒屠杀犹太人一事,做出肯定的答覆,亦同时唤起人拼命向上帝发问问题。那么,这本书的问题:“当你受伤时,上帝在哪里?”几乎为犹太人经历大屠杀下了定义。上帝怎他能缄默旁坐,观看他六百万被拣选的子民无辜牺牲?他怎能让邪恶有这样显然的权势掌权呢?
1970年代,有一位名叫勃伦纳的人调查了大屠杀中的一千个生还者,特别询问他们的宗教信仰。大屠杀的经历如何影响他们对上帝的信仰?有点儿出人意料之外,近半数的人说,大屠杀对他们的信仰毫无影响;但另一半却说出不同的故事。从整体数字调查所得,百分之十一的人说他们否定一切有关上帝存在的信仰,这个结果直接从他们的经历中得出来的。战争过后,他们再没有相信上帝。勃伦纳详细分析他们的反应后,发觉他们自称无神论,问题似乎较少出于神学信仰方面,而问题多数出自情绪的反应,这种情绪包含很深的伤害和忿怒,因为上帝弃绝他们。
然而,勃伦纳也留意到有少数人——占抽样调查的人的百分之五--却因大屠杀,而从无神论者变成相信神的人。当他们经过如此不快的事件后,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投靠。
我用了两个月时间。读了两篇由大屠杀生还者写下的辛酸故事。这两个作者、威素和柯嘉丽、代表了这种情况中极端不同的信心反应。他们的书都是很畅销,也是无数大屠杀文学中最值得阅读的作品。
威素所撰写的《黑夜》,是最影响我的一本书。本书文体简洁,他的遣词造句都塞满了意象。威素描述他年轻时的世界,他同村的所有犹太人起初都被召集在一起,解送到一个犹太人的居住区。在那处他们所有的财物都被夺去,然后上了牛车。在转送到死亡营的途中,有接逾三分之一的人死去。
第一晚,威素所乘坐的火车停在伯肯包。一卷卷不祥的黑烟从一个大烘炉滚滚而出。这是威素人生第一次嗅到燃烧者的人肉气味:”我永不会忘记那夜,有七次的灾祸和七次的封闭;我永不会忘记那些烟;我永不会忘记孩童细小的脸孔,我见到他们的身体在宁静的蓝天下变成烟圈;我永不会忘记那夜间的宁静,它永远剥夺我活着的意愿;我永不会忘记那些时刻,它们杀死我的上帝,我的灵魂,又使我的梦想变成灰烬;我永不会忘记这些事物,就算我被判决要活到像上帝那样长寿,我也总不会忘记。
威素目睹母亲、一个年幼妹妹,以及最后全家被迫送进焚尸炉里。他看见人用长柄叉叉死婴儿、儿童被问吊、囚犯因一块面包而被狱友杀死。因管理上的一个错误,威素得以死里逃生。他的数本著作内容没有变化,同样都是充满无知觉、无盼望的悲剧故事。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里亚克为《黑夜》一书写了序言,描述他第一次与威素会面,听他的故事。
那时,我明白是什么东西吸引我接近那个年轻的以色列人:他的样貌有如从死里复活的拉撒路,但却仍旧是受到可怕监禁的囚犯在那儿漂泊,蹒跚地走过惨死的尸体。对他来说,尼采的呼喊表达了一种近乎具体的实相:上帝死了!仁爱、良善、安慰的上帝,亚伯拉罕、以撒、雅各的上帝在这个小孩的凝视下、在种族——所有偶像中最贪婪者。—强制人类大屠杀的烟中,永远消失了。而无数敬虔的犹太人经历了这样的惨死!…我们曾否想过,有一个可怕的结果——虽然不太明显、不比别的暴行令人吃惊——对我们有信仰的人总是最坏的,就是孩童的心灵发现了绝对邪恶的事:上帝死了?
深坑
我有时极渴望站在威素的一方,被人类的悲剧所征服。经历过这样的意事,有何人能再次开始新生活?像盼望、快乐和喜乐等字眼会重获意义吗?有谁能说受苦可建立品格价值?
我读完了《黑夜》,和那些由威素所写的其他书后,就读柯盖丽所写的《密室》。这本书的背景为当时的人所熟悉。柯盖丽虽然不是一个犹太人,却因窝藏犹太人而在荷兰被捕,被解送到德国的死亡营。她也受过鞭打的刺痛,看见囚犯在炉中消失,又亲眼看看她的妹妹死去。她感觉一切的德行在邪恶主导下都被亵渎。她的书像威素那样发出同样的问题;有时她向上帝发怒。
但《密室》一书却有另一个要素,就是希望和胜利。她的故事由无数脉络交织而成:许多小神迹、圣经研究、圣诗,及无数满有怜悯和牺牲的行动。在整个严酷的考验中,这对姊妹都继续信靠上帝用爱照顾她们。正如柯嘉丽所说:“不论坑有多深,上帝的爱却越深”。
我必须承认,虽然我完全同意柯嘉丽的人生观,也相信她的上帝是仁爱的,我却挣扎不要认为她的书比威素的肤浅。有些黑暗而响亮的束西在我里面用力拉我远离盼望而趋近绝望。
威素以表达怀疑作为一种释放。“我是原告,上帝是被告。我的眼睛张开,而我是孤独的——在一个没有上帝和没有人的世界中极度孤独。没有爱或怜悯。我不可能再成为任何东西,只会成了灰烬。但是,我却觉得自己比全能的上帝——与我有很长时间一直联系著的上帝——更强大。我内里有一般力量迫使我骄傲地站在威素旁边,作控告上帝的人,又抛开信仰这个约束的枷锁。
只有一件事使我不能作上帝的控告者。讽刺地,最能表达我继续相信上帝的理由,是来自威素本人所描述的一个情景,这一段插曲发生在他十五岁被囚在邦那的时候。
邦那集中营发现贮藏了的武器,它们属于一个荷兰人,这人立刻被人用船解送到奥斯威辛。这个荷兰人有一个服侍他的年轻男佣,而守卫就开始虐待他。他有一张仍未被集中营毁坏、高尚而漂亮的脸孔。威素说他的脸是“一个悲伤的小天使的脸孔”。_当这个男佣拒绝与审讯者合作时,这些守卫就判处他死刑;他与两名被发现身藏武器的囚犯一同处死。
有一天,当我们工作回来后,看见有三个绞架——三只黑公鸡——竖立在聚集的地方。先进行传统的仪式:点名;守卫全站在我们四周用机关枪瞄准目标。那里站着三个扣上锁链的受害人,而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小男佣——那个有着悲伤眼神的天使。
守卫似乎更心不在焉,比平常更觉不安,因为在几千个群众面前吊死一个年轻男孩,并不是一件轻快的事。
集中营的主管读出陪审员的判决。所有眼睛都落在这个孩童身上。他的脸孔苍白,颇为镇静,咬着自己的嘴唇。绞架的影子落在他身上。
这一次集中营的主管拒绝作刽子手,有三个守卫代他执行任务。
三个受害者一同上前,坐在三张椅子。
三人都在同一时刻套绳于颈。
两个成年受害者高呼”自由万岁!”。
但那个孩童却默然无语。
“上帝在哪里?他在哪里?”有人在我背后发问。
集中营的主管打手势,三张椅子打翻了。
整个集中营鸦雀无声。在地平线上,太阳徐徐落下。
“脱帽!”集中营的主管尖声叫。他的声音沙哑。我们却在哭泣。
“戴帽!”
然后,他们开始操兵离去。那两个成年人已经死了,他们肿胀的舌头凸了出来,微带蓝色。但第三条绳索却仍在摆动,因为孩童体重大轻,他仍然活著……
他留在那里超过半小时之久,在生死之间挣扎。他在我们注目下缓慢地受折磨而死,我们却要正面注视看他。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