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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是在他们取得冷战的胜利后认为,他们的价值观和体制是普遍适用的,他们仍有力量左右亚洲社会的内外政策。
国际环境的变化使亚洲文明和美国文明之间根本的文化差异显现出来。在最广泛的层面上,盛行于众多亚洲社会的儒家精神强调这样一些价值观:权威,等级制度,个人权利和利益居次要地位,一致的重要性,避免正面冲突,“保全面子”,以及总的说来,国家高于社会,社会高于个人。此外,亚洲人倾向于以百年和千年为单位来计算其社会的演进,把扩大长远利益放在首位。这些态度与美国人信念的首要内容形成了对照,即自由、平等、民主和个人主义,以及美国人倾向于不信任政府,反对权威,赞成制衡,鼓励竞争,崇尚人权,倾向于忘记过去,忽视未来,集中精力尽可能扩大眼前的利益。冲突的根源是社会和文化方面的根本差异。
这些差异给美国与亚洲主要国家的关系带来了特殊的后果。外交家们竭力解决美国和日本在经济问题上的冲突,尤其是日本的贸易顺差以及对美国产品和投资的抵制问题。美日贸易谈判具有冷战时期美苏武器控制谈判的许多特点。至1995年止,美日贸易谈判取得的结果比后者还要少,原因在于这些冲突是源于两国的根本差异,特别是日本经济在主要工业化国家中的独特性。日本的制成品进口只占其国民生产总值的3-1%,而在其他主要工业化国家中平均占7.4%。外国直接投资占日本国内生产总值的不足
0.7%,相比之下却占美国的28.6%,欧洲的38.5%。90年代初,在工业化大国中只有日本的预算出现盈余。
总体说来,日本经济并未按照西方经济学指示的普遍规律发展。80年代,西方经济学家简单地认为美元贬值能减少日本的贸易顺差,但此法并不灵验。1985年的广场饭店协议调整了美国对欧洲的贸易逆差,然而在解决对日本贸易逆差问题上却收效甚微。当日元增值到与美元的比率低于100:1时,日本贸易仍保持着高顺差,甚至还有所增长。因此,日本同时保持了货币坚挺和贸易顺差。西方经济思想假定在失业和通货膨胀之间存在着替代关系,当失业率大大低于5%时,就会导致通货膨胀的压力。然而,日本多年来的平均失业率不足3%,其平均通货膨胀率仅为1.5%。至90年代,美国和日本的经济学家都开始认识到两国经济制度的基本差异,并使之理论化。一份谨慎的研究报告总结道:日本制成品进口水平低的特有现象,“不能用标准的经济因素来解释”。另一位分析家说:“不论西方人作何预测,日本的经济发展没有遵循西方的逻辑,原因很简单,因为它不是西方自由市场经济。日本人……创造了一种经济类型,它的运行方式超出了西方观察家的预测能力。
那么,怎样解释日本经济的独特性呢?在主要工业化国家中,日本经济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日本社会是独一无二的非西方社会。日本的社会和文化与西方的,特别是美国的社会和文化不同。这些差异在所有严肃的日美比较分析中都被突出出来。日美经济问题的解决,取决于一方或双方经济性质的根本变化,而这一变化又取决于一国或两国社会和文化的根本变化。这样的变化不是不可能的。社会和文化是会发生变化的。它可能是重大破坏性事件的结果:德国和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彻底失败,使得世界上两个军国主义最严重的国家变成了两个最提倡和平主义的国家。但是,不论美国还是日本似乎都不可能在经济上彻底打垮对方。经济发展也能深刻地改变一个国家的社会结构和文化,如同50年代初至70年代末在西班牙所发生的那样。经济上的富裕或许能够使日本变成一个更像美国的消费取向的社会。80年代末,日本和美国的人民都认为自己的国家应当更像对方。美日“结构性障碍协议”的签订就是为了以有限的方式促进这种趋同。这一尝试和类似的努力都失败了,这就证明经济上的差异是深深植根于两个社会的文化之中的。
美国和亚洲的冲突源于文化差异,冲突的结果则反映了美国和亚洲权力关系的变化。美国在这些争执中取得了一些胜利,但发展趋势是于亚洲有利的,同时力量的变化又进一步加剧了冲突。美国希望亚洲国家政府承认它是“国际社会”的领袖,并默许在其社会中采取西方的原则和价值观。而另一方面,正如美国助理国务卿温斯顿?洛德所言:“亚洲国家日益认识到其取得的成就并为之骄傲”,它们希望被平等对待,倾向于把美国看作“一个国际保姆,如果还算不上恶霸的话”。然而,美国文化的内在律令迫使它在国际事务中至少扮演一个保姆的角色,如果不是一个恶霸的话。结果是美国与亚洲的期望变得越来越不一致。在广泛的问题上,日本和其他亚洲领袖学会了对其美国对手说“不”,有时还会用彬彬有礼的亚洲方式说“滚蛋”。亚美关系象征性的转折点,可能是一位日本高级官员所说的美日关系的“第一次大撞车”,即1994年2月,日本首相细川护熙坚决地拒绝了克林顿总统提出的规定日本进口美国制成品指标的要求。另一位日本官员评论说:“即使是在一年前,我们都不可能想象会发生这种事情。”一年之后,日本外相强调了这一变化,指出在国家和地区展开经济竞争的时代,日本的国家利益远比作为西方成员的“身份”重要。
美国90年代的亚洲政策,反映了美国对均势变化的逐渐适应。首先,美国在事实上承认它缺乏对亚洲国家施加压力的意志或者能力的情况下,将遇到冲突的问题领域和它可能具有影响力的其他领域分离开来。尽管克林顿曾宣称人权是美国对华外交政策中优先考虑的问题,但是1994年他在美国商界、台湾和来自其他方面的压力下,使人权问题和经济问题脱钩,放弃了把延长最惠国待遇作为手段来影响中国对持不同政见者做法的努力。同样,美国政府把它可能施加影响的对日安全政策,明确地同它与日本冲突最激烈的贸易和其他经济问题分离开来。就这样,美国放弃了它能够用来促进中国人权和促使日本作出贸易让步的武器。
第二,美国一贯追求与亚洲国家实行预期互惠的方针,它在作出让步时,期望这些让步能够导致亚洲国家作出类似让步,并经常以有必要同亚洲国家保持“建设性接触”或“对话”为由为此方针辩护。但是,亚洲国家往往将这种让步视为美国软弱的迹象,因此可能进一步拒绝美国的要求。这一模式在与中国的交往中尤为明显。由于美国人喜欢将“友好”关系等同于“好”关系,因而在与亚洲社会的竞争中处于相当的劣势,因为后者把“好”关系等同于能为它们带来胜利的关系。对于亚洲人来说,美国的让步不应给予回报,而应当加以利用。
第三,在反复出现的美日贸易冲突中形成了一种模式:美国在贸易问题上对日本提出要求,并威胁说,如果要求得不到满足就实行制裁。接着就是无休止的谈判,然后双方在制裁生效之前的最后一刻宣布达成协议。协议的措辞通常是模棱两可的,因而美国可以宣布在原则上取得了胜利,日本则可根据自己的意愿执行或者不执行协议。于是一切照旧进行。与中国的冲突也大体如此。中国勉强地同意了在人权、知识产权和核扩散问题上的广泛的原则声明,但是对声明的解释却与美国极为不同,并且继续执行它以往的政策。
这些文化上的差异,以及亚洲和美国之间力量对比的变化,促使亚洲社会在与美国发生冲突时互相支持。例如,在1994年,“从澳大利亚、马来西亚到南朝鲜”,实际上所有的亚洲国家都站在日本一边,抵制美国规定日本进口数额指标的要求。与此同时,在中国的最惠国待遇问题上,也出现了亚洲国家团结起来支持中国的情况。日本首相细川护熙带头争辩说,西方的人权观念不能“盲目地”照搬到亚洲;新加坡的李光耀则警告道:如果美国对中国施加压力,“美国将发现自己在太平洋地区受到孤立”。团结的另一个表现是:亚洲、非洲和其他国家不顾西方的反对而站在日本一边,支持日本在任官员重新当选世界卫生组织的领导,而日本则反对美国提出的候选人——墨西哥前总统卡洛斯?萨利纳斯,而推举一位南朝鲜人做世界贸易组织的领导。记录无可争议地表明,到90年代,在泛太平洋的问题上,所有东亚国家都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