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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刀割下那根绳来。只听得轰隆一声响亮,大殿的正中坠下一件东西,热油四溅,弄得殿上满地是火,正德帝和杨少华
等都不觉吃了一惊。大家定睛看时,才知坠下来是大殿上的一盏琉璃灯。那系灯的绳索被李龙割断,琉璃灯便直掼到地
上跌得粉碎了。众人很是好笑,李龙也不管它怎么,仍拖着那根巨绳来捆和尚。可是那绳太粗了,很不容易捆缚,于是
七手八脚的,硬把那和尚缚住。正德见首恶已获,想到贵人当有着落,所以十分高兴,便携同江彬在前后殿随喜了一会。
再说这时寺里的和尚见他们使起刀枪来,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地躲在禅房中死也不肯走来。及把那和尚获住,正
德帝和江彬游到方丈里,将他们的警钟撞个不住,才有寺中的拜经禅师出来。正德帝询他寺内僧众都往哪里去了?禅师
答道:“他们听得大殿上住持和尚被人厮打,怕累及自己,所以都躲过了。”正德帝道:“你们这住持叫甚名儿?到这
里有几时了?”禅师道:“据他自己说,还是半途上出家的,法名叫镜远。当初我们寺里,本有住持僧的,上月中吃这
和尚杀死,投尸江中,他便做了本寺的住持。”正德帝道:“那和尚杀了住持,你们不去出首么?”禅师摇头道:“谁
敢呢?就是去控他,他有靠山在背后,地方官也是不准的。”正德帝忙道:“他靠着谁有这样势力?”禅师踌躇了半晌
道:“罪过!出家人又要饶舌了。”说道便对正德帝道:“施主是外方人,知道也不打紧的。这个恶僧,谁不晓得他是
江西宁王的替僧。他在外面作恶,都有宁王帮他出头的。闻得这镜远和尚还到处假着讲经的名儿招摇,引诱那些美貌妇
女入寺,把蒙药蒙倒,任意奸宿过了,便去献给宁王。那镜远在这里也闯出过几桩拐案,地方官吏只做不闻不见。好在
本处(江浙两处)的大吏,没一个不是宁王的党羽,大家自然含糊过去了。据说宁王的潜势力已很大,有江西的红缨会
帮助着,将来必一发不可收拾。那时宁王早晚登基,镜远和尚就是国师了。你想宁王这样宠信他,那些手下的党羽谁不
趋奉他,还惟恐不及咧!”正德帝听了,点头说道:“你这人说话很诚实,俺就给你做本寺的住持,你可叫什么?”那
禅师不知正德帝是怎么样人,竟派自己做起住持来。又想他敢捕捉镜远和尚,必是有些来历的。于是笑笑道:“小僧名
尘空,人家都称我做尘空和尚的。”正德帝记在心上,便别了尘空,与江彬出了后殿,见大殿上的杨少华、马刚峰、郑
亘、爱育黎、江飞曼、李龙等六人,在那里守着那个和尚。正德帝吩咐下船,自己和江彬、少华、爱育黎、马刚峰、江
飞曼等先走,由李龙和郑亘抬了那和尚在后。一路扬帆,到了镇江的馆驿门前。正德帝暂就驿中住下,令江彬草了谕旨,
着李龙、杨少华押了镜远,往见镇江府王云波,命讯明镜远回奏。王云波领了旨意,当即坐堂勘鞫。李龙和杨少华自回
复命。次日知府王云波率领着各邑县令来馆驿中谒驾。云波禀道:“镜远业已招供,在江宁拐的女人自称是皇帝侍嫔,
镜远不敢私藏,已献入宁王府中去了。”正德帝见奏,着将镜远凌迟处死,金山寺住持,准令尘空和尚充任。王云波领
谕自去办理,这里正德帝与江彬等商议。正德帝说道:“如今刘贵人已有消息,只是在江西宁王邸中。朕拟将宁王削爵
籍家,谕知江西巡抚张钦帮同处置,尔等以为怎样?”杨少华道:“素闻宁王阴蓄死士、私通大盗,久存不臣之心。现
若骤然夺爵籍家,必致激变,不啻促他起叛了。依臣下愚见,宜先去他的禁卫兵权,是摧折他的羽翼。他如自置卫兵,
那时削爵有名了。万一再不受命,即出王师讨贼,一鼓可擒。但在叛状未露前,无故削夺藩封,易起诸王猜忌。昔建文
帝的覆辙可鉴,自应审慎而行的。至于刘贵人在邸中,下谕征提,宁王必不肯承认的。只有别派能人,设法去把她盗出
来,是最为上策。”正德帝道:“朕为堂堂天子,怎做那盗窃的事。”江彬在旁奏道:“杨将军的议论,最是两全了。
因刘贵人的失踪,是和尚所骗去,这事如张扬开来,本非堂皇冠冕。大家以私去私来较为稳妥。否则小题大做,宁王横
竖是要图赖的。倘不幸被他预防,移藏别处,转是弄巧成拙了。”正德帝沉吟半晌道:“就依卿等所奏。谁去任这职役?”
杨少华、爱育黎、江飞曼、李龙四人齐声说要去。正德帝笑道:“干这个勾当,要胆大心细的人去,李龙太嫌鲁莽,爱
育黎形迹可疑,都不宜去的,还是少华和飞曼去吧!”飞曼、少华大喜,便去收拾停当,辞了正德帝起程去了。
正德帝自杨、江两人去后,在镇江各处又游玩了三四天,即带了江彬、爱育黎、李龙、马刚峰、郑亘等仍回金陵。
裕王耀焜、都督王蔚云便来问安,并呈上京师赍来的奏疏,正德帝当即批阅。见其中有御史干宝奏的一则,谓宁王宸濠
隐结了红缨会匪,辅助盗精,意图不轨,请事前防止。正德帝看罢,递给江彬道:“宸濠居心欲叛,天下已尽人皆知,
足证世上的事要人不晓得,除非自己莫为了。”江彬细读奏章和尘空和尚的话相仿佛的,便也微笑道:“星火燎原,不
如预防于未然。”正德帝道:“朕也正是此意。”于是下谕,令江西巡抚张钦,把宁王府中的卫卒遣调入总兵周熙部下,
以厚御寇的兵力。
明朝的祖制,藩王封典极隆,仪从的煊赫与皇帝相去一筹。藩王府邸也准设卫兵,惟不得过三千。故太祖高皇帝的
祖训上面,有“君不明,群小弄权者,藩王得起兵入清君侧”一条。宁王府邸的卫兵,明是二千人,暗中实有三四千名。
当时接到谕旨要调去卫兵,宁王吃了一惊,忙召军师刘养正、参议汪吉秘密商酌。养正说道:“皇上调我们卫兵,分明
是剪除我们的羽翼了。”汪吉道:“俺们现今一事未备,倘若抗旨,彼必加兵。这样看来,似不能不暂时忍受,再别图
良谋吧!”养正犹豫了一会,也觉没有善策。宁王知道自己势力未充,只好接入使者,眼瞪瞪地看着卫队长把花名册呈
上。使者点卯一过,总兵周熙也到了,收了兵符印信,别过宁王上马去了。宁王便深深地叹了口气,当夜传剧盗首领凌
泰、吴廿四、大狗子、江四十等,并红缨会大首领王僧雨、副首领李左同、大头目杨清等商议进取。众人当场议决,以
洞庭大盗首领杨子乔英名播于海内,由宁王饬人聘请为行军总都督,大狗子为副都督,吴廿四、凌泰为都指挥。又拜红
缨会首领王僧雨为大师公,李左同为副师公,杨清为总师父。大众群策协力,训练兵马,准备与明廷相抗不提。
再说江飞曼与杨少华两人奉旨往江西,去劫取刘贵人。两人晓行夜宿,不日到了南昌。其时宁王将叛变的消息盛传
各处,南昌城中更是风声鹤唳,人民一夕数惊。少华、飞曼不敢往住城内,只在近城的荒寺中息足了。到晚上,两人换
了夜行衣服,爬城而进,至宁王府邸中。但见逻卒密布,柝声与金声连绵不绝。少华和飞曼计议道:“似他们这样防备,
一时很不易下手。”飞曼说道:“你等在墙上巡风,待咱进去探个消息。”少华答应了。飞曼便轻轻纵上墙头施展一个
燕子掠水势,早已窜进院内去了。少华在外面看得明白,不觉暗暗喝声“好”!便潜身在墙垛上,静待飞曼的回音。等
了有一个更次,见墙内黑影一闪,少华恐是敌人,忙整械在手,定睛细看,方知是飞曼出来了。少华低声道:“风色怎
样了?”飞曼应道:“大事快要得手,咱怕你心焦,特地来和你说一下。”少华点头道:“俺自理会得,你放心进去。”
飞曼也不回话,两个窜身,又自进去了。这一去工夫可久了,左等不见,右等不来。少华焦躁道:“莫非出了岔儿么?
又不听得有什么变乱的声息。”看看到了五更,仍没有变乱的影踪,弄得个少华疑惑不定,盯盯眼村外鸡声遥唱,天快
要破晓了。少华这才着急起来,因自己和飞曼都穿着夜行衣服,再挨下去,天色明了,在路上很是不方便的。况南昌正
在风声紧急的当儿,被邸中瞧见,势必要当奸细捉去,那不是误事么?少华方万分慌急,忽见屋顶上一个人似猿猴般地
疾赶下来,正是江飞曼,背上负了一个大包袱,气喘吁吁地打个手势与少华,少华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