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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传出去,廷臣大哗,齐劾蓝玉逼死皇妃刀刺发妻,其他的罪案也不下几十起。太祖虽爱蓝玉英武,奈众口同声无法给
他保全,只好下谕令蓝玉自尽。蓝玉接到了旨意,便端起整整半杯鸩酒一口饮下,竟追着元妃和蓝夫人到阴间去大闹去
了。蓝玉和元妃既死,一桩风流案也慢慢消沉了。
再说那潭王自毒毙太子后,见太祖并不深究,胆量渐渐地大起来,要实行他阴谋的第二步了。其时,恰巧周王出游
云梦,事被潭王闻知,说周王弃国越境结党,太祖心疑,便将周王迁往沛城,死于道中。秦王樉私自进京探母,又吃潭
王知道了,贿通谏台,劾秦王擅离封地,无故进京,太祖下谕囚了秦王。潭王又百般地设计,把秦王生生地魔死在牢狱
里。还有鲁王檀也逗留京师,不曾赴兖州封地。潭王一味地虚心下气去结纳鲁王,再三地迎合,务使鲁王欢心。鲁王本
有一种嗜好,喜欢缔交术士,炼气吐纳,把金银铅石炼成了金丹,服了可以长生不死。其实这一类的邪术,只不过是御
女壮阳的媚药罢了。鲁王却自诩有仙骨,对于那炼丹是最相信也没有了。潭王思投所好,亲自荐一个方士给他。谁知鲁
王吞了那术士的金石丹,忽然两眼发赤,心地糊涂起来。不到三四天,鲁王竟成了疯病,逢人就打,口口声声说是“潭
王谋害我的”。潭王荐去的方士,见势头不妙已滑脚逃走了。这时合该潭王恶贯满盈,却恼了惠妃,说潭王药死了皇太
子,陷死了周王,谋毙秦王,现在又把鲁王弄疯了,这般的狠毒行为,不知他心存何意。于是由惠妃哭哭啼啼地来诉知
太祖。
原来秦王是惠妃所出,她劾潭王,是替秦王报复。太祖听了惠妃的话,一侦查潭王的举动,确有几分可信。这里还
未拟定罪名,潭王已得着了消息,他自己心虚,怕太祖见谴,便乘夜放起一把火来,将姬妾王妃先行烧死,末了自己也
投在火中。等到兵马司起来救灭了余火,那一座潭王府第,早烧得干干净净了。
太祖听得潭王自焚,猛然想起了陈友谅的事来,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便到万春宫来追究瑜妃。太祖进了内殿,方
穿过长廊,忽见三四个宫女慌慌张张地奔出来,面色急得如土。
那宫女们见了太祖,忙跪下禀道:“不好了!瑜娘娘在宫中自缢了,求陛下做主。”太祖听说,止不住下泪道:
“这真是何苦来。”说着便进宫来看瑜妃,只见她衣裳零乱,两目瞪出,口鼻流着血,形状十分可伯。太祖也不忍再瞧,
吩咐内监传出旨去,命用皇妃礼盛殓了瑜妃,从丰安葬。
第十六章朱太祖驾崩
明孝陵主体建筑原貌复原图再说那皇太孙允炆自那天私自出宫去哭奠香菱的青冢后,被太祖知道,几乎翁孙拈酸,
把皇太孙废立。幸得众大臣的保奏,算免了废立,只将允炆贬入御书房伴读三月。光阴很快,转眼过了三个月,允炆仍
去住在东宫。那时他对于香菱,依旧是念念不忘,常常书空咄咄,长吁短叹。又亲笔替香菱撰了墓铭,暗中令石工镌在
墓前的碑上。其词道:汝菊,汝梅,汝是水仙。
芳兮,馥兮,永播千年。
呜呼香菱!不生不灭,万世长眠。
山兮水兮,相伴在此间。
一腔碧血化为虹,悠悠魂魄其登天。
莲房兮堕粉,海棠兮垂纷。
有荣必落,无盛不衰。
维汝在地下,虽经风霜雨露未改颜。
卿瘗乎是,香魂有灵兮,来伴吾参禅。
这首墓铭,又传在太祖的耳中,说允炆的为人很有父风(指懿文太子),而且文辞间的山林气很重,恐也不是福相。
以是太祖心上愈是不喜欢允炆了。
讲到那皇太孙允炆,的确有点出家人风味。往时住在宫里,空下来便独自一个人去坐在蒲团上讽经。侍候太祖的高
僧等到下了讲席出来,允炆便邀他们到自己的宫中,探求经典的奥妙。那些高僧们无意中和太祖说起,太祖听了,越恶
允炆的不长进,下谕将允炆宫内所有的经典禅书,一齐搜出来烧了。允炆却对着被焚的禅书,竟放声大哭起来。又有内
侍去报给太祖,太祖只长叹了一声。以后不论允炆怎样,再也不去干预他了。但允炆被太祖烧了他的禅书以后,满心说
不出的懊丧。又经蓝玉的案件,元妃见迫自缢死了,允炆究属情关母子,自然十分悲痛。又闻得元妃和蓝玉有一种暧昧
的关系,允炆以颜面问题,一肚的牢骚真是无处可所发泄了。他郁勃无聊时,便来御花园里走走,不是金水桥边垂钓,
就是去飘香亭上看舞禽。
有一天上,允炆正在鱼亭里观游鱼,忽听得呖呖莺喉,一阵阵地顺风吹来,只觉得非常地好听。允炆不由起了一种
好奇心,细听那歌声,却从假山背后出来。允炆便提轻着脚步走到假山面前,从石隙中望去,只见一个妇人,淡妆高髻,
素履罗裙,斜倚在石上,慢声唱道:春光三月是芳辰,脉脉含情情最真。
为郎宽衣郎欲笑,并肩相对有情人。
寒往暑来又一秋,深情一片为君留。
沧桑易改人情变,荒草斜阳冷墓游。
孝陵文臣武将石像允炆听了,这抑扬宛转的歌声,衬着那清脆的莺喉,真有绕梁三日,余音袅袅之概。便忍不住叫
一声:“好!”倒把那妇人吃了一惊,忙回过头来,瞧不见什么人,面上很是慌张。允炆乘间细看那妇人,原来是个半
老徐娘。因此心里大失所望,就有好无好地转过假山去,那妇人见是皇孙,忙来叩见道:“臣妾放肆,污了殿下的贵耳。”
允炆微笑着道:“你是哪一宫的?进宫有几年了?”那妇人低垂蝤蛴,泪盈盈答道:“贱妾是从前东宫的宫侍,屈指进
宫已十五年了。昔日蒙太子不以蒲柳见弃,也尝施雨露之沾,不幸太子暴崩了,贱妾从此冷处深宫,眨眨眼又是六年了,
回首前尘,怎不令人伤心呢?”那妇人说罢,眼泪直和雨后瀑泉似地涌了出来。她那玉容,衷感中带着妩媚,泪汪汪的
一双秋水,越觉得流利动人,虽是佳人半老,风韵犹存,素服淡妆,却不减粉黛颜色。允炆本是个情种,这时不免起了
怜惜之心,便俯下身去亲她的粉脸,那妇人也不峻拒,唯含泪说道:“贱妾已承恩太子,自悲命薄,不能再侍奉殿下的
了。殿下却这般多情,妾身非草木,宁不知感激,现在有个两全的法子,但请殿下稍待片刻。”那妇人说着,盈盈立起
身来,走向里面去了。允炆不知她是什么用意,只呆呆地坐在假山石边等着。
过了好半晌,见安乐轩的角门呀地开了,一片格格地笑声,笑声过去,便有三四个小宫女一路追将出来。允炆深怕
惊了她们,把身体隐在假山的石窟里,回头见两个小宫女向一个宫女狂追,那前面的宫女被追得急了,飞也似地绕过香
华亭,经奔假山中来。到了假山面前,却没处躲藏,又转入假山背后,慌慌忙忙地向那石窟里一钻。那宫女要紧避去她
的同伴,不曾留神到有人在里面。后头追赶她的两个宫女也走过了假山,一头走一头骂道:“这小蹄子的,不晓得她藏
到哪里去了,你不要给我们找着,那时小心你的骨头。”她们说着,就坐在假山石上休息。那石窟里躲着的宫女,连气
也不敢喘一喘。允炆缩在里面宫人却瞧不见他,他从里头望出来,倒是十分清楚。见那宫人云髻燕服,两鬓低垂,额角
掩齐眉,肩头拖的旒须,脸上薄施脂粉,红中透白,白里显红。打量她的年纪,不过十三四岁,那娇媚的姿态,已隐隐
从眉宇间流露出来。允炆越看她越觉可爱,这时坐着的两个宫女,口里带骂带笑地走了。
躲着的宫人便悄悄走出石窟,四面望了望,微微一笑正要回身走的当儿,不提防石窟里一个人直窜出来把她的粉臂
轻轻拖住。那宫女也大大地吃了一吓,再看见是皇孙,才徐徐地拍着胸前道:“吓死我了!”说着便挣脱要走,允炆这
时细把那宫女一瞧,不禁怔了过去,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那宫人的容貌举动,竟似那缢死的香菱一般无二,所以把允
炆看得呆了。那宫人要走时,走不脱,被允炆对着她痴看,弄得她那粉脸一阵阵地红了起来,忍不住噗哧地一笑道:
“殿下痴了吗?只是看着我做甚?”允炆给她一说,不觉如梦初醒,便一手拉着她,同在假山石上坐下,一面笑着说道
:“你是侍候谁的?今年几岁了?”那宫女见问,低着头答道:“臣妾是派在永寿宫的,自米耐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