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书屋200003-第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烈。如在《一个过时的小说家的笔记》中论及知青问题:“知青问题是中国历史上的一块癌肿。是什么人忽然心血来潮,把整整一代天真、纯洁、轻信、狂热的年轻学生流放到‘广阔的天地’里去的?这片天地广阔,但是贫穷,寒冷,饥饿。尤其可怕的是这片天地里有狼。发出那样号召的人难道不知道下面的基层干部是怎么回事?把青年女学生交给这些人,不啻是把羔羊捆起来往狼嘴里送。我们对知青,尤其是女知青,是欠了一笔债的。”汪曾祺在文章中还多次提到“知青”,鸣着不平。他记录了不少知识分子在“文革”中的惨况,如老舍,金岳霖,赵树理,沈从文,以及戏曲界同行多人。《名优之死》纪念京剧界一代才人盛戎,对于死者,他总结说是“死于精神上的压抑”。在“火红的年代”,几乎全体知识分子都是受迫害、受压抑的。他还写了不少文史随笔,如《贾似道之死》《午门》之类,现实感是鲜明的。其中,关于明人杨慎的就有多篇。杨慎虽在官场,却抱持诗人的气质,结果,犯了“言论自由罪”被判流放,最后以七十余岁高龄死于寺庙。知识分子与权力者的角逐,已经有了二千年历史,最后胜利的仍然是权势者。汪曾祺反复感叹知识分子处世和写作的艰难,他提醒道:“我们对于明清之后的名士的思想和行事,总要于其曲曲折折去寻绎。不这样,他们就无法生存。”又说:“人生多苦难。中国人、中国的知识分子生经忧患,接连不断的运动,真是把人‘整惨了’。但是中国的知识分子却能把一切都忍受下来,在说起挨整的经过时并不是捶胸顿足,涕泗横流,倒常用一种调侃诙谐的态度对待之,说得挺‘逗’,好像这是什么有趣的事。这种幽默出自于痛苦。惟痛苦乃能产生真幽默。惟有幽默,才能对万事平心静气。平心静气,这是中国知识分子的缺点,也是优点。”所谓“优点”,无非是弱势者,无权者借以保存自己罢了。对于历史大悲剧的产生,唯物论者总是归因于体制,这是无可挑剔的。但是这样一来,无形中等于给个人或统治集团开脱罪责。汪曾祺是不愿放过权力者个人的责任的。也许在他看来,中国的最高统治者总是处在权力金字塔的顶峰,国家即朕,是权力的唯一代表。由于他一样注重政治中的人性,所以不能容忍作为个人受到社会——首先是权力者——的压迫,欺骗和摧残。权力者的存在,如果与公民个体的自由和幸福无关,这种“伟大”是悬空的。所以,汪曾祺会说:“我对一切伟大的东西总有点格格不入”;“对于秦始皇,我对他统一中国的丰功,不大感兴趣。他是不是‘千古一帝’,与我无关。”他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仍然惦念着长篇历史小说《汉武帝》的写作。在他那里,秦始皇和汉武帝有何区别?他何以对这位建树了赫赫武功,致力于中国“大一统”的皇帝感兴趣?这是有意味的。但是可以肯定,对于任何专制统治者,他在内心里是对抗的。汪曾祺自称是一个“中国式的人道主义者”。他解释说,“我的人道主义不带任何理论色彩,很朴素,就是对人的关心,对人的尊重和欣赏”。但是,他的人道主义不是源自法国大革命的那种欧洲近代思想,而是从传统文化内部,主要是儒家思想中寻找精神资源。他认为,“孔子是个很有人情的人”,“儒家是讲人情的,是一种富于人情味的思想”。“仁”的思想,“温柔敦厚”的诗教,从小给他以熏陶,以致到了后来堕入逆境之中,犹能感受生活的快乐,不致丧失对生活的爱,追求情趣,追求美与和谐。他总是用他充满温情的眼睛看人,发现普通人身上的诗意的光辉,笔下的小百姓,没有一个是作为坏人活着的。在“革命”中丧失的人性,在文学中获得了复活——这就是汪曾祺的意义。但是,东方式的哲学—美学观念,在苦难的现实中常常流为麻醉品。就说汪曾祺,当他对小人物的悲剧命运作契诃夫式的刻划时,就因为过于注重美感的捕捉,暖色的渲染,民俗风情的工笔描画,以及笔记式叙述,在艺术效果上,就容易变得散漫,轻浅,琐碎,缺乏思想的深度。他承认没有太多的失落感、孤独感、荒谬感、绝望感,写不出卡夫卡的《变形记》那样痛苦的作品,就是因为深潜在血统中的“乐天”的,“中和”的思想的作用。但要把关于中国前途的乐观的信念传达给世人,这信念却又并非建立在艰难的斗争,甚至是绝望的反抗上面。西方哲学中的“异化”一词,可以说明许多问题。汪曾祺说中国不具备产生《变形记》一类作品的条件,其实是不确的。无论东方或西方,人的异化现象同样存在,只是根源不同,或者是文化专制主义,或者是科学技术主义,如此而已。鲁迅的《狂人日记》,《求乞者》,《墓碣文》等等,便是绝望的,孤独的,荒谬的和痛苦的。我们不能要求每个作家的风格一致,但要求对社会环境有正常的感受能力;当社会充满专制、不公和苦难时,作家必须具备一副可以呼喊的喉嗓,而不能强调诗学的需要,专一发出猫样柔媚的声音。好在受难记忆拯救了汪曾祺,让他依然有沉痛,有悲苦,有愤慨,有不平,而不是一味的温静,幽默与悠闲。一九八九年八月,就在这个时候,他宣言似的说道:“我是一个比较恬淡平和的人,但有时也不免浮躁,最近就有点如我家乡话所说的‘心里长草’。”稍后,他写了《随遇而安》,说明他并不“安”于“遇”。他说:中国的知识分子是善良的。曾被打成右派的那一代人,除了已经死掉的,大多数都还在努力地工作。他们的工作的动力,一是要证实自己的价值。人活着,总得做一点事。二是对生我养我的故国未免有情。但是,要恢复对在上者的信任,甚至轻信,恢复年轻时的天真的热情,恐怕是很难了。他们对世事看淡了,看透了,对现实多多少少是疏离的。受过伤的心总是有璺的。人的心,是脆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为政临民者,可不慎乎。“陶潜诗喜说荆轲,想见停云发浩歌。”汪曾祺使我们想到陶潜,想到那飘逸背后激烈的一面。而且我们发现,汪曾祺愈到了后来,愈是率直敢言。这同孙犁恰好形成一个反向的对比,革命出身的孙犁,到了晚年,倒是愈见枯寂了。苦难可以积聚柴薪。生活战胜了美学。在黄昏时候才变得熠熠耀目的作家,除了汪曾祺,还有一位便是张中行。比较而言,张中行是一个杂家。虽然他也写人物,写风俗,写很漂亮的记叙性文学,但是,小品无疑更出色。他以博学杂识调和了丰富的人生经验,来写自己的哲学,这在当代作家中间几乎是惟一的。张中行是一位可爱的然而有点怪异的老人。他是典型的中国古代文化的传人,但是又和五四新文化有着不可分割的亲缘关系。他是地道的国学家,但是又深谙西学,能以西学中的民主科学的常识反观国学,而不至为传统的桎梏所囿。他是文化贵族,有书卷气而无方巾气,究其根砥,乃系农家出身,长期不为官家重用,作为“寒士”,也就保留了小农的那种“帝力于我何有哉”的超然。他的著作,非官方,非正统,非权威,非形而上,即使他在讲说老庄玄佛,到底还是关乎人的生命和智慧,回到他的大题目那里去:为人生。在张中行那里,有着比较牢固的民本思想。大人和小民的对立,在中国封建社会的原始结构中轮廓分明。或者可以说,这是一个纲。关于官民关系,张中行有议论说:“对于现代包公式的好官,我同属下的小民一样,认为既值得钦敬,又值得感激。可是问题在于,如果这位好官不来,小民的幸福和安全,保障在哪里呢?所以,根据上面对于寄希望于好官的分析,我总认为,歌颂包公,歌颂海瑞,无论就事实说还是就思想说,都是可悲的,因为看前台,是小民的有告,看后台,是小民的无告。”那么,是否可以改变这种状况呢?他提出的办法是,只能“变祖传的乞怜为现代的民主,变祖传的官治为现代的法治”。他批评说,“我们现在标榜民主,乞怜与民主是背道而驰的……颂扬好官就正好表示,民未能主,法未能治”。他是坚决反对把“官治”等同于“法治”的。而我们目下有不少以“自由主义”相标榜的人物,恰恰把这两者弄混了。所以,当新式学者大力推广“后现代”理论的时候,他多少显得有点不入时流,竟推荐起异邦多年以前出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