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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小姐,我是那个修钟的人的妻子。”她说:“他害肺病,病得快死了。血一口一口的吐不止了。我们全家五口,只有一张破床,挤在一间小房间里,一个钱都没有。”
艾太太听见,马上给了她相当于十二元美金的钞票,而且答应她,“我会告诉我丈夫,叫他去看你的先生。”
艾先生真的去拜访这个修钟的人,但是他一提到耶稣的名字,病人就转过身去,脸对墙睡。艾先生把救恩的道理解释得很清楚给他听,他却一点都不注意的样子。这位宣教士还是天天到那间充满肺痨菌,热得像烘炉的小房间去,将主耶稣奇妙的救恩讲给那垂死的病人听。我差人把这件事告诉石美医生。石医生是我的好朋友,她即刻叫她同工送钱去给这个不相识的病人。许多别的基督徒也为他祷告,愿意帮助他。
忠心的艾先生还是每天都去坐在他床边,讲耶稣给他听。突然有一天,这个病人翻过身来问:“你所说的那个美丽天堂,我可以进去吗?”“当然可以”,艾先生回答:“圣经里面的约翰福音三章十六节说,凡相信的都可以得救。”
“我天天用背对着你,不理你。”病人说:“可是你总是不放过我。主耶稣终于怜悯我,开了我的心眼,现在我愿意接受祂。我不要穿门上挂的那件兰色殓服,我要穿白衣上天堂,因为主耶稣的宝血洗清了我的罪。”
赞美主!虽然那时李曼查理已经在天上,他的时钟仍旧说话,领人归主。
第八章 神是全能的
李曼小姐关进集中营的第二天,就听说有三个老人死在里面——姓名未详。类似的谣言满天飞,而我搬进了一间小阁楼,靠别人来照顾我缠绵病榻的生活,期待着李曼小姐的归来。集中营的囚犯,大半靠外面送进去的食物养活。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进去,除了两罐她本来就不大爱吃的果酱。叫我怎么办呢?如果她看见别的囚犯收到包裹,而她自己什么也收不到,她会怎样想呢?一位瑞典的宣教士教我:“你只能把包裹交给像我这样中立国籍的人,由我交给红十字会,再转寄给囚犯。”
那时,国币贬值得很厉害,一个洋铁罐也要卖六百块钱。但同时,内地会总部被逼关门,有许多东西拍卖。一个朋友替我买了十二打新的瓶子,一夸脱(1。14升)装的,还有一个德国造的食物搅碎机,这些东西大有用处。我把能卖的东西都卖掉,神也奇妙地供应,而我每个月最大的快乐就是能够装好一个包裹,寄给李曼小姐。
朋友替我买到一些大而肥的北京枣子,我把枣子蒸软了,等凉了,才紧紧的塞进瓶中。后来我又买到花生,炒熟剥壳以后,请朋友帮我用搅碎机搅成花生酱。李曼小姐不大喜欢吃甜食,所以我在花生酱里面加一点盐。我预备的食物都是可以就这样吃,无需蒸过,也无需煮过,也无需掺热水拌着吃。
包裹重量限定五十磅(合45市斤)。许多朋友都不懂,李曼小姐食量不大,为什么我每个月要送这么多食物进去呢?可是我知道她的性情,她喜欢帮助那些收不到包裹的同囚。战争结束后,许多被释的囚犯写信来告诉我,他们多么感激我寄给李曼小姐的普通饮食,全靠我送进去的东西维持。李曼小姐总是将最好的食物分给有病的人吃。
囚犯每天都被令在地上检又脏又发霉的米粒。然后把山芋皮、红萝卜皮跟米粒煮成一大锅。囚犯们排队拿小铁罐来领食。每天早晨点名的时候,犯人要垂手站直立正。如果有谁动一下,就要挨打。说来真残忍,因许多老而又病的人怎么能立正呢,尤其是李曼小姐,她那时已经六十三岁了,脊骨有毛病,身子根本是扭曲的。但是她勉强自已,同时祷告,求主帮助她点名的时候,可以站着不动。事后我听说,除了李曼小姐以外,每一个犯人都挨过打。
两个艰苦的年头终于过去了,一个寂静的下午,一位牧师太太对我说:“我听见了李曼小姐的声音!”“你说什么?”我大声叫起来。“日本投降了,犯人都自由了!她打电话来要我通知你,她自由了。”这个突然而来的消息,把我震惊得几乎不省人事。我曾经天天等待她的消息。等了那么久现在真的消息才来到,我的身体却受不了这么大的惊喜。许久我才渐渐恢复过来。那些从前送她进营的中国友人,现在都可以去探访她了。从早到晚,川流不息地,有好心的朋友来告诉我,李曼小姐自由了。他们又尽量把一切关于李曼小姐的消息报告给我听,弄得我精疲力尽。可是,虽然我每天都累得要命,我还是热切地渴望她随时会回来。
但是一天天过去,她还是没有回来。怎么啦,我等了又等,朋友来来去去,我都求他们告诉我,为什么她还不回来,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犯人在营地里吗?”我焦急地问。“只有一两个留在那儿,其余的都走了。”“那么,为什么她不回来呢?”大家都说不出理由来。像这样焦急了一个多月,我简直急坏了。她的小房间收拾好了这么久,等着她回来。有一天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一个朋友送了一大篮美丽的鲜花来,说:“蔡小姐,恭喜你,李曼小姐就要回来啦!”
这样的空希望,更加摧残了我衰弱的身体,我连日来的疲劳由此转变成重病。天快亮的时候,我开始发冷,全身抖了一个钟头。那时陪伴我的人,是一个曾经在我床边悔改的尼姑,她听见了,冲进房来,双手紧抱着我说:“别怕!蔡小姐,主与你同在!”我还是一直发抖,然后就昏过去了。
一位朋友看见我情势危急,赶快跑到营地里去通知李曼小姐。营地在上海郊外,离市区很远。刚巧另一位朋友要开车进城来,李曼小姐即刻拿起她的圣经搭那位朋友的车离开了营地,她平躺在后座上,请朋友送她到美国领事馆去。
现在谜底才揭开了,按照法规,美国囚犯要经过美国医生检查身体,得到许可才能离开营地。李曼小姐受检验的时候,医生说她背部伤势严重,令她立即飞回美国。在领事馆里,她要求领事馆准许她放弃回美国,好跟我共住一个时期。“我的干女儿病得厉害”她说。“不行!”领事坚决地说,“我命令你立即飞回美国。没有什么例外的理由。而且这是你自己的益处,你需要医药上的照护才能复原。我不会允许你留在此地的!”
她说她决不离开我,因为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他毫不动心,她就一直坐在领事的硬板凳上等。在那样极度的虚弱中,她等了一整天,最后领事要下班了,门要关了,她还固执地坐在那儿。想想看,她那个样子多可怜,又虚弱,又消瘦,又病又累,又渴又饿,她从主那儿得来的爱是多么深!心里只想到我。领事最后拿她没办法,气愤愤地给了她三个月的期限。她谢了他,站起来徒步走了一英哩的路,来到我住的地方。在她那样的虚弱状况之下,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当她终于来到我床边,见到离开整整两年之久的我的时候,我却正在发高烧,根本不认得她,叫她“大哥”。也许我下意识中还是认识她的,因此我交给她一个布袋,里面全是我向朋友借钱的字据,一共有三千美元那么多。朋友们听说我快死了,大家都来找李曼小姐说个清楚,好让她知道我欠他们钱的确实数目。
有一天,一位未露姓名的宣教士来看我,我正在昏迷状态中,因此他把一个包裹交给李曼小姐,她问他要不要收条,他说:“不要,不要,我知道她是基督徒。”包裹里面正正是三千一百元美钞!神的供应多奇妙!李曼小姐用四百美元买了一个冰箱,真是救了我们的命。因为李曼小姐自出营后,常常觉得饿,却又一餐吃不下多少东西。有了冰箱,对我们俩人都大有帮助。
现在她有钱请医生来看我了,却没有一个医生诊断得出我的病证来。我体温高达华氏一百零六度(摄氏41。1度),一个医生告诉李曼小姐:“请你别再劳神来请我。蔡小姐已经没有希望了,就是请全上海所有的医生,也不能救她。只有最后一个医生,也许你可以试试看。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年轻人,不幸到上海,染上了小儿麻痹症,双腿都锯掉了。现在,他不能行医,所以他专心在实验室做研究工作,专门研究疟原虫。”
李曼小姐看见我已经奄奄一息,只好死马当成活马治,那两位年轻的医生请来了,还有医生的父亲也是医生,和两护士一同来。他对她说:“我要在蔡小姐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