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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智的启蒙。正是乡村独到的文化寄予乡村少年生命以真实的乡村蕴涵。我这样描述童年的乡村并无意于给贫困时代的乡村涂抹亮色,而是实实在在地分析乡村文化的构成,以及这种文化对乡村少年成长的影响。
乡村文化的边缘化,乡村自身文化生态的破坏,直接导致乡村少年对自身周遭文化的冷漠,他们生存其中的土壤不足以带给他们生存的自信,从而无法给他们的生命以良好的情感呵护,使得他们不再把目光系于乡间。他们与生养他们的乡村自然同样失去了过去时代的那份亲近与美好,乡间已经逐渐地不再像逝去的时代那样成为人们童年的乐土。乡村作为文化存在的虚化直接导致乡村少年成长中本土资源的缺失,他们是地地道道地“生活在别处”。乡村少年与本土亲近性的缺失,使得乡村少年不再是文化意义上的乡村少年,他们中有许多人变得看不起乡土,看不起劳动,但他们又无所适从;他们同样不是城市文化意义上的少年,他们因此成了一种在文化精神上无根的存在,成了文化的荒漠中人。既有乡村文化处于解体之中,而新的适合农村儿童健康发展的合宜文化秩序又尚待建设,他们内在精神的贫乏就成为不可避免的大势。除开少数天资较好、能通过应试的成功获得心理上的肯定,大量的乡村少年在无根的文化处境中表现出明显的生存的无奈与自卑。
社会需要文化的支撑,教育更加如此。一种教育必然需要相应文化背景的全面滋养,需要本土文化的悉心呵护,那才是全方位滋养一个人的精神生命、发育人生各种细微情感的沃土。乡村儿童不仅仅生活在教师、课堂、书本所构成的知识生活之中,而且同时生活在乡村社会生活秩序与乡村文化底蕴无时无刻的渗透之中。电视传媒以及各种以城市为中心的外来文化价值的渗透对原来乡村文化价值生活秩序的冲击,中年父母在乡村儿童成长过程中的缺席,乡村文化精神的整体失落,必然导致乡村儿童精神生活的贫乏。加上乡村教育本身的落后,根本不足以积极应对、消解这种贫乏,这样的结果便是乡村儿童精神生活本身的荒漠化。大量的乡村少年不爱读书,厌恶读书,对读书失去了一份美好的情感。这其中绝不仅仅是一个读书的问题,也不仅仅是个别孩子因为家庭或者智力原因不爱读书,而是涉及乡村少年生命存在的根基的问题。说得严重一点,他们生存的精神根基正在动摇,或者说早已动摇。
湖南师大几个本科学生曾就乡村普遍存在的留守儿童现象进行了深入的调查访谈,他们的调查报告获得了全国大学生挑战杯科技竞赛一等奖。他们在调查中发现,很大一部分留守儿童沉溺于网络、电子游戏、色情影视和图书,打架斗殴乃是寻常小事。相当多的留守儿童经常逃学,到外面闲逛,沉溺于网吧与电游,甚至与社会不良青年厮混在一块,追求所谓的刺激,以至于抢劫、偷窃等行为也时有发生。面对这种情况,老师既痛心又无奈,学校对此一筹莫展。这些少年儿童认为,反正父母不在家,怎么处置都行,读书和不读书,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反正迟早要出去打工,而且亲戚邻居某某人,初中都没毕业,还不是一样的挣大钱,一样过着潇洒生活。在他们的身上,我们真的很难看出文化的影子,他们就像精神上无根的人,就像漂浮的影子,在乡村社会的时间与空间里游荡。
乡村文化的荒漠化对于处于经济弱势地位的乡村社会而言,确然有其必然性和毋庸置疑的合理性,但这对于乡村儿童精神与人格发展而言,却可能是无法挽回的伤害。对于今天而言,我们关注乡村文化秩序的建构,绝不仅仅是简单的繁荣乡村文化的问题,更是一个事关千万乡村少年健康发展的重要问题。
重建乡村文化的尊严
2006年初,上海大学王晓明在由上海高校都市文化E-研究院组织的“城市化进程中的乡村文化危机”学术研讨会上提出:相对于物质生活的质量低下,乡村所具有的悠久历史传统和本土气息的文化形态更是匮乏得近乎荡然无存,城市商品社会制造出来的流行文化、不切农村实际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却已经渗透到农村的每一个角落,这既体现在乡村教育的自觉追求中,也反映在青年农民的生活细节上。文化的核心与实质乃是一种生存方式。传统乡村文化之为一种独特的文化韵味,正在于其中所蕴涵的泥土般的厚重、自然、淳朴而又不乏温情的生存姿态。乡村文化的解体,其核心正在于传统乡村生活方式的土崩瓦解。乡村文化的虚化直接导致村民原子化生存与民间社会的解体,失去了既有文化的内在聚合力,乡村实际上越来越成为一盘散沙,利益成为彼此联系的压倒一切的纽带,金钱许多时候甚至可以轻易地盖过亲情,敬老爱幼这一乡村社会的基本美德也在许多时候轻易地被弃如敝屣。
我听说老家的村里有位快九十的老婆婆被媳妇推倒摔断了腿、又戳瞎了一只眼睛,别人还不能去看。她有几个儿子也都各顾各,没有人去更多地关心。传统乡间伦理价值秩序早已解体,法律根本难以进入村民日常生活,新的合理的价值秩序又远没有建立,剩下的就只能是金钱与利益。一个老婆婆就这样在乡村走向富裕的同时陷于生不如死的尴尬之中。这虽然是个别现象,但个别事物的存在中却真实地包含着当今时代乡村社会的诸多迹象,它只不过是乡村文化秩序解体、传统价值缺席的极端表现而已。包括近年来不断出现的源自农村社会的极端恶性犯罪,实际上都跟当前乡村文化秩序的解体有着密切的联系。
正因为如此,乡村文化的建设绝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它需要整个社会生存理念以及对现代化想像的转变。在以求富裕作为整个社会基本生存姿态、以城市化等同于现代化的基本追求为背景的文化想像之中,乡村文化的边缘化是无可挽回的。只有当我们逐步倡导、树立一种开放、和谐、自由、精神的富足重于物质的享受为基本理念的生存方式,乡村文化才可能作为独立的文化品格进入现代化的视野之中。
乡村文化当然不应该是一个静态的概念,她需要不断更新,关键在于这种更新是基于内在发展的,而不是替代性的发展。当乡村本身不再作为乡村自身文化发展与更新的主体,而只是作为被动接受的容器,乡村实际上作为文化主体就已经死亡。所以,乡村文化的重建,其核心就是要恢复乡村文化的自信心,重建乡村作为社会文化有机体存在的尊严。
显然,在全社会欲望大开、趋利之心足以淹没一切的背景下,要从生存价值理念的引导入手,来重建乡村文化的自信心,是非常困难的,至少是过于理想化。可行的方式只能是在承认并尊重现有生存价值理念、尊重乡村社会对富裕的苛求的基础上,逐步引导、培植乡村文化的细水长流。这里包含着两个层面,一是发掘、培植、提升目前还存留着或者可能恢复的乡村文化种子,予以适当的扶植,使其具备自我生存与发展的能力,扩大传统乡村文化生存的空间;一是建立合适的机制,鼓励文化下乡,真正走进乡村生活世界之中,成为乡村文化的内涵,就像当年的露天电影一样,成为无数个乡村夜晚的美好记忆。目前的所谓文化下乡,实际上只是进一步凸现既有乡村文化的劣势,昙花一现,匆匆而过,并不足以融入乡村文化世界之中。
乡村教育是否可能作为文化荒漠之中的绿洲
小的时候,父亲就是这样教我,会读书的穿皮鞋,不会读书的穿草鞋。在我的印象中,父老乡亲反复告诫子女的,就是通过读书来走出农村社会、改变务农的命运。但在我的生命历程之中,乡村社会依然给我们那个年代的乡村少年以全面的精神滋养,足以让我们从中感受乡村社会的美好,找到自己存在其中的生命的欢娱。随着乡村文化价值的进一步失落,乡村社会的解体,浸润其中的文化背景早已不足以带给乡村少年生存的自信与积极向上的生命姿态,学校教育中以升学、逃离本土社会、进入社会的主流作为强势价值渲染,本土文化不足以给个人生存提供价值的基础与精神的支持,直接导致乡村少年的生存焦虑与精神迷失。
相对于个人完整生命而言,学校教育所能提供的文化滋养与价值教化总是简单的,不足以慰藉个人生命需要的多样性,人的健全发展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