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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但起义失败。路易·波拿巴称帝,使他圣西门式的空想社会主义破灭。
在此情况下,波德莱创作了《恶之花》,于1857年出版。它仿佛一声霹雳,
刹那间震动了法国诗坛,引起了沸沸扬扬的议论;它又像是一只无情的铁手,
狠狠地拔动着人们的心弦,令其发出“新的震颤。”波德莱尔一举成名。
《恶之花》虽然神奇诡异却并不虚幻缥缈,因为它就扎根在具体的时空
里。它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力,却令怯懦者畏葸不前,因为它揭开了人心最
隐秘的角落。它又蕴藏着地火一样的潜在的威力,使秩序的维护者胆寒,因
为它是一颗不安的灵魂的抗议。因此,他因《恶之花》成的名却是“恶之名”,
波德莱尔成了“恶魔诗人”。《恶之花》遭到了“普遍的猛烈抨击,引起人
们的好奇。”尽管“好奇”,正是作者的追求,“抨击”也不能使他退缩,
但跟在“抨击”之后的却是法律的追究。法兰西帝国法庭以“有伤风化”和
“亵渎宗教”之罪名向波德莱尔起诉,查禁《恶之花》并判处罚款。诚然,
法兰西帝不配做诗国的裁判官,可就在文界,这本不厚的小书也引起了唇枪
舌战,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毁誉参半,迷离惝恍,莫衷一是,竞使得波德莱
尔在法国文学史上的地位久久不能确立。当时只有少数人真正看到了这本诗
集的艺术价值。例如历史家和评论家梯耶里把波德莱尔称作但丁,而作家巴
比·多勒维利却说:“不!波德莱尔是来自地狱的,而但丁仅仅是到地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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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而已。”特别是流亡国外的雨果写信给波德莱尔,对《恶之花》作了著名
的评语:“你赋予了艺术的天空以人所未知的致命的闪光,你创造了新的颤
栗。”关于诗,雨果还称它“灼热闪烁,犹如众星;”阿尔弗莱德·德·维
尼看到的也分明是“善之花”。关于诗人,阿尔杜尔·韩波波呼为“真正的
上帝”;艾略特奉为“现代所有国家中诗人的最高楷模。”然而,针锋相对
的评论者也不可枚举。如埃德蒙·谢雷却只闻到了令读者掩鼻的“臭气”;
费迪南·布吕纳吉埃却称波德莱尔是“旅馆中的撒旦。”……
毁誉双方,各趋一端。因此,人们自然要问:《恶之花》究竟是香花还
是毒草?波德莱尔又是怎样一个诗人呢?
《恶之花》原文是《LesFleursdumal》,其中mal一词除了“恶”的意
思之外,还有“病”、“病苦”等意义。所以,波德莱尔的这一束花不仅是
恶之花,也可是病之花,病苦之花。但作为“善”的对立面,“恶”字具有
最大的哲学概括力,最能表现出波德莱尔的非道德主义,所以汉译成《恶之
花》最为贴切。这本诗集之所以能成为诗歌史上的转折点,主要是因为波德
莱尔毫不掩饰地正视了历史和人性的恶。正如黑格尔说的:“人们以为,当
他们说人本性是善的这句话时,他们就说出了一种很伟大的思想;他们忘记
了,当人们说人本性是恶的这句话时,是说出了一种更伟大得多的思想。”
波德莱尔写《恶之花》虽然在布莱克的《天堂和地狱的婚姻》之后,但
与之又有很大的不同。在被称作布莱克思想诞生地、布莱克精神的独立宣言
的散文诗集《天堂和地狱的婚姻》中,布莱克系统地运用了“对立面”观点,
他说:“没有对立面就没有进步。吸引与排斥、理性与活力、爱与恨,都是
人类生存所必需的。”因此,对方面的统一和相互依存,构成了《天堂与地
狱的婚姻》。布莱克主要是把被颠倒的善恶颠倒过来,在启蒙主义和浪漫主
义理想的基础上,建立全新的善恶法规。然而,波德莱尔却不再把真善美看
作不可分的模式,不再承认善恶是宇宙的理性法规。尽管他在得自浪漫主义
的忧郁与理想之间徒劳地挣扎,但是他却已不再把丑恶仅仅看作道德谴责的
对象,而是看作是现实存在的方式和审美对象。显然,这是一种全新的审美
态度。《恶之花》的问世,标志着文学中上天真时代的结束。
《恶之花》的开创性意义,还在于其中提出了象征主义的纲领——契合
论 (请读《契合》一诗)。契合说源自古代的巫术诗;柏拉图论现实世界与
理念世界的关系,也是一种契合说。到了十九世纪中叶,丘特切夫把主体融
入自然和混沌,波德莱尔使心灵与自然的庙堂应和;丘特切夫对世界不是观
察而是参与,波德莱尔则与世界相通相感,这部属于现代的契合论,但二者
不尽相同。波德莱尔的契合论源于十八世纪瑞典哲学家斯威登堡,他把宇宙
看作象征体系,其学说含有基督教神秘主义成分。据此,波德莱尔也把自然
的信息看成一部象征性的词典,诗人透过物象,看到了一个超感性的宇宙。
波德莱尔的契合论还有一重含义。他认为,与本质的契合相应,各种感
受的感觉即人接受自然界的各种信息,也是互相契合的。这叫做“联觉”
(syhesthesie),表现为声、色、香、味的相通相感。波德莱尔认为,一切
可感性来自同一个本源,同一个宇宙奥秘,只是人的各个感官对之作了不同
描述而已。因此,感官的或艺术层次的契合,仿佛是为哲学层次的契合提供
着表象的印证。
波德莱尔在“联觉”世界中找到了鲜明而丰富的意象,找到了奇异神秘
的美,从而为象征主义诗歌开辟了广阔的艺术新天地。值得指出,在各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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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中,视觉形象和听觉形象是历来诗人常写的,而嗅觉却是波德莱尔着力开
辟的领域。下面 《契合》一诗的下阕就全部集中在嗅觉上,从而更加突出了
诗的官能性。他写的嗅觉极为充沛,既有东方色彩的异香,也包括了“恶之
味”。最后,让我们一起读读波德莱尔的《契合》(又译《应和》或《感应》)
一诗:
自然是座宙宇,圆柱皆有灵性,
有时发出阵阵隐约模糊的语音;
行人步经此地,穿过象征之林,
森林便用亲切的目光将他注视。
如空空谷回音遥遥地汇合天边,
混成在一个幽昧深邃的统一体,
漫漫如同黑夜,茫茫好像光明,
香味、色彩、声音皆相通相感。
有的香味若儿童的肌肤般新鲜,
如笛声般柔和,象草原般翠绿;
别的却朽腐、浓郁、涵盖万物,
象股无格无限的力量四处扩展,
如琥珀、麝香、安息香、乳香
在歌唱着那精神和感官的激昂。
这首诗发表于初版《恶之花》中,约作于1845年左右,具体形象地表达
了波德莱尔的美学观点,被称为“象征派的宪章”。
在诗的开头,诗人以神秘的笔调描绘了人与自然的契合;自然界是一个
有机的统一体,其中万物之间有一种联系,一种契合。它们组成了一个象征
性的森林,并对穿行其间的人投射出亲切的目光,向人们发出模糊的话音。
这种话音,唯有诗人才能领悟,因为“正是由于诗,同时也通过诗,通过音
乐,灵魂窥见了坟墓后面的光辉”(爱伦·坡语)。其次,诗人揭示了人的
各种感观之间的契合,形成茫无边际,深邃的统一体。接着,诗人用语言具
体表现了嗅觉、触觉、听觉、视觉之间的契合;感观和思想状态之间的契合:
香味可以象儿童的肌肤一样摸得着,象笛声一样听得见,象颜色一样看得见。
显然,诗人在此已不再是故事的说书人,不再是伦理说教的教师,也不再是
直抒胸臆的歌手,而成了宇宙奥秘的密码翻译员,他用洞察的眼光审视一切,
感受着、传达着宇宙万物间、人和自然间、精神物质的契合。诗人引导我们
漫步于自然这座庙堂这宫,倾听象空谷回音般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