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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佳娘,福清李广妻。婚甫十月,广暴卒,卢恸绝复苏,见广口鼻出恶血,悉餂食之。既殓,哭辄僵仆,积五六日,家人防懈,潜入寝室自经。后其县有游政妻倪氏殉夫,亦然。又有施氏,滁州彭禾妻。正德元年,禾得疾不起,握手诀曰:「疾惫甚,知必死。汝无子,择婿而嫁,毋守死,徒自苦也。」施泣曰:「君尚不知妾乎!愿先君死。」禾固止之,因取禾所呕血尽吞之,以见志。及禾殁,即自经。
吴氏,潞州廪生卢清妻。舅姑殁于临洺,寄瘗旅次。清授徒自给,后失廪,充掾于汴,愤耻发狂死。吴闻讣,痛绝,哭曰:「吾舅姑委骨于北,良人死,忍令终不返乎!」乃寄幼孤于姊兄,鬻次女为资,独抵临洺,觅舅姑瘗处不得,号泣中野。忽一丈夫至,则清所授徒也,为指示,收二骸以归。复冒暑之汴,负夫骨还。三丧毕举,忍饿无他志。学正刘崧言于知州马暾,赎其女,厚恤之。年七十五乃卒。后有毕氏,河间邓节妻。年饥,携家景州就食,舅姑相继亡,节亦寻殁,俱藁葬景州。氏年三十三,无子女,独归里中,忍饥冻,昼夜纺织,积数年,市地城北八里庄,独之景州,负舅姑及夫骨还葬。
石孝女,新昌人。襁褓时,父潜坐事籍没,系京狱。母吴以漏籍获免,依兄弟为生。一日,父脱归,匿吴家。吴兄弟惧连坐,杀置大窖中,母不敢言。及女长,问母曰:「我无父族何也?」母告之故,女大悲愤。永乐初,年十六,舅氏主婚配族子。女白母曰:「杀我父者,吴也。奈何为父仇妇?」母曰:「事非我主,奈何?」女颔而不答。嫁之日,方礼宾,女自经室中。母仰天哭曰:「吾女之死,不欲为仇人妇也。」号恸数日亦死。有司闻之,治杀潜者罪。汤慧信,上海人。通《孝经》、《列女传》,嫁华亭邓林。林卒,妇年二十五,一女七岁。邓族利其居,迫使归家,妇曰:「我邓家妇,何归乎?」族知不可夺,贸其居于巨室。妇泣曰:「我收夫骨于兹土,与同存亡,奈何弃之。」欲自尽,巨室义而去之。妇寻自计曰:「族利我财耳。」乃出家资,尽畀族人,躬绩纟任以给。
岁大水,居荒野沮洳中。其女适人者,操舟来迎,不许。请暂憩舟中,亦不许,曰:「我守此六十年,因巨浸以从汝父,所甘心焉,复何往!」母女方相牵未舍,水至,汤竟溺死。
义婢妙聪,保安右卫指挥张孟喆家婢也。永乐中,调兵操宣府。孟喆在行。北寇入掠,妻李谓夫妹曰:「我命妇,与若皆宦门女,义不可辱。」相挈投井中,妙聪亦随入,见二人俱未死,以李有娠,恐水冷有所害,遂负之于背。贼退,孟喆弟仲喆求三人井中,以索引嫂妹出,而婢则死矣。
徐孝女,嘉善徐远女也。年六岁,母患臁疮。女问母何以得愈,母谩曰:「儿吮之乃愈。」女遂请吮,母难之。女悲啼不已,母不得已听之,吮数日,果愈。
高氏女,武邑人,适诸生陈和。和早卒,高独持门户,奉翁姑甚孝。及宣德时,翁姑并殁,氏以礼殡葬,时年五十矣。泣谓子刚曰:「我父,洪武间举家客河南虞城。父死,旋葬城北,母以刺木小车辋识之。比还家,母亦死,弟懦不能自振。吾三十年不敢言者,以汝王母在堂,当朝夕侍养也。今大事已毕,欲舁吾父遗骸归合葬。」刚唯唯,随母至虞城,抵葬所,冢累累不能辨。氏以发系马鞍逆行,自朝及夕,至一小冢,鞍重不能前,即开其冢,所识车辋宛然。远近观者咸惊异,助之归,启母窆同葬。
孙义妇,慈谿人。归定海黄谊昭,生子湑。未几夫卒,孙育之成立,求兄女为配。甫三年,生二子,湑亦卒。时田赋皆令民自输,孙姑妇相率携幼子输赋南京,诉尚书蹇义,言:「县苦潮患,十年九荒,乞筑海塘障之。」义见其孤苦,诘曰:「何为不嫁?」对曰:「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义嗟叹久之,次日即为奏请,遣官偕有司相度成之,起自龙山,迄于观海,永免潮患。慈谿人庙祀之塘上。
梁氏,大城尹之路妻。嫁岁余,夫乏食出游山海关,卖熟食为生。又娶马氏,生子二,十余年不通问。氏事翁姑,艰苦无怨言。夫客死,氏徒步行乞,迎夫丧,往返二千里,迄扶柩携后妻二子以归,里人叹异。
余亻布妻马氏,吴县人。归五年,夫死无子,家酷贫。姑欲夺其志,有田二亩半,得粟不以与妇,马不为动。姑潜纳他人聘,一夕鼓吹临门,趣治妆,马入卧室自经死,几上食器,糠籺尚存。
义姑万氏,名义颛,字祖心,鄞人,宁波卫指挥佥事钟女也。幼贞静,善读书。两兄文、武,皆袭世职,战死,旁无期功之亲。继母曹氏,两嫂陈氏、吴氏,皆盛年孀居。吴遗腹仅六月,姑旦暮拜天哭告曰:「万氏绝矣,愿天赐一男,续忠臣后。我矢不嫁,共抚之。」已果生男,名之曰全。姑喜曰:「万氏有后矣。」乃与诸嫠共守,名阀来聘,皆谢绝之,训全读书,迄底成立。全嗣职,传子禧、孙椿,皆奉姑训惟谨。姑年七十余卒。姑之祖斌及父兄并死王事,母及二嫂守贞数十年,姑更以义著。乡人重之,称为四忠三节一义之门。
后有陈义姑者,沙县陈穗女。年十八,父母相继卒,遗二男,长七岁,次五岁。亲族利其有,日眈眈于旁。姑矢志抚弟,居常置帚数十。族兄弟暮夜叩门,姑燃帚照之,亟启户具酒食款。叩者告曰:「吾辈夜行灭火,就求烛耳。」自此窥伺者绝意。及二弟毕婚,年四十五乃嫁,终无子。二弟迎归,母事之。
郭氏,大田人。邓茂七之乱,乡人结寨东岩。寨破,郭褓幼儿走,且有身,为贼所驱。郭奋骂,投百尺岩下,与儿俱碎乱石间,胎及肠胃迸出,狼籍岩下。贼据高瞰之,皆叹曰:「真烈妇也!」瘗之去。同时有幼溪女,失其姓名。茂七破沙县,匿草间,为二贼所获。遇溪桥,贞女曰:「扶我过,当从一人而终。」二贼争趋挽,至桥半,女视溪流湍急,拽二贼投水中,俱溺死。
程氏,扬州胡尚絅妻。尚絅婴危疾,妇刲腕肉啖之,不能咽而卒。妇号恸不食二日。怀孕四月矣,或曰:「得男可延夫嗣,徒死何为?」答曰:「吾亦知之,倘生女,徒苟活数月耳。」因复食,弥月果生男。明年殇,即前语翁姑曰:「媳不能常侍奉,有娣姒在,无悲也。」复绝食,越二日其姑抚之曰:「尔父母家二百里内,若不俟面诀乎?」妇曰:「可急迎之。」日饮米沈一匙以待。逾十有二日,父母遣幼弟至,妇曰:「是可白吾志。」自是滴水不入口,徐简DB中簪珥,令办后事,以其余散家人并邻妪尝通问者,复自卜曰:「十八、九日皆良,吾当逝。向曾刲肉救夫,夫不可救,以灰和之置床头,附吾左腕,以示全归。」遂卒。
王妙凤,吴县人。适吴奎。姑有淫行。正统中,奎商于外。姑与所私饮,并欲污之,命妙凤取酒,挈瓶不进。频促之,不得已而入。姑所私戏纟其臂。妙凤愤,拔刀斫臂不殊,再斫乃绝。父母欲讼之官,妙凤曰:「死则死耳,岂有妇讼姑理邪?」逾旬卒。
唐贵梅者,贵池人。适同里硃姓。姑与富商私,见贵梅悦之,以金帛贿其姑,诲妇淫者,百端勿听,加箠楚勿听,继以砲烙,终不听。乃以不孝讼于官。通判某受商赂,拷之几死者数矣。商冀其改节,复令姑保出之。亲党劝妇首实,妇曰:「若尔,妾之名幸全,如播姑之恶何?」夜易服,自经后园梅树下。及旦姑起,且将挞之。至园中乃知其死,尸悬树三日,颜如生。
其后,嘉靖二十三年,有嘉定张氏者,嫁汪客之子。其姑多与人私,诸恶少中有胡岩者,最桀黠,群党皆听其指使。于是与姑谋,遣其子入县为卒,而岩等日夕纵饮。一日,呼妇共坐,不应。岩从后攫其梳,妇折梳掷地。顷之,岩径入犯妇。妇大呼杀人,以杵击岩。岩怒走出,妇自投于地,哭终夜不绝,气息仅属。诘旦,岩与姑恐事泄,絷诸床足守之。明日召诸恶少酣饮。二鼓共缚妇,槌斧交下。妇痛苦宛转曰:「何不以利刃刺我。」一人乃前刺其颈,一人刺其胁,又豕其阴。举尸欲焚之,尸重不可举,乃火其室。邻里救火者蹋门入,见赫然死人,惊闻于官。官逮小女奴及诸恶少鞫之,具得其实,皆以次受刑。妇死时年十九。邑故有烈妇祠,妇死前三日,祠旁人闻空中鼓乐声,火炎炎从祠柱中出,人以为贞妇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