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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不是从不管儿子的嘛?”
“过去是。可那种生活早已结束了。从四年前开始,我就像头被套着缰绳的马,再也没有歇口气的日子,我怀疑自己能不能挺得到儿子参加明年的高考……”李倩的眼泪又出来了。突然她猛地抬起头,朝我大声嚷嚷起来:“你何建明不是作家吗?为什么不写写中国人考大学的事?为什么不呼吁呼吁改革改革高考模式?考考考,哪年不考死孩子考死家长?难道真的就找不出其它更好的办法?”
又一个“逼”我写高考题材的采访对象。李倩当然属于比较典型的一种情况:
在她儿子上初二之前,用她自己的话说是从没有把孩子读书的事放在心上。婆婆公公帮她把孩子吃喝拉撒的事全包了。但初二后的一次家长会上,李倩猛然大吃一惊,原来自己的孩子不管是不行了,因为儿子的班主任板着脸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要么让你儿子转学,要么让他留一级!李倩听了老师的话,脑子嗡的快要炸了!她向来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儿子的成绩之差已经差到同班的其他家长不能容忍的堤旖。原来李倩的同事中有两个人的孩子是她儿子的同班同学。一向要强的李倩觉得这个面子丢得无法接受。问题的严重性还在后头,李倩的儿子小虎从小在爷爷奶奶的关怀下长得人高马大,十四岁时已经身高一米七O,体重过了一百二十斤,活脱是一个小男子汉,时不时半夜里在家中的被褥上“画地图”。加上小伙子长得像李倩,学校里那些与他一样早熟的女孩子便向他猛烈地进攻——一个星期最多时接到十来封“求爱信”。
那天,李倩开完家长会回家,一肚子火等候着放学的儿子。
不一会,门“哐”的一声被踢开了。不用说,准是小虎回家了。
李倩看着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儿子,以及儿子那充满朝气的装束,她突然感到有些吃惊,凝视着儿子:什么时候他长成大人了?
“妈,我的运动鞋太过时了。我看到新街口商场又有一种新款式,明天给我五百块钱。”小虎根本没有注意妈的表情,依然像平时那样,想要什么张口就来。
“你给我坐下!”一个很严厉的命令。
儿子一愣,看看反常的妈妈,暂且收敛住,找张椅子坐了下来。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子装傻充愣:“妈,什么事这么严重?”
“你、你看看自己:白长了那么高的个!全班倒数第二,除了那个先天有病的外,就你是班上最有能耐的了。看看,三次数学考试加起来不到90分!”李倩把家长会拿到的几张卷子扔在了儿子的脸上。“难道你真的一点不知道为自己争口气?啊,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母亲这么认真地对待过自己,今天是母子俩对话,爷爷奶奶被“隔离”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小虎感到很委屈,于是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擦着鼻涕反问妈:“我知道自己成绩不好,可你知道人家的家长是怎么抓孩子学习的?天天帮着找老师找家教,甚至天天陪着一起听课呢!就你把我往爷爷奶奶这一放,什么都不管。你和爸又都不是天才,我的成绩能跟得上人家吗?要是你能有人家家长的一半心思帮助我,我也会得个全班一二名的!”
“嘴能耐!你要有那本事我可以豁出去!”李倩见儿子跟自己抬扛,气不打一处来。
“那好。就看你的了。”儿子把自己的房间小门“砰”的一关,里面即刻传出一首不知是那个歌星的“我很烦,这个世界太少真情太少爱”的歌声。
李倩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小虎,你给我出来!”
“砰!砰!砰!”李倩只觉得自己那只敲门的拳头都疼了。
“妈,怎么啦?”从门缝里探出半个头的儿子,双手捂着耳机瞪大眼睛问道。
李倩上前一把将小虎头上的耳机摘了下来:“从今晚开始,我陪你做作业!”
“真的?”小虎又惊又无奈地折身从书包中取出课本和作业,噘着嘴说:“开始吧一一”
这一开始,可让李倩尝尽了当一位辅导外加保姆的高中生母亲的酸甜苦辣。
第一件最让李倩为难的事,是她这个拥有“大专”毕业文凭的母亲,对儿子的高中数理化题目基本上是睁眼瞎子,所以给儿子请家教是当务之急。她先到了北师大家教中心,那儿的学生给她介绍了一个。头天进门一看,李倩就傻眼了:怎么是女学生呀?不行。别家教没当几天,儿子把人家小姑娘弄得晕晕乎乎的就麻烦大了。第二次倒是换了个男孩子。但头一课下来,小虎就提出:此人不能再用。李情问为什么?儿子回答得极其干脆:他连什么是VCD什么是DVD都弄不明白,还老打听我家里管不管饭。妈你说,能让这些上大学之前连火车都没有见过的贫困生当我的老师吗?
唉!依你。李倩白了一眼儿子说,我下个星期到北大、清华家教中心,问问能不能找个合适的。
下一个星期,为了给儿子能找到比较理想的家教生,李倩一连请了三个半天的假,外加每次到北大、清华“打的”花去的一百一二十块钱车费,最后总算在周六把清华的一位据说当年是湖北的高考“状元”请到了家里。
“状元”的水平确实不一般,但儿子的能力却很难适应清华高材生的教学速度。特别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示后仍然不见效时,“状元”有点不耐烦地从口中冒出了句“你怎么这么笨”?什么,老子出钱把你请到我家,让你骂我的呀?儿子不干了,朝“状元”手一挥:“你走!马上就走!回清华当你的‘状元’去!我不稀罕你!”
“阿姨,我来你们家共三十五分钟,四舍五入,外加回去的路费,你给五十元吧!”“状元”找到李倩,要回了那份该得的报酬后,转身就走了。
当妈的李倩可苦了,心想:事没办成,一个月费力费心得来的二百多元奖金,为了请一个家教全给“泡”了。
李倩不死心,托人跑到西城某重点中学请了位家教教师。“只要能把我儿子的成绩补上去,老师您有什么事要办尽管说。”讲好每小时六十元家教费后,李倩生怕亏待了人家“名教师”,赶忙讨好堤旃了一句。
“没什么,我比较忙,得让你儿子到我家来上课。”名师说。
“这是一定的,您这么有名,肯定不会是教我孩子一个学生呗!”李倩满脸堆笑地对人家说。
“那就算我同意收你儿子为学生了。不过我只能给安排在星期天的晚上八点到十点这个时间段。”名师说。
“行,您有时间就行。”
“那咱们就这样定了。”
李倩临走时,顺便又从书包中取出一只长条形红盒,装做十分不好意思地对“名师”说:“这是我在参加一个新闻发布会时人家送给我的一条水晶项链,不值钱,您戴戴看合适不合适,如果不合适就把它扔了!”
“名师”的脸上马上表现出惊诧:“哎——这么漂亮的礼品,我喜欢还来不及呢!连戴都舍不得呢。”
李倩佯装“逼”着人家收起水晶项链后,便赶忙离开了“名师”家,对着长空自叹一声道:五百元又没啦!她摸着依然留有百货大楼服务小姐手温的那张水晶项链的发票,自己骂自己道:阿Q!
家教是定下来了。但每周星期天晚上的这一堂到“名师”家的上课却成了李倩极其伤脑筋的事。让儿子一个人自己来去吧,有点不放心,让孩子的爷爷奶奶陪着吧,更不现实。最后李倩还是决定自己陪儿子去。这一陪就是四个多月。这四个月中每月四趟,四四十六趟,可把李倩折腾苦了。那个“名师”家在北四环外的祁家豁子,李倩家在城内的长安街旁边,上一堂家教路上就得倒两趟车不说,把儿子送到人家后的两个小时,可让在外面等候的李倩作难了,进入家门显然是不合适的,中途回自己家又不值得。无奈,李倩每次把儿子送到老师的楼底下后,就自个儿找个地方看看书,或者构思一下手头的采访颂炷,要么打打新闻腹稿什么的,总之得找点事消磨这两个小时呀。眼尖的李倩终于发现一处“好地方”——不远处有个电影院门口挺亮,看个书划拉几笔还真成。一次、两次,李倩还真的发现在明亮的灯光下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等到儿子从人家家里结束课程时,她不觉得半点无聊,甚至有时还感觉时间不够用哩!三次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