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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匈奴各大部落道贺送礼的使者又陆陆续续赶到了。这样的礼遇乌力犍又没想到。那些使者不仅送来了各种各样珍贵的礼品,还送来了一片热忱与虔诚。一个个使者都能说会道,像一只只百灵鸟那样祝贺的话说了一大箩,赞美的话说了一大筐,把大人乌力犍说得心花怒放,使他深深感到匈奴人对他的亲善与敬畏。
隆重的婚礼举行了三天三夜,除了盛大的婚宴、彻夜的歌舞,还举行了传统的骑射角力竞赛,不少部落都派来好手助兴,胜利者的彩头也丰厚,那婚礼办成了一个欢乐的节日。
新郎乌力犍踌躇满志。虽说那位新娘不知是因为腼腆、羞怯还是留恋故土故人,常常闷闷不乐,神情总是那样平平淡淡,寡言少语,但在新婚之夜,她还是顺从了他,任凭他在她的娇躯上长驱直入、纵横驰骋,使他感到十分快意。事后,他发现躺在一边的新娘在默默流泪,对此他佯装不知也不在意。那女人新来乍到,总不会马上习惯这儿的一切。再说,她本来就是冒顿最宠爱的女人,还有个才满周岁的孩子,一下子要割断往日那份情爱,来侍奉他这个陌生人,总不会心甘情愿的。但这没什么关系,时间一长一切都会改变的,反正她已成了自己的女人,凭自己的威望、地位与一个男人的能耐,他相信他能征服这个女人,让她从冒顿的玉阏氏变做他的玉夫人。
然而,东胡大人乌力犍并没沉溺在他甜蜜的新婚中,从这件事的结果看,他更用心地开始审视那位未曾谋面的对手,盘算着以后如何处置与那位匈奴单于的关系。
从这次玉阏氏的出现,从送亲使臣玛卡及以后赶来道贺的匈奴各部落使者对他的态度中,大人乌力犍觉得自己已经洞悉了那位匈奴单于。冒顿是个能干的人,凶残的人,这是真的;冒顿又是个谨慎的人,懂事的人,这更是真的。再说明白一点,冒顿对他的部属臣下是严厉的、凶狠的,甚至残忍的;但对自己对东胡则是畏惧的、敬服的。他相信那匹千里马与那个出色的女人都是冒顿的心爱之物,冒顿是难以割舍的。但冒顿害怕强大的东胡,害怕东胡的铁骑,实实在在地害怕,真真切切地害怕。因此,自己一发话,他便乖乖地照办,并尽力讨好自己,把最好的女人送给自己,这便是全部事实真相。
那么,他可以这样评价那个匈奴单于,从根本上说,他是一个怯懦的人,是个没骨气的人,不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是一位真正的英雄。这样的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也构不成东胡的威胁,以往自己还是把他看高了,看大了。
所以,以后对待这位邻居、对待这个怯懦者的最好办法便是显示自己的实力吓唬他,让他整天提心吊胆,不敢乱说乱动,让他不要忘乎所以。因而下一步,他得让那些与匈奴邻近的部落向西拓展,越接近匈奴越好,保持对匈奴的压力,还要不时地敲打他们,让他们老老实实,永远听命于东胡。
至于綦毋达得的死,勒亦瓦的被软禁,还有独龙氏兄弟念念不忘的返乡复仇,那些都是匈奴人之间的事,自己不必操心太多。再说,凡事都有轻重主次,这次冒顿单于对自己是够慷慨的了,自己也该放他一马。
他是这样想的,他的那些小帅们大致也都这样看:那个匈奴单于没啥了不起,是个怯懦的人,没骨气的人。
二
在这场盛大的婚礼期间,最受冷落的便是独龙氏兄弟。有送亲的玛卡在,有这么多匈奴部落的使臣来贺婚,他俩只得躲得远远的,不敢在大庭广众前露面。
莫吉奇回来后,沙力登详细地询问了这次出使匈奴的情况。莫吉奇十分懊丧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沙力登听罢,疑窦丛生。冒顿这恶魔真叫人难以捉摸,竟然把最心爱的玉阏氏送给了乌力犍,他心中到底是如何盘算的?这件事会引起怎样的后果?他一时理不清头绪,只是连连叹息。后来,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道:“冒顿把丘林玉阏氏送来,丘林桑吉那老家伙能答应?都说玉阏氏是他的掌上明珠,他受得了?”
疑 惑(2)
莫吉奇说:“当时老家伙不在单于庭,在阴山脚下监造军械兵器。后来我在路上听说,老家伙得知这个消息后,暴跳如雷,马上带了三四百人要来夺回女儿,可上马没走多远,就口吐鲜血一头栽落马下,让巫医们好一阵抢救,才缓过气来。后来须卜扬当赶到了,两个老家伙谈了一夜,听说玉阏氏给父亲留下了话,让他好好照看外孙龙儿,这是她唯一的心愿。老家伙听说龙儿被冒顿封作右贤王,女儿又把那个啥事不懂的右贤王托付给了他,于是也就忍下了这口气。如果当初丘林桑吉真能赶上来夺回女儿,那就有热闹看了。看来,老天爷还真帮冒顿这兔崽子的忙,让他又躲过了这一劫。”
沙力登听完又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女儿红花这些天也很郁闷。乌力犍有了新人,把她撇在了一边。她虽有几分姿色,又有挑逗人的风情,但与雍容端庄的玉阏氏相比,就大为逊色。乌力犍又在新鲜劲上,夜夜都钻在那位新娘的帐房里,不肯挪动半步。另外,她作为沙力登的女儿,也得回避那些来道贺的匈奴人,悄悄地躲在一边。她甚至怨恨叔叔莫吉奇,怪他当初出了这个馊主意。这下倒好,像一个猎人下套子套狼,狼没套住,倒把自己的脚搁了进去,不仅没让乌力犍发兵报仇,倒让那个玉阏氏夺走了她宠姬的位置。
在独龙氏家族一片沮丧的气氛中,还是沙力登第一个摆脱出来。几天后,他把莫吉奇与几个本家兄弟找来,对他们说道:
“这件事我想了几天,终于想明白了,像现在那样也并非坏事,我们当初策划的也没有全部失败。”
莫吉奇与那几个本家兄弟听了,都不以为然,二哥莫非糊涂了?变着法儿来安慰大家。
“你们定然以为我在说胡话,可你们仔细听着,别看又让冒顿这小子躲过了这一关,但他与东胡的仇肯定是结下了。丘林玉那样的女人谁见了不爱,他能舍得?况且这次又让他丢尽了面子,他真能那么大度?真能那样驯服?别人相信,我是决不相信的。只是这小子能忍,忍下了这口常人难咽的气,这是当初我们估计不足的。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没多大损失,不仅没损失,我们还是接近了当初的目标。”
“接近了目标?”一个本家兄弟不解地问。
“是啊,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挑起乌力犍与冒顿之间的不和、猜忌与仇恨。就此而言,无论哪方有了仇恨,对我们都有利。现在这场热热闹闹的婚礼让乌力犍很高兴,在冒顿心头可是扎了一刀,他能好受吗?他一定痛得要命、恨得要命,他是哑巴吃黄连苦在心里。我相信这种仇恨总有一天会爆发的。冒顿与乌力犍总有一天会干起来。匈奴在实力上又不是东胡的对手,因此,我们还是能借助乌力犍的手把冒顿这小子整治了。我们不能气馁,要振作精神,要继续在乌力犍面前显示我们对他的忠诚,继续寻找缝隙,加重乌力犍对冒顿的猜忌之心,我想总会有机会出现。”
说到这里,他巡视了在座的一眼,又加重语气地说道:
“兄弟们,你们想想,冒顿这小子会那样软蛋吗?他是那样的软蛋吗?不,他狠得老子都敢宰杀,大哥那样的精明人都伤在他手下。他的阴险狠毒乌力犍没领教过,我们是领教过的。因此,他是在装熊样,装孙子。他心里的仇恨不会少,他的野心不会少。我们只要抓住机会,让那两头恶虎狠斗一场,事情就有了转机,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一席话把莫吉奇与那几个本家兄弟都说服了,他们颓唐、冷却的心又被点燃起来了。二哥说得好,说得透彻,真是那么回事。别看眼前热热闹闹、吹吹打打,匈奴与东胡的关系因为那个女人搞得红红火火,但仇恨的种子肯定是埋下了,埋得很深、很牢。一旦那颗种子发芽钻出土来,那便是一场大祸的降临;那时,也是独龙氏家族的出头之日,是他们返回家园、报仇雪恨的日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