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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玛尔雅娜问起哥哥是如何忍耐住没提苏日丹娜的,纪伯伦回答说:“我没有谈,不是节哀使我忍耐下来。我知道她已经死了,我知道母亲爱她,哥哥爱她,你也爱她。我知道你们的心和我纷乱的心都在挥洒热泪。你们这些受难者也知道,我爱她像爱自己,因此你应明白,我不想在痛苦之上再加上痛苦。”
纪伯伦一家沉浸在痛苦之中,而毫无怜悯之心的死亡之神并没有就此放过这个饱受折磨的家庭。
苏日丹娜死时布特鲁斯也已染上肺病,他曾小心地自我保护,保存生命力。但苏日丹娜的死杀死了他。纪伯伦回忆道,当时“他把自己关在一间小屋子里,三天三夜恸哭不已。他没睡一次觉,没吃一口饭,他遭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用使顽石都能熔化的语言痛悼自己的妹妹。”
布特鲁斯小心提防着,他害怕别人也染上这种致命的疾病。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赢弱下去。他去了古巴,希望能在那里得到疗养从而康复。但他的健康状况更加恶化了。肉体上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使布特鲁斯的身体迅速地垮了下去,但他一直瞒着家里人,还在信中谎称他的病大有好转。即使如此,他的秘密依旧没保守好,他病势沉重的消息很快传来,使每个人的心充满忧虑。
一天,布特鲁斯没有通知任何人就回来了。家里人差点由于认不出他而把他拒之门外。他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布特鲁斯一回到家中就躺倒了。纪伯伦与母亲和妹妹忧心忡忡地守在他的身边。他们昼夜祈祷着。而布特鲁斯始终高烧不退。他忍着病痛安慰着家人:“没有多少疼痛,也不怎么发烧了。”他的勇敢和忍耐感动了每一个人。他们多么盼望他能够再站起来,向他们,向生活微笑啊!
1902年3月12日也就是苏日丹娜去世将近一年时,布特鲁斯死了。死神不肯放弃他手中的牺牲品。他很平静地死去了,纪伯伦就守在他哥的身边,眼睁睁地看着死神无情地夺去他的生命。
纪伯伦非常爱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他曾这样称赞他:“……所有人都喜欢他。他很精明,待人和蔼可亲。人很正直,有教养。做一件工作就能做好”。布特鲁斯的死对纪伯伦来说,是继苏日丹娜的逝世后又一沉重打击。
然而纪伯伦已没有时间痛悼哥哥,因为更大的灾祸再次侵入这个支离破碎的家。纪伯伦的母亲卡米拉病倒了。小女儿苏日丹娜的死,已经带去了她的一半灵魂,儿子布特鲁斯的离去耗干了她眼中的泪,耗尽了她心中的血。她的生命之光迅速暗淡下去。尽管纪伯伦和玛尔雅娜竭尽全力照料母亲,怎奈身患绝症的卡米拉已没有生还的希望。
1902年6月26日,是纪伯伦一生最悲哀的日子。这一大,他最亲爱的亲人,他的慈母卡米拉,呼出最后一口气,离他而去了。这位母亲,追随她的两个孩子,回到永恒之中。纪伯伦曾用一幅画,描绘母亲临终前的一瞬。在画面上,母亲的容颜没有一丝痛苦,显得十分平静而从容。纪伯伦把这幅画题为《走向永恒》。这幅画是他最成功的作品之一,是他对一个伟大母亲和一个伟大女性的最高赞美与崇敬。
纪伯伦对母亲的爱,不仅表现在他的绘画作品中,而且表现在他的文学作品中。在中篇小说 《折断的翅膀》中,他借主人公之口,这样歌颂母亲:“母亲啊,母亲!人类唇上最甜密的字眼就是‘母亲’,最美丽的呼唤就是 ‘我的母亲!’这是一个平凡而伟大的字眼,是一个充满希望和爱的字眼。她是抚慰,是人类心中发出的全部慈爱和甘美。母亲,就是生活中的一切,她是忧伤时的慰藉,失意时的希望,软弱时的力量,是同情、怜悯、关怀和宽宥的源泉。谁失去了母亲,谁就失去了让他倚偎的怀抱,向他祝福的手和眷顾他的眼睛。”
纪伯伦后来在给女友的信中,也常常谈起他的母亲。1920年1月28日他给梅娅·齐雅黛的一封长信中,读到了自己的家世,特别提到了自己的母亲。他说:“我在性格爱好上百分之九十继承了我母亲——这并不是说在温柔宽厚上我能与我母亲相比。”在回忆了母亲对他文学创作的灵启之后,他强调指出:“我的母亲,过去是,现在仍然是因着灵魂(精神)而属于我的。我至今仍感到母亲对我的关怀,对我的影响和对我的帮助。这种感觉比母亲在世时还要强烈,强烈得难以测度!?
对母亲的这种感情,影响了纪伯伦的一生,渗透进他的文学和艺术创作中,以至有的研究者从心理分析的角度出发,去探讨他的“恋母情结”,解释他以母性为题材的大量作品的深蕴和内涵。
纪伯伦在短短的十五个月当中,接连失去三位亲人,他陷入了深深的悲哀之中。这个带着希望和憧憬在新大击寻梦的黎巴嫩家庭,就这样悲惨地解体了。纪伯伦曾经相信上帝,相信上帝的慈悲和伟力,但亲人之死,使他的信仰彻底动摇了。他曾对友人说,在他可爱的小妹妹苏日丹娜死去时,他心目中的上帝“也死了。”
亲人死后,留下一大笔债,据他回忆说,母亲治病时欠下了四千美元的债,苏日丹娜治病欠下了数目相近的债。哥哥布特鲁斯去古巴养病三个月,花了七千多美元。这样他们差不多从欠下一万五千美元的债。当时有人劝他们兄妹宣布破产,但他们没有那样做。他和妹妹玛尔雅娜千百方计坚持还债。他们租了两间小房子,纪伯伦靠写东西卖画获得糊口之粮,妹妹做工赚点钱。他们就这样相依为命生活着,坚强地与残酷的命运斗争着。
希望的天使
熬过了数个不眠之夜,过了几个由于极度痛苦而变得麻木的日子,纪伯伦不得不暂时走出亲人死亡的阴影,重新面对严酷的现实。后来纪伯伦向友人讲述,那时候,他发现,他与妹妹面对的是一笔高的巨额债务,这债务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的坚强毅力和刻苦奋斗。
有一段时间,纪伯伦沉迷于吸烟、喝咖啡,企图麻醉自己已变得脆弱不堪的心。但当他面对这个沉重的负担时,人终于明白,他不能再消沉下去了。他与妹妹变卖了家中所有东西,他写东西、卖画,甚至去小店铺中做工,妹妹玛尔雅娜也从针眼中一点点赚钱。他们本来可以向远方的父亲要求一些救济,但高傲的纪伯伦拒绝向父亲要求任何东西,因为他曾与他不和。他们也可以向亲戚们求助,纪伯伦为了尊严不愿去求乞。还有人劝他们宣布破产,但他们坚持还债。曾经有一位有钱人,建议纪伯伦只还他一半的债款,但纪伯伦依旧如数还清欠下的钱。对于刚刚19岁的纪伯伦那一段日子是艰苦而黑暗的。生活的重担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心灵的创伤更是使他欲哭无泪。他本来可以在学习期间节约下来一些钱,因为他父亲那时财产状况有所好转,能够提供给他足够用的钱。但纪伯伦并不懊悔自己没有攒下的一点积蓄,因为他把那些钱慷慨地给了经济境况不如他的伙伴们。
是戴伊和约瑟芬把纪伯伦从小店铺的工作中解放出来的。他们从物质上、精神上给予他支持。使纪伯伦重新振作起来。他又重新拿起了笔,开始控诉这个黑暗的社会,描绘这吃人社会中的悲惨。二十岁毕竞是人生中最热血沸腾而又多愁善感的时代,更何况纪伯伦有着如此坎坷的命运。
可能是由于感激或者是其它什么原因,纪伯伦对美丽的约瑟芬的感情变得微妙起来。纪伯伦似乎有过情恋的暗示,约瑟芬开始疏远他,因为她对纪伯伦的关怀是出自纯粹的友谊,而纪伯伦的想法对她来说是对这种友谊的一种亵读行为。约瑟芬的态度令纪伯伦几近失望,内心的痛苦使这个孤独敏感的年轻人备受折磨。而正是在这一段日子里,纪伯伦开始酝酿构成散文诗集《泪与笔》的文字。
1903年至1904年的冬天,纪伯伦一心扑在绘画上。他专心致志地勾勒每一笔线条,把心中的情感,爱与恨,痛苦,生和死的困惑注入每一幅画中。纪伯伦画中的人物大都是裸体的,这是因为纪伯伦认为,生命是赤裸裸的。每个人都是赤裸裸地来到世上,而赤裸裸正是最接近人性的、最美的和最纯洁的生命的象征。赤裸就是真实。“死亡”和“痛苦”是纪伯伦画中的两大主题,因为这两个内容充斥了他的生活。
1904年5月,21岁的纪伯伦迎来了他生命中一个极为重要的日子。在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