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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要知道邵燕祥是什么“蛋”,光看这两部大著就够了。
其实,这个邵燕祥,我不但知其人知其心,还有幸知其面呢。一九九八年四月三十日,北京国林风书店举行《往事与沉思》丛书座谈会,我作为该丛书的编委与会,却发现邵燕祥端坐在显眼的位子上。当时我就感到诧异,彼邵大杂文家邵大诗人没有史学论著呀,这会又非杂文家或诗人的麇集,怎么也人五人六大模大样像那么一回事?脸何以不红?心何以不虚?看了这篇《李洪岩文读后》,想想邵记杂文作坊中充斥的大量“我不懂”、“我瞎猜”、“猜想着、猜想着”、“我读报不多”、“我不是研究历史的”等等模糊词无赖语,也就不感到奇怪了!本来嘛,以杂文成家的,没有没有胆量到任何地方去“搀杂”混混的雅兴的。
附文:两篇
身后闲事谁管得——李洪岩
偶然的机缘,读到一段《普希金秘密日记》:“年深日久,会使最可指责的劣迹变成纯粹的历史。历史不像现时,它既不危险,也不冒犯人,只会令人好笑,使人受到启发。”这大概就是所谓“身后闲事谁管得”的“化译”了。
按照我们平常的理解,一个人总要为自己的历史负责。为此,生前的时候,便要委屈或违逆自己的本性,“从众”行善,以赢得死后哀荣。然而,佛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分明是说,持刀杀人者,也是可以成佛的。照此逻辑,那些根本就没有拿过屠刀的,岂不更可以成佛?然而,这倒未必了。绿林豪杰言:“要做官,杀人放火受招安”,真是充满了哲理和智慧。它与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形成尖锐对立。前者的精义在于,杀人放火云云,只要你高兴乐意,不妨尽情为之,反正有“放下屠刀”、有“受招安”托着,何必要做拘拘小民,过清苦受罪的日子呢?
而且,你真要想“放下屠刀”、“受招安”,还必须先有屠刀在手、先要杀人放火才行。老子讲:“无执,故无失。”错了,应该是“无执,故无得”。你手上什么都没有,“放”什么?林冲上梁山,需要杀个人做门票。同样,上天堂也需要手里的屠刀为凭。后为王者,先原为寇;善的美名,以恶铺就。不然,寸功未立,寸草未得,天堂的大门照样是不能免费开放的。
而且,你大可不必为杀人放火而羞愧,大可不必担心有什么南史董狐会在你死后“据实直书”。因为,照普希金的讲法,历史恰恰不是最公正的,而是最不公正,因为它有一种过滤功能,可以“使最可指责的劣迹变成纯粹的历史”。
于是,我们看吧,浪荡公子卡沙诺瓦生前狎遍欧陆名姝,死后不过是落得个风流倜傥的美名而已;卢梭在《忏悔录》里不惜自我曝光,结果我们只说他坦白有道德感。至于我们的同胞柳永,生前在温柔乡里腻耍惯了,结果是有井水处便有柳词,又有谁会说他是个流氓?
这样的例子真是举不尽,于是我们那种死心眼、一根筋式的道德律也就不能不发生动摇了。假如有人说:比尔·盖茨在小饭馆偷了人家一个小勺,你相信吗?你不信,但我信,因为我知道:英雄欺人,富翁作贼,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同样,尊者,长者,一切的一切的高高在上者,公开撒谎,却又信誓旦旦,脸不变色心不跳,而且表里如一,不但公众面前毫无愧色,私下里更是沾沾自喜,哼唱着“做个小人真愉快”,“天下尽是傻瓜,任我玩弄”,而天下人方自顶礼不已。如此这般的事,奇怪吗?不过是你不明白而已。钱钟书先生在《管锥编》中精辟阐释“圣人以神道设教”,足以发。
于是,所谓“唯物主义”也就生发出新的意义了。
我清楚记得,一九九七年十月,杨绛先生在一次电话中以温文尔雅、轻柔缓慢但又坚定决绝的语气对我说:“身后闲事谁管得呀,谁管得呀!”当时我就很有异样感,只是不敢有任何不恭敬的表示,唯唯诺诺而已——谁让她是尊者长者而我是卑者幼者呢!后来得知杨先生把我们的谈话录了音,想必她的这句感慨还保留在磁带上。那当是参透人生的老到之语了。
然而,假如杨绛先生是唯物主义者的话,那我们又何尝不是呢?所不同的是,我们以为,凡事还是在当事者都健在的时候说说清楚的好,一来,人死为善,不能鞭尸,欺负先行者,我们不能做毛泽东所批判的自由主义分子:有话当面不说,背后乱说,而对方早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机会。二来,我们也真的对历史的过滤功能充满恐惧:难道“年深日久”,经过科学化合,一切都变成了“纯粹的历史”,我们还有说话的机会吗?只怕是清水变浑、越搅和越不清明了!而天下最可怕的,或许就是两个明白人、两个唯物主义者碰到一块了。对此,我得感谢那位为了名誉而不惜牺牲生命的俄罗斯才子,因为正是普希金,第一千零一次地揭开了谜底。
李洪岩文读后——邵燕祥
三月三十日《杂文报》四版刊出《身后闲事谁管得》一文,作者李洪岩,不知何许人也。因见其开头引用《普希金秘密日记》,是我没读过的,便一路看下来。
据引普希金有言:“年深日久会使最可指责的劣迹变成纯粹的历史,历史不像现时,它既不危险,也不冒犯人,只会令人好笑,使人受到启发。”
这句显然已成历史的话,使李洪岩受到什么启发呢?
他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先要有屠刀在手说起,列举“善的美名,以恶辅就”的实证,有我所不知的如“浪荡公子卡沙诺瓦生前奸遍欧洲名姝”,死后“落个风流倜党的美名”;也有人们熟知的“卢梭不惜在《忏悔录》里自我曝光,结果我们只说他坦白有道德感”;柳永生前“在温柔乡中腻耍惯了,结果是有井水处便有柳词,又有谁会说他是个流氓?”
李洪岩对这些前人似乎不胜艳羡,但其意似乎并不在“坦白”自己的衷曲,而是在层层铺垫。他大概认定比尔·盖茨不看《杂文报》,也没功夫跟他打笔墨官司,就“假如有人说,比尔·盖茨在小饭馆偷了人家一个小勺,你相信吗?你不信,但我信”,此说为的是要推衍出他的论断:“英雄欺人,富翁做贼,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同样,尊者,长者,一切的一切的高高在上者,公开撒谎者,信誓旦旦,脸不变色心不跳”,如此这般,这里仿佛很有点反权威、争平等的味道,让一切对“公开撒谎”的“高高在上者”不满的朋友引为同调了吧?
不过稍有人生经验的人,都会问一问,那“手抚五弦”的是在“目送飞鸿”呢,还是目送旁的什么?
李洪岩的文笔陡地一转,就转到了杨绛先生身上。据说一九九七年十月,杨绛先生在电话里对他“以温文尔雅、轻柔缓慢但又坚定决绝的语气”说了一句话,“身后闲事谁管得呀,谁管得呀!”又据说他当时的反应是:“我当时就有异样感,只是不敢有任何不恭敬的表示,唯唯诺诺而已——谁让她是尊者长者而我是卑者幼者呢!”原来“尊者,长者”的谜底在此!我虽不知李洪岩为何许人,但从上述伎俩,可知自称幼者,毋乃过谦,自命卑者,多半也是“唯卑贱者最聪明”的那路聪明的卑贱者吧。
李洪岩的“聪明”之处,恰恰是在云山雾罩地兜着圈子骂了一番,却没把前因后果上下文交代清楚;他知道万千读者中,读了他的东西还必欲彻底弄清原委的,大约没有几个,而他指名道姓把杨绛咒骂一顿的目的则达到了。然而这只是一面之词,究竟杨绛先生在电话里对李洪岩说了些什么,以至是否还像李文所说“后来得知杨先生把我们的谈话录了音”(怎么“得知”的?),我们局外人全然不知,只能姑妄听之吧。
我为什么要写这篇小文呢?是我紧接着读到四月三日《文艺报》上的《走出〈围城〉的钱钟书》(乌尔沁夫),才多少纠正了我的“迂”,才知道与钱钟书、杨绛先生打交道的,不尽是谦谦君子,发生一些纠葛也不限于学术之事。该文说:“一九六八年开始,钱钟书家(东城干面胡同)派驻进来两名‘造反派’夫妻,起监督和审视(?)作用。在这期间,由于年轻人不懂得尊重老年人,也不懂得尊重知识,还动手打了钱老”云云。
不知道是不是真像上引的话所说,“年深日久会使最可指责的劣迹变成纯粹的历史”,而“使人受到启发”,不同的人会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