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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个人的十年 -冯骥才1012-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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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一步两脚印,一年里出三百多工。我一直保存着一本刘少奇写的 《论共产党员的修养》,晚上偷偷拿出来看。这本书是我的精神支柱。有些人说文革中遭陷 害怎么痛苦,干啥痛苦?你是不是真正党员,掉脑袋都不怕,怕啥诬陷?可我心里堵块石 头,气出不来。我必须叫中央知道下边这些事,一直没断了绘中央写信,可还是见不到回 信。一天,公社书记把我叫去,他一拉抽屉,我怔住了,满抽屉都是我写给中央的信。
  我急了,说:“我必须叫中央知道下情呀,你咋都扣起来呢!”
  公社书记说:“咋是我扣的,是上边打回来的。信上还写着要我们组织群众批斗你呢! 这叫我咋办呀!大哥呵,你听我一句吧,别再写这信了。”
  我泄气了,可还是不服。不信共产党天下变成这样了,我不信!就是天下变,我这个党 员也不能变。再说中国上上下下还有那么多好党员,党的事业就得靠好党员支撑着。我挺得 住,还得斗争。
  为了我这个信念,个人牺牲真是太大了。我老婆没随我回老家,带着一个闺女在T市里 当语文教师,背着右派家属的黑锅受那些委屈就别说了。说多了对咱党咱国家没好处。我那 丫头是好样儿的,中学毕业后分配到砖厂摔坯子,冬天累出的汗把棉袄都湿透了,等于劳 改。可她居然当上团支书,如果她爹不是右派,她政治上不更红?我一个儿子好打乒乓球, 在宣化跟日本名将获材赛过一场,获材说他很有前途,解放军队得信儿去要他,一查我是右 派犯嘀咕了。说只要我摘了右派帽子就调他去。公社书记找我,说他给我摘帽子,别耽误了 孩子。我偏不摘,一摘咱就等于认输了。我儿子便一直没调成,我知道他恨我。大地震时, 我老婆被砸死,我赶回家亲手把她埋在院子里的,她到死还是蒙着我这个右派的阴影,我知 道她心里一直怨怪我,她没说过,但我心里明白。我是两面受委屈,为了啥,还不是为了给 共产党争这个理吗?再没这个理,共产党不就真完了吗?
  直到七八年我才平反。我跑回到原先那个县里,一见当年绘我捏造的那厚厚一本罪行材 料,上去抢过来“刷刷”把它撕得粉碎。我朝他们说:“我要是有权,一准把你们这些败类 全开除出党!”
  他们干瞪眼,没话讲。二十年一场官司了结了。嘿,老子对了!党籍也恢复了。一说这 党籍,我还有气。我四九年入党,五八年开除党籍,七八年恢复党籍,现在是八九年。整整 四十年党龄,可我人在党外边却整整一半时间,二十年!咋能不气?反右时我说过一句过头 话吗?贴过一张大字报吗?论成分,论革命历史,论革命工作,论人品党性,哪一样能找出 根据打我右派?要说我这双手,可以说沾满反革命的鲜血;要说左中右,只能说我有点 “左”呢!上边的话我不但宇字照办,还都做得过一点,忠诚呵!把我打成右派,便宜谁 了?
  有人说,你这老头子真行,居然顶了二十年不低头。哈构构构!我凭啥低头,我是替共 产党争真假,分黑白,不能叫那些假共产党把江山改变颜色!现在不是讲反思吗?我反思, 下边的干部政治素质问题严重,以权谋私,你说,没权咋搞不正之风?这就不择手段地争 权。过去打天下是和反动派夺权,现在跟自己人夺权。中央的政策到他们手里全变了,变出 好处往自己口袋里装。你反对他,他就想法把你钉在棺材里。真凶呀!这么多年,我顶,顶 到今天,并不是为自己,今天自己的问题虽然解决,他娘的那帮人不正之风搞得更凶了,叫 你看得睁不开眼,你说咋办呀!我说应该全国到处设绞架,凡是祸国殃民、给党抹黑的,就 除了他。我这当然是气话。孩子说我这是极左。我还说,我要给中央写信,重印《论共产党 员的修养》,每个干部发一本,不符合要求就开除,鲜桃不要烂的。我孩子又说算了吧,你 这套过时了,行不通了。我说你们说咋办?他们说,你就傻乎乎当你的左派吧,早在二十年 前你就是唐·吉诃德了。啥?啥叫唐·吉诃德?一个串门来的老教师听我问,找来这本书叫 我一看,把我肺都气炸了,娘的!我还是不服。
  ***月亮发光,是为了证实太阳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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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失踪的少女
  1974年20岁女S省T地区插队青年
  被大雨困在泰山上——一个女孩子突然跪在面前——她把命运压在我手上——一人一棵 “发烟卷”——她和他走时中间隔着两三尺距离——北京西直门草打厂根本没有这个新疆业 务员——一幅无济于事、自我安慰的画
  我先说,我得给你的工作来点“突破”。我要讲的不是自己的故事,是别人的。可这是 我亲身经历的。咱别生拉硬扯,非说这就算我的经历。其实在“文革”中,我自己真的受过 不少苦不少罪,有一次我差点疯了。倒不是因为我怕说了受不了,才不说,我这个人心里 呀,往往碰到别人的苦难比我自己记得还清。尤其这一桩。这人——我想你再有本事,中国 这么大,十亿人,你未必还能找到她。我认真寻找过,但没找到……我说这事行吗,行,那 好,我说。
  七四年吧,那时我在一个工艺美术学校教绘画。那年春天,挺凉着呢,耍外出给学生们 上写生课。我和另外一些老师负责。那老师教花卉,我教山水。他带着学生们先去荷泽,牡 丹之乡呀,在山东。春天牡丹正开花。他先带学生去那里,画完牡丹再去泰山,由我接着教 山水写生。他们走后,我接着就自个儿上泰山等他们。我住在中天门一家小旅馆里,风景当 然挺棒呀,上边险峻,下边幽深,往西边还可以山前山后转来转去,可不巧赶上了下雨,春 雨没有利索的,下起来没完没了。我只好截着窗子天天画雨景,一边等学生们,可怎么也等 不来。我听说荷泽那边雨更大。照理说牡丹遭雨一打,全败了,怎么他们也不来呢。是不是 返回去了?山上没电话,写信一个往返不知要多少天,还得托挑山工把信捎下去,有了回信 再捎上来,那可就没准儿了。我算给困在山上了。过了几天,雨不但不停,愈下愈大,可是 景儿就出来了。满山全是泉水声,瀑布也有了,这在春天是很少见到的,先不说这太美的事 情了,因为这个故事本身挺惨。
  我在山上被困了整整十天。第十一天,云彩开了,见到蓝天,我赶紧下山。如果不赶紧 走,再来场大雨就够呛了。我身上没剩多少钱,必需赶紧走。等我到了山下边,天竟全晴 了。我就到泰安车站买了票;车是下午三点的。随便吃点东西,在车站外找个太阳地歇歇。 连日下雨候车室里又阴又潮,呆不住。我找到一面大墙的墙跟,搬块石头坐下来,太阳一晒 挺舒服。旁边还蹲着几个等车的人,有的拿棉大衣一裹打盹,有的打扑克。不知都是等哪趟 车的。还有个卖烟的老头摆个小摊,挺静。春天倒是干净,没有苍蝇跟你捣乱。抬眼瞧,正 对着泰山,起起伏伏,挺有气势,好像大地掀起的波浪。闲着也没事,我才要支起板子画一 画。只觉得一个人朝我走来。
  下意识拾起头一看,是个女孩子,穿得挺破,头发很乱,额前的头发把上半张脸盖住根 本看不见,何况她又是低着头。她一直走到我面前,看来是直奔我来的,我还没弄清怎么回 事,她“扑通”一下就给我跪下。我懵了,你想我能不怔?她干嘛给我跪下。我说:“你、 你这是怎么回事呀。”她不说话,也不动劲,跪在那儿。旁边那个披大棉袄的,看样子像个 复员军人,还有那几个打扑克的,卖烟的,全都怔了,围过来。我说:“这姑娘,你是不是 有难处?是吧。”这话一说,这女孩子头还是没抬,可泪珠子就下来了。像下雨的雨点落在 地上,很快“劈哩啪啦”全是泪滴,一片。但她没哭声,好像是憋在嗓子下边,发出咕噜咕 噜的声音。我可有点受不了这场面,急着说:“这姑娘,你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没钱,我 可以给你,我的车票已经买完啦,剩下钱全都可以给你,怎么,你说话呀,你需要什么我可 以帮助你。”旁边那复员军人开了口,说:“这姑娘人家问你话呢,你别光哭行不行,你有 难处我也可以帮你。你的难处未必是我们的难处,你痛痛快快告我们成不成?你不信我们能 给你解决问题?”一听这复员军人的口音,一听他说话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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