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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无人入睡,潘美、萼娘、李汉琼、杜彦圭和党进的两个侍卫默默地在党进榻前守候了很久,一张小案子上点着几盏油灯,中间放着萼娘调好的一碗药。直到天将拂晓,侍卫才凑近潘美说道:
“元帅,到现在还没用膳呢!”
潘美已不知道什么叫饥饿,他在考虑党进死后的军事安排。眼下杜彦圭还无法替代党进的威望,不过新副帅的人选,朝廷自会有所安排,用不着自己操心。刘起、刘成究竟是刘继元派来行刺的呢,还是单纯出于替父报仇的动机?如果是前者,刘继元很可能会趁着党进之死偷袭宋界;如果是后者,情况大概会好一些。刘继元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契丹。假如契丹人得知党进死的消息,会不会乘虚而入,开启兵端?这可是件大事,不能忙于送葬而忽略了防御!想到这里,他吩咐杜彦圭道:
“传令全军,把所有白幡和校卒们身上的白布条全都撤掉。党将军的葬礼,还用围猎的形式,把他运到西山脚下安葬。”
“遵命!”杜彦圭转身朝营地跑去。
汴京朝廷里,赵光义正在偏殿与宋偓交谈。自从那一天算命汉子给宋偓算了一个离卦之后,宋偓隐隐感到那卦说得有些道理。且不论什么山根命门,单从眼下京城的形势来看,赵廷美日益骄恣,赵德昭内心不服,赵光义则频繁地调换将帅和大臣的职位,虽然表面上还没见太大的风浪,但种种危机显然已经潜伏下来了。万一有一天非要自己明确地站在哪个营垒里,那就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考虑了数日,他决定找赵光义,请求离开汴京到外藩任职。
“朕前些日子刚刚对开宝皇后说过,为确立开宝皇后的至尊之位,朕数年之内不会再立皇后。眼下开宝皇后的玉玺已经制好了。朕为宋将军做到了这一步,将军还不能安心替朕拱卫京城吗?”赵光义表示出极大的诚意。
这些事宋偓何尝没有想过?不过他自有他的想法:赵光义之所以死死笼住自己的女儿,除了她的美貌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想紧紧抓住自己手里这柄钢枪。有枪就有力量,可有时候攥着枪也未必是件好事:如果你不为皇上所用,日久便会被废掉;如果用得太多,那些被戳过的人,谁肯轻易放过自己?
“臣感激陛下深仁厚爱,只是臣年老昏聩,生怕有负陛下的信赖!再说臣也是个野战惯了的人,在京城里觉得憋闷。”宋偓执意请求道。
阎承翰匆匆趋到赵光义身旁,低声奏道:“陛下,曹枢密有急事求见!”
“宣他进来。”
宋偓起身回避时,曹彬已经进了殿。赵光义示意宋偓无须退下,然后问曹彬道:
“什么事让曹枢密如此急切?”
曹彬施礼禀道:“陛下,定州的党进将军遇害了!”
赵光义大吃一惊,直到曹彬把党进遇害的前前后后说了一过,他才皱着眉头叹道:
“朕痛失一臂啊!”
殿内肃静了片刻,曹彬又禀道:“臣以为定州乃前沿要害之地,朝廷应立即派一员猛将前往镇守!”
赵光义与曹彬对视,问他:“你以为何人可以当此重任?”
“惟陛下定夺!”
见赵光义低头沉思,宋偓不失时机地奏道:“陛下若不以臣老朽,臣愿前往定州!”
赵光义没有接宋偓的话,又问曹彬:
“李穆走了多久了?”
“回陛下,若按正常行程计,此时李穆应该从太原返回了。”曹彬答道。上个月赵光义与大臣们议论攻打太原时,曹彬提出个先礼后兵的方略,赵光义认为有理,所以派李穆带着国书出使河东,劝刘继元归朝。
“朕没料到会出这等事,早知如此,何必让李穆冒此风险?刘继元谋杀我朝大将,这不是对他兴师动武最充足的理由吗?”赵光义狠狠地捶着面前的几案。
“臣以为陛下从现在起就可以部署军队,指授方略,一旦李穆回朝,立即进围太原!”曹彬的语调也十分坚定。
“朕这一回不荡平太原,誓不班师!”赵光义近乎喊叫地说。“要发兵,发重兵!西蜀兵、江南兵、吴越兵都压上去!还有西夏李继筠那里,也让他发兵渡河,大造声势!曹枢密,你立即派人到李继筠那里去,他要金银布帛,朕都给他!”
“请陛下放心!”曹彬知道这次出征太原定会上下一心,因为党进在宋军中威望很高,只要说是为党将军复仇,将校士卒都会贾勇而前。“陛下,臣恐怕也不能再闲在京城了!”
“不!”赵光义当即决定。“你职任重大,替朕守好京师!”
“怎么?陛下要御驾亲征?”
赵光义不再回答,望着宋偓说道:“宋将军,朕答应你前往定州!”
“谢陛下!”宋偓终于等到了结果。“臣这就回去整军!”
“不用了!”赵光义摆了摆手说。“你的旧部暂时交给柴禹锡掌管,总隶在曹枢密帐下。”
宋偓有点愕然:“那,臣只身赴任吗?”
“宋将军不必担心,定州有的是兵!”赵光义安慰他道。
赵光义这一招并非突如其来,而是赵匡胤意识到还没来得及实施的用兵之策。后人皆知宋代调兵之权在枢密院,用兵之权在将帅,而将帅调动频繁,又造成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这就很难再形成军阀势力,形不成军阀势力,自然也不会再有藩镇拥兵对抗朝廷的事。赵光义把宋偓的军队交给柴禹锡,又把党进的兵交给宋偓,而且是当着曹彬的面公然部署。这一回他实实在在地玩了个运筹帷幄。不过此时他还没意识到,他这一招,奠定了有宋三百多年的军事调配管理模式。
就在党进遇害的同时,大宋使节李穆带领侍从来到了太原,刘继元在承运殿里接待了他。殿里文武官员并不太多,左侧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武将,双目炯炯,李穆虽不认得,稍一猜想,便断定此人便是北汉赖以支撑门面的那个杨业。
刘继元看罢李穆递上的国书,问道:
“我刘氏过去与周朝郭威有过冤仇,互为敌国。如今中原改朝换代,郭氏早已灰飞烟灭。三五年前,刘汉又对宋朝屈为子侄,不知你家皇帝为何还要苦苦逼我?”
李穆行礼答道:“我太祖皇帝曾与南唐学士徐铉有几句对答,颇为精彩。当时徐铉与汉主所言一般无二,太祖皇帝当即斥道:‘卧榻之下,岂能容他人鼾睡!’如今吴越钱王、漳泉陈节度同时归朝,与大宋共享富贵。不知汉主为何还要固守穷疆,舍其富贵?本使此番北来,一是表达宋朝皇帝对汉主的一片诚意,二是劝汉主分清敌我:契丹乃是北狄异种,出于漠北,虎狼成性,而北汉则是华夏之裔,与宋同祖。疏远兄弟倚仗虎狼,岂能长久?望汉主细细思之!”
刘继元心里很清楚:这是赵光义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投降,万事皆休;倘若不降,只有兵戈相见了。数日前他曾经到前枢密使马峰府上聊起过此事,马峰极言天命难违之理,劝刘继元择日归降于宋,所以刘继元也动过这样的念头。只是那些武将的态度一个比一个坚决:侍卫都指挥使蔚进说,凭着契丹作为后援,宋军就是倾国而来,也用不着害怕;那杨业更是气冲斗牛,声言凭着自己一柄银枪,一万军马,管叫宋军有来无回!再加上契丹使臣接二连三到太原来,让刘继元死守疆境,一旦宋兵来犯,契丹会立即出兵援救。两派意见如此相左,使刘继元感到十分为难。果然,他还没有开口,杨业已经按捺不住了,轻蔑地说:
“宋朝二十年来和我大汉交兵十多次,每次都是败军而回,难道你家皇帝都忘了不成?若是想战,本将军奉陪到底!”
“将军差矣!”李穆应声反驳道。“我太祖皇帝之所以屡战屡回,是不想伤害北汉苍生。如果真刀真枪拼死而战,就凭太原三四万兵马,能抵得过大宋百万雄师吗?”
杨业冷笑道:“宋朝的军队本帅见得太多了,李使节居然敢称那是雄师?”
蔚进也插嘴道:“太原兵马四万确实不假,可你别忘了,太原以北的兵马,绝不比宋朝
少一兵一卒!”他所说的“太原以北”,指的是契丹人。
李穆也不理他,只管继续劝说刘继元:“本使听说贵邦枢密使马峰大人雄才远略,为汉主规划庙谟,力劝汉主归降宋朝,可惜竟被排挤出朝廷。如今在这里信口雌黄的,全是些有勇无谋的武夫!本使真为汉主感到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