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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叫什么,带多少银子回来?”
王钦若一手扶在李氏背上往卧房走,边走边说:
“冻死我了,你快给我弄点热水洗洗脸,我有天大的喜事儿对你说!”
“瞧你乐的这副模样!”李氏心里有点儿活动,知道肯定又有喜事临门,一扭身吩咐婢女打水。婢女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放在李氏身边,李氏把巾子泡了泡拧干,竟亲手给王钦若擦起脸来,边擦还边挤对他:
“就你这张猴脸,也配我亲自给你洗!”
“你别看我在你面前没脸,在皇上面前,我的脸可是越来越大了!”王钦若恣意享受着夫人的擦洗,得意洋洋地说道。突然“哎哟”叫了一声站起来:“你慢着点儿,疼死我了!”
原来王钦若脖项左侧长了一个瘤子,前几年只有蚕豆那么大,不挡吃不挡喝,他也没有在意。不承想后来越长越大,他有点儿害怕,请了郎中为他诊治,好几个郎中都说他这是寒气淤塞,郁结而成,但没有妨碍经络。那两年吃了不少药,不但没消下去,如今反倒有鸡蛋那么大了。他大骂郎中都是没用的废物,郎中却和他调笑,说老树长瘿能千年不死,学士长瘿能平步青云。这话他挺爱听,最近这几年,还真是平步青云!一想到这里,他还挺感谢那些骗饭吃的郎中。这瘤子平常不碰它也不觉疼,如果用力按压,也够他难受的。李氏给他擦脸时心不在焉,一把摁在瘤子上,还有不疼的道理?
“人长得不高,瘤子倒不小!”李氏索性不擦了,把巾子往盆里一扔。“真恨不得把它割下来!”
王钦若捂着瘤子,煞有介事地说:
“那可不行,我的福气都是这颗瘤子带来的!”
“得啦,快说吧,今天又有什么福气了?”
王钦若朝李氏挤了挤眼,故意抻着逗李氏道:
“你猜猜,皇上想让我干什么?”
“你个该死的!”李氏急得骂了一句。“快说,不说我就狠命捶你那个大瘤子!”
“告诉你,明年春试,皇上让我当大主考呢!你说这还不算天大的喜事?”
李氏一听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多少高兴,叹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喜事,你们这些臭男人,皇上给个官儿,就像主人给狗拉了一泡屎,高兴得乱汪汪!得了得了,也别光拿这没用的事儿哄我了!”说着要走,被王钦若一把拉住: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哇?你不总是嫌我穷吗?总想要钱吗?告诉你,这一回你就等着收吧,哼,这回咱们不收钱了!”
“那收什么?”
“收银子!”王钦若信心百倍地说。“你忘了,我中进士那一年,我爹上下打点花了多少钱?”
李氏心里明白,不过她知道王钦若胆子不大,敲了他一句:
“你不怕掉脑袋?”
“嘿嘿!”王钦若抿住嘴笑了两声,低声说道:
“我又不去跟别人抢钱,凭什么让我掉脑袋?有人愿意送,我不收不是不给人家面子吗?这种事小心点儿就行,没啥了不起的!”
李氏睁大眼盯着他,好半天才迸出一句:
“哎哟,活到四十多,总算活明白了!”离过年还有五六天,夔州转运使丁谓受召还朝。按照惯例,他先到吏部注拟,然后到丞相府拜见丞相。听说吕蒙正久病,他决定不在此人身上用太多的心思,而在李沆面前显得毕恭毕敬。李沆对他不冷不热,寒暄了几句,便让他回去休息,年后再来供职。这话让丁谓感到有些不受用,他又给李沆深深施了一礼,敛气说道:
“下官多年不在京城,如今有幸得入中书,在丞相属下驱使,下官万分感激!”
“那倒不必,提议你担任知制诰是皇上的意思,你是论功获赏。若是感谢,日后恪尽职守,就是感激皇上的洪恩了。”李沆说得平平淡淡。
丁谓赔笑说道:“丞相真乃大贤之人,对下官尚且如此谦逊。请丞相放心,下官不但要对得起皇上的洪恩,更要对得起丞相的大德!”
“你这话讲得本末倒置了吧?对得起皇恩就足矣,怎么还要更对得起本相?”李沆把“更”字强调得很重。
丁谓立刻意识到此处不是往深处说话的场合,又道:
“下官愚鲁,想借丞相一段清光,到丞相府上聆听教诲,祈望丞相为下官指点门墙。”
“那就不必了吧?你一路辛辛苦苦,好好歇几天吧!”
在李沆那里碰了个软钉子,丁谓心里很不舒服,怏怏出了中书省,想回客舍去大睡一觉,又辗转反侧,不能成眠,索性换了身便装,在街市上闲逛起来。街上十分热闹,大大小小的商铺鳞次栉比,其间杂错着不少装点奢华的茶楼酒肆。他心里烦闷,想喝点儿酒,可是市肆的酒楼人满为患,尽管酒保殷勤地招呼他,他还是一再拂袖离开,一直往南走到外城,人烟不那么密集了,他才找了一间雅致些的走了进去。酒保见他衣衫齐楚,笑容可掬地将他引到楼上,在角落一桌前坐了下来。
“听这位客官的口音像是江南人,是到京城来求功名的吗?”酒保笑容可掬地和丁谓搭讪起来。
丁谓不想跟他废话,简而又简地说道:
“一壶酒,花生、黄菜、酱牛肉!”
“痛快!”酒保高声赞道。“人都说江南人说话做事不痛快,我看客官第一眼,就觉出客官是个爽快人。瞧客官这眉清目秀,一脸的文采,来年一定高中!也算小的提前巴结客官了,酒和菜都打个八折。等到客官金榜题名,可别忘了照顾小人的生意呀!别看小人这店面不大,来来往往的可都是大贵人哪!”
丁谓刚想骂他啰嗦,酒保旋风般先走了。不大一会儿,端着酒菜摆放在桌上:
“客官请慢用!”
丁谓自斟自酌。窗外忽然传过来一阵阵的锣鼓声,他探头一看,是一队穿着盛装的汉子,边吹打边夸张地扭着身子往前走,走三步退两步,惹得路边不少行人驻足观看。酒保又凑了过来,问丁谓道:
“客官家乡没这大秧歌吧?”
丁谓突然感到这歌舞里透出一股豪宕之气,江南的确没有这么大气的表演,就是夔州那些善歌善舞的蛮人,也只是男男女女牵着手、围着篝火跳敬神舞,那些男欢女爱的踏歌,更是扭扭捏捏。他像受到了鼓舞,心中想道:既然来到了神京帝里,也要给自己增添些豪气,就像眼前的歌舞,跳它个尽情尽兴,跳它个轰轰烈烈,跳它个地覆天翻!在李沆那里吃个闭门羹用不着丧气,天下大得很呢!
忽听得酒保又亮起了嗓门儿:
“几位客官,楼上请!”
随着这一声招呼,又走上三四个汉子,其中一个个子高的还穿着戎装,几个人说笑着坐在丁谓斜对角儿。窗外的歌舞声渐渐远去了,几个人的交谈听得清清楚楚。初时不过是些寒暄客套,一着酒,话都多了起来,嗓门儿也大了。只听一个穿皂装的人开始吹牛:
“曹承受以后再来汴京只管来找我,汴京城的大官儿,哪家的门朝哪儿开,我是一清二楚!”
丁谓偷眼瞥去,只见那个穿戎装的汉子朝穿皂装的拱拱手,答道:
“那就有劳张哥了!”
“哎,客气啥!”皂装潇洒地挥了挥手,又端起酒来。“咱汴京人交朋友讲究个不外气,别说这点儿小事,就是再大的事,只要求着我张万石,没二话!来,干了!”
“干!干!”几个人一饮而尽。
慢慢地,那个自称张万石的皂装管不住嘴了,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现在这朝廷里头事儿多着呢,可不像官府说的那么清爽。你们还不知道吧?如今大宰相吕蒙正病得下不来床了,他为啥病?还不是斗不过别人气的!还有个宰相叫李沆,独断专行,六亲不认,皇上是又离不开他又用不得他,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哎,我听说,皇上打算让寇爷当丞相了,你们知道不知道?”
“寇爷?哪个寇爷?”穿戎装的问道。
张万石更加得意,卖弄地说:“就是当今开封府尹寇准寇大老爷啊!这个人,做事那叫一个干脆利索。待人也好,尤其是对待年轻官员,那叫一个仗义!知道咱开封府推官李浚李大人吧?今年夏天李浚断错了一个案子,御史台铆着劲儿要追究,那寇爷一手遮天,硬是把李浚李大人保下来了,直到如今,和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你们知道他为啥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