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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说来,《黛蕾斯·拉甘》第一次明确地将生理学引入文学,以文学来探讨、展示人物心理、行为的特定因果,使文学呈现一种新的状态。假如人们不是先给文学下了一个绝对定义的话,这种通过生活再现式的情节所实现的科学研究,与通过形象来展示一条社会真理、规律是一样合理的。
《玛德莱娜·费拉》与《黛蕾斯·拉甘》异曲同工。所谓“同工”,指它也是以生理学为基础,对婚姻、爱情、两性关系以及与此有关的心理状态的研究,所谓“异曲”,是指玛德莱娜·费拉与黛蕾斯在性情、心理、行为上不尽相同,她不象黛蕾斯那样是生理要求的奴隶,不能自制,而是有理智,有节操;她身上的灵与肉的冲突是自觉的,她经常对自己进行道德反省、谴责与清算;黛蕾斯的灵肉冲突是不自觉的,她受到一种潜在力量的抨击,但她不是在悔憾,而是变得更残忍。结果是玛德莱娜自杀而获得自我完善,而黛蕾斯则试图杀死罪错的另一方。
小说主人公玛德莱娜的父亲是一个来自农村的机器匠,来到巴黎后,从经营小工厂到成为大工厂主。他中年娶一体弱的少女为妻,女儿一诞生,妻子便去世了。玛德莱娜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强壮的身体、粗暴固执而又严肃认真的性格,以及母亲的温柔、多愁善感的神经质。六岁时,她父亲破了产,将她交托给一个作呢绒商的朋友照看,自己则不幸在去美洲谋生的途中遇险身亡。玛德莱娜在寄宿学校长大,受同学中轻浮随便习气的影响,成年后,她回到监护人家,老呢绒商对她心怀不轨,强行非礼,玛德莱娜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在街上邂逅一个医科大学生,轻易委身于他。这人叫雅克,性情开朗,为人豪爽,但爱逢场作戏,放诞不羁:他们同居一年后,雅克随军服役去印度,扔下玛德莱娜,使她陷于屈辱与失望之中。这时,她遇见了青年吉约姆。吉约姆是外省一个富有的老贵族的私生子,缺乏父母的爱护,被狂热信仰宗教的老女仆日内维叶芙带大,感情脆弱,理智不强,又屡受歧视与欺凌,软弱,孤僻。只有他的学友、强壮有力的雅克给了他一些保护与安慰。雅克是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他闻知雅克要出国服役,便来巴黎与他道别,可惜雅克已经动身。就在这时他与可怜的玛德莱娜相遇了,并满怀柔情地爱上了她。玛德莱德也对这个温驯的青年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两人同居后,有一天,玛德莱娜从吉约姆嘴里知道雅克的死讯,同时发现雅克原来是吉约姆的密友,不由大为震动。而使她深为内疚的是,她对雅克并未忘情,雅克的死讯,倒使她稍得平静。他们正式结了婚,渡过了四年愉快而又平静的生活,并有了一个女儿。可突然有一天,吉约姆把雅克带回家来,原来他的死讯纯系误传。他的到来使玛德莱娜精神濒于崩溃,不敢见雅克,而向吉约姆坦白了一切。夫妻俩在痛苦与恐慌中,为了逃避不安,与雅克不告而别,躲到了乡间别墅。然而,从此他们再也得不到平静,吉约姆因为发现世界上他最亲近的两个人原来是情人而陷入空虚与绝望,嫉妒噬咬着他的心,尤其他从亲生女儿身上发现了雅克的特点而痛苦不已。玛德莱娜则摆脱不了对雅克的回忆和雅克留在她心身间的烙印,他们决定去巴黎,以求平息内心痛楚,然而却正好住宿在玛德莱娜曾和雅克同居过的旅馆房间里,并且遇到了雅克,使玛德莱娜陷于灵与肉的激烈冲突。肉体本能使她不由自主地留恋与向往昔日与雅克共度的销魂时光,而理智、道德及对丈夫的情感又使她充满自责与自厌、自恨。他们无法在巴黎呆下去,只好回返外省老家,临行前,玛德莱娜来到雅克寓所,打算向他说明一切,以为这样才能忘却,然而却又不由自主地顺从了雅克的要求,再次委身给昔日情夫。事后她心乱如麻,羞愧交加,无法忍受这一切。回到老家又听说女儿生病去世了。接踵而来的刺激使她端起了毒药,吉约姆全力制止,她终于坦白了自己的新的过失,使得吉约姆顿时神经失常,眼睁睁看着她饮毒死去。
从小说中显然可以看出,玛德莱娜身上的人性因素更多,而黛蕾斯身上的动物性因素更多。黛蕾斯的罪行是由不可抑制的生理欲望造成的,而玛德莱娜身上更多体现了灵与肉的斗争,这种斗争的结果是灵魂消灭了肉体而自身得以解脱。为什么灵与肉的斗争如此艰难并且无法达到理想的和谐呢?在这里,左拉引入了著名的吕卡医师的“浸染说”生理学观点。“浸染说”认为,少女一旦与第一个男人发生性关系,体内就永远浸染进了他的成分,永远有他的存在。玛德莱娜是一个冷静、理智、道德感极强的人,冲动只是偶尔的,最终都能被克制,但是当她一时冲动与雅克发生性爱关系后,这种性爱导致了雅克的成分向她身心的浸染,这种浸染使她心理上摆脱不了回忆与留恋,生理上消除不了快感的旧迹与贪求,甚至连她与吉约姆的女儿,也带上了雅克的特征。她无法驱除雅克的无处不在的阴影,无法消除对丈夫的内疚,她也无法抗拒雅克的再次诱惑,因而也无法抗拒道德的自裁。
浸染作为外在的生理作用,与遗传这种内在作用共同加强灵肉冲突。父亲的严肃认真使她自律甚严,母亲的温柔善感又使她对先后爱着的两人都充满柔情,这样,当雅克已经将其存在从生理、心理两方面浸染于她时,新的情感以及她对这种情感的责任使她不得安宁。
如果跳出作者的思路,可以发现玛德莱娜的心理与行为是非常符合生活逻辑的。作为一个缺乏保护而几遭强暴的女孩,在离家游荡时投向一个豪爽男子的怀抱,是自然而然的事;雅克并不“坏”,只是在爱情方面游戏成习。他身上的男性魅力是十足的,而且他给了玛德莱娜最初的安慰与幸福,因此玛德莱娜对他永远不能忘怀。这种浸染,其实是心理上的,是浸透了她的全部记忆,其中只有一小部分记忆与生理快感相联系。而她被雅克抛弃后,深受欺侮,恭顺温和的吉约姆对她的与众不同的礼让使她惊讶,好感顿生,疲惫的她此时正需要柔情抚慰,爱便如水流一般自然了。吉约姆提起雅克是她的朋友,使她原就因失身而对他有愧的心立刻陷入恐慌和痛苦。而她愈想排斥雅克便愈会觉得忘不了,陷入自我意识的冲突,而不是灵与肉的冲突。她无法消除记忆,记忆又令她痛苦不堪,所以死亡是唯一的解决手段,或者,如果她没有偶然而不幸地遇上雅克,时间也可消除这一切。然而,她太急于求得心清意平,去找雅克,那个放诞的人随意间给她的心理上又增了一片阴影,一道烙印,她终于只有以死来求得解脱了。
总而言之,不论作者如何在其中强加了自然主义的成分,这部小说仍是一部深刻的人性悲剧、人生悲剧。而小说不管属于哪个流派,人性、人生都是永恒不灭的震动人心的文学表现对象。
一个家族的历史
一个时代的缩影
法国文学似乎有一种传统,这种传统使得法国文坛最能产生魄力非凡的作家,这些作家很难满足于喁喁细语,而热衷于高谈阔论;很难满足于“断代反映”,而热衷于“全景再现”。法国产生了世界文学中规模最大、数量最多的长河小说,如雨果的 《悲惨世界》(五卷本)、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七部本),系列小说如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以及左拉的《卢贡·马加尔家族》。
左拉早就想写一系列互有关联的小说以表现他在研究自然科学的过程中产生的对杜会的看法。这自然是一种“巴尔扎克效应”了,他不能不羡慕与向往那样宏伟的成就,而且他的才气也使他跃跃欲试,要写一部“第二帝政时代,一个家族之自然史与社会史”。
左拉的基本创作意图是以一个家族的血缘关系为线索和框架,展示这个家族中成员各自独立的生命活动,从而将笔触伸向人生与社会的各个角落,表现或者包容 (包容指作者未从生活中提炼出来但已意识到,而随其他内容一起呈奉,如同捧出含金的沙子一样)作者对他热切关注着的第二帝政时代的认识及这个时代本身所含的真理或意义。
所谓“独立的生命活动”指的是是读者的感觉,作者还是给书中人物加上了非常密切的内在联系的,这种联系就是遗传。人物在具体的境况中如何思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