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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纵弯刀的是你自己。”贝尔瓦安慰他道。
“可是那股怒气,”崔斯特回答,“那股毫不理性的愤怒,我只想把它们杀个干净。”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们现在还会在那个洞里。”贝尔瓦分析道,“而你却带领我们逃出来了。还有更多的鸟人在那里等着你去杀,可是你没有留在那里厮杀。愤怒?也许是吧,不过绝非毫无理性。你做了该做的事,也做得很好;而且做得远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人都更好。你不必向我道歉,更不必自责!”崔斯特往壁上一靠,思索贝尔瓦的话。贝尔瓦的分析让他宽心了不少,他的一番心意也让他非常感激。然而,关海法坠落酸池时,他心底涌起的那股腾腾的怒火还未平息,那股情绪太过强烈,他还没办法克服;他怀疑自己可能永远无法回复平静了。
尽管心中情绪澎湃不已,地底侏儒的陪伴让他好过不少。回想起过去几年中那些独自应付的战斗,那时就跟现在一样,猎人本能在他体内苏醒,把他推向前线,操纵他的刀锋挥出致命一击。但,这次不同,崔斯特也无法否认。以前,当他独自一人时,猎人从未真正远离;现在,有贝尔瓦在身边,他已能完全自制。
崔斯特甩甩他浓密的白发,想驱散残存的猎人幽魂。他现在觉得自己迎战鸦人时起初只用刀背消极格挡的行为很愚蠢。倘若他那直觉的本能没有引发,关海法的坠池没有激发他的愤怒,他和贝尔瓦可能已经躺在那个洞窟中了。
想到他怒气的来源,他突然望向贝尔瓦,“雕像在你那里!”他大叫。
贝尔瓦把雕像从口袋中铲出来。“石头在上!”他惊呼道,他那浑厚的声音因悲痛而嘶哑。“黑豹会受伤吗?酸液会伤害它吗?它能安全回到星界吗?”崔斯特双手颤抖地接过雕像仔细检查。雕像并未损毁,这让他稍微放心。他知道最好暂时不要召唤关海法,因为它若受伤了,应该待在星界休养,比较容易恢复;可是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它的情况。于是他将雕像平看地上,轻轻地召唤黑豹。
当一线烟雾出现在玛瑙雕像周围时,精灵和侏儒都不禁发出清晰可闻的惊叹声。贝尔瓦把魔法别针收起来,以便更清楚地观察黑豹。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令人不忍卒睹。关海法依然顺从而忠实地立即现身,但一当崔斯特看到成形的黑豹,他便明白自己做错了。关海法需要休息以疗伤。它那一身黑得发亮的毛皮如今处处是烧伤脱毛的痕迹,露出底下大半的皮肤;健壮光滑的肌肉被腐蚀得见骨,它的一只眼睛始终闭着,而且有道明显骇人的伤疤。
关海法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想靠近崔斯特。崔斯特一个箭步上前,双膝落地,温柔地抱住黑豹粗壮的脖子。“小关!”他喃喃地叫着。
“它会康复吗?”贝尔瓦轻轻问道,他心如刀割。
崔斯特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他对黑豹的了解仅止于结伴时它所展现的能力而已。关海法以前也曾受伤过,但从未如此严重。现在,他只能相信异界的神奇魔力能治愈关海法了!
“回家吧,我的好友,”崔斯特说,“好好养伤。过几天我再召唤你。”
“也许我们可以帮它疗伤。”贝尔瓦提议道。
崔斯特明白这个建议无济于事。“关海法得回去休息才能恢复,”当黑豹的身影在烟雾中逐渐模糊时,他解释道,“我们对关海法的治疗无法在异界中生效。它待在我们的世界,会损耗力量,待越久就越虚弱。”
关海法离去了,只留下雕像静静地躺在原处。崔斯特将之拾起,端详许久,才收回口袋中。
一把剑把铺盖卷挑起,扔在空中,然后横腰斩成两半。札克纳梵凝视地上的银币。这显然是个骗局,可是这个营地,以及期待崔斯特回来的心态,把他牵制在此好几天。
崔斯特·杜垩登已然远去,并且忍受极大的痛苦宣称他脱离布灵登石城。缚灵尸止住脚步思索这条新讯息,而思索的必要,让它内心沉寂已久的理性慢慢苏醒,也带来不死傀儡与理性灵魂之间无可避免的冲突。
玛烈丝主母坐在杜垩登家族城堡的前厅中,感受到她傀儡心中的挣扎。缚灵秘法一向只赋予受蜘蛛神后恩宠的主母作为赏赐,同时也由她负责操控缚灵尸。玛烈丝必需加倍努力完成这项任务,因此她必需念出一连串吟唱与咒语,神不知鬼不觉地渗透入缚灵尸的思考过程与札克纳梵·杜垩登灵魂的感情。
缚灵尸的心里突然传来玛烈丝主母强大的意志,脚下冷不防一个踉跄。这毫无争辩的余地,缚灵尸随即开始研究这个假造成营地的洞穴很可能是崔斯特和一个地底侏儒合力完成的。现在,这里已是人去“洞”空,或许已经有好几个星期之久。毫无疑问,他们正全速远离布灵登石城。缚灵尸思忖,也许他们也同样在远离魔索布莱城。
札克纳梵走出洞穴,进入主要通道。他朝通往东边魔索布莱城方向的一条路嗅了嗅,接着转身蹲下来,又嗅了一次。玛烈丝输入给他的定位法术由于距离太远,效果不彰,但是缚灵尸凭它细微的感官知觉,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崔斯特正往西去。
札克纳梵沿着通道继续追踪,他的脚步轻快,丝毫不受身上重伤的影响。若是一般生物,在遭到地精长矛那样刺中,早就残废而无法行动了。它落后崔斯特约莫十来天的脚程,不过它一点也不担心:它的猎物必需睡觉、必需休息和进食。它的猎物是血肉之躯,会受伤、会死这就是他的弱点。
“那是什么生物?”崔斯特轻声问贝尔瓦。他们俩正躲在地面上一条隆起的岩脉之后,观察几十码外一个奇怪的两脚动物的行为。这整个区域都笼罩在一种魔法光芒之中,但精灵和侏儒藏身够远,觉得很安全。那个动物似乎身罩长袍,背对着他们,在一条湍急的溪流旁弯腰装填着水桶。
“人。”贝尔瓦回答,“来自地表的人类。”
“那他离家很远了。”崔斯特说道,“不过,他似乎在这里过得不错。我不敢相信一个地表居民竟然能够在幽暗地域中生存。这完全违反我在学院中学到的知识。”
“他可能是个法师,”贝尔瓦猜测道,“所以能够生存;也因此这里才会有魔法光芒。”
崔斯特好奇地看着贝尔瓦。
“人类的法师相当奇怪,”贝尔瓦解释道,似乎事实不言而喻。“就我所知,甚至比其他种类的都怪。黑暗精灵的法师为的是力量;地底侏儒的法师精进技能是为了更了解石头;可是,”贝尔瓦的语气中明显带着蔑视,“石头在上,喔,黑暗精灵,人类法师可真是相当不一样!”
“那人类法师修习魔法的目的究竟为何?”崔斯特问道。
贝尔瓦摇摇头。“我认为他们没有任何一个法系找到答案。”他发自真心地说道,“一群非常奇怪、相当难以预料的危险种族,人类的确是。最好离他们远远的。”
“你遇见过?”
“几个。”贝尔瓦一阵颤抖,看来那经历并不怎么愉快。“地表的商人,又丑陋又狂妄自大,好像整个世界都是为他们而存在的。”
贝尔瓦不知不觉拉大了嗓门,溪边的长袍身影抬起头往他们躲藏的方向望来。
“出来吧,躲躲藏藏的家伙!”那人起先用一种他们不懂的语言喊道。他接着用另一种语言重复,然后是黑暗精灵语,然后又是两种陌生的语言,然后是地底侏儒语。他这样连续喊了好几分钟,崔斯特和贝尔瓦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是个有学问的人。”崔斯特向贝尔瓦耳语道。
“大概是老鼠吧。”那人喃喃说道。他巡视四周,思索着如何惊动出隐藏的声源,也许那会是一顿大餐。
“去探探他究竟是友是敌。”崔斯特低声道,打算从岩脉后现身。贝尔瓦拉住他,心中仍存疑虑。然而,此时除了依赖自己的直觉,毫无其他办法可想,他耸耸肩,放开手,让崔斯特出去。
“远离家乡的人类,你好。”崔斯特从岩脉后站出来,操着母语说道。
那人的双眼突然睁大,开始拉扯蓬乱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