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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新近言论。该书虽说明考证学主要是指乾嘉以后,清初之学不能以考证括之,然仍承认“清初诸儒,正值理学烂败之余,而茁其新生”。其所容纳人物,也与章、梁所论相近,而与后来之《近三百年学术史》颇不同(如段玉裁、王念孙、王引之等重要朴学人物后俱不存,而新增不少非汉学人物,特别凸显曾国藩的地位等)。47 可知钱先生也是在治学过程中逐渐偏向宋学一边的。
而清代学术史中汉宋关系至关紧要,以一般所论看,清学以“经学即理学”开端,以“汉宋调和”收尾,则汉学与宋学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联可以说贯穿始终;尤其晚清“汉宋调和”取向是出现在汉学成正统以后,其中相当一些人明显倾向于宋学,不过以“调和”的面貌出现,故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说清学是以反宋学始而以复宋学终。48
这里面当然还有更细致的分别,一方面,清初反宋学者所针对的“空疏”等多是明学特征,他们所反的宋学实际更多是明学,以及宋学的陆、王一系,而程、朱一系则所受冲击相对较轻。且如后人所指出的,清人所兴的“汉学”中确有不少程、朱一系特别是朱子系统的“宋学”成分。另一方面,当事人自己的表述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明学连作为反对的目标也不齿及,固体现出分外的轻蔑;然当事人将其作为“宋学”来反,当然也代表他们心目中的“宋学”。同样,道咸以后复兴的宋学与乾嘉诸儒所反对的宋学其实不必是一个宋学,此前之宋学实多为明学,最多也就上溯到宋学的陆、王一系;而此后复兴的宋学则更多是程、朱一系,且愈来愈由程转朱。晚清汉宋调和者及后来民初学者常说清代汉学本是继承宋学,便多是指朱学而言。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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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傅斯年就曾说:“自今日观之,清代所谓宋学实是明代之官学;而所谓汉学,大体上直是自紫阳至深宁一脉相承之宋学。今人固可有此‘觚不觚’之叹,在当时环境中则不易在此处平心静气。”50 清人汉学本从朱子一系之宋学所出,也是从清季便存的说法,51 然傅先生特别区分“今日”的眼光与“当时环境”的歧异,则尤为得体。
一般多以为,清代汉学不长于义理,所以戴震等才不得不“明避宋学之途,暗夺宋学之席”,出入于汉宋两学之间。52 但冯友兰的看法则相当不同,他虽然也说清代“汉学家之义理之学,表面上虽为反道学,而实则系一部分道学之继续发展”;但同时相当轻视清代的宋学家,认为他们“只传述”,而“少显著的新见解。故讲此时代之哲学,须在所谓汉学家中求之”。冯先生又说,清初诸大儒“皆反宋学,而其所攻击辩论者,多及理学家,而鲜及心学家”。53 这不啻说清儒所反的是真宋学而非明学,与多数人所见恰相反,怪不得陈寅恪说冯著“取西洋哲学观念,以阐明紫阳之学,宜其成系统而多新解”。54
但冯友兰关于清代汉学与宋学关系的言说也有所本。刘师培已说,清代“治汉学者未必尽用汉儒之说,即用汉儒之说亦未必用以治汉儒所治之书。是则所谓汉学者,不过用汉儒之训故以说经,及用汉儒注书之要例以治群书耳”。55 换言之,一时代学术的特征当从其所思考所讨论的问题、所依据和处理的典籍、以及所运用的治学方法等方面求之。此意冯氏得之,他特别重视清代汉学家所讨论的问题“仍是宋明道学家所提出之问题;其所据之经典,如《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等,仍是宋明道学家所提出之四书”。而清代汉学家对“宋明道学家之问题,能予以较不同的解答;对于宋明道学家所依经典,能予以较不同的解释”。若后一点成立,则说清代“哲学”当从汉学中求,而不必从宋学中求,也有所见。这大概也是前引冯氏区分今文家与道学家的一个思想基础。
这样,若就对清代学术至关紧要的汉宋关系言,若把梁、钱二人所见与章太炎和刘师培的见解结合起来看,在章、刘之中,章的汉学立场更坚定,而刘有时稍近宋学;在梁、钱二人中,则梁明显更近于汉学。这样,若将汉学和宋学置于左右两端而以图形表示,则从左至右大体呈现出章、刘、梁、钱的顺序。当然,此仅指大的倾向而言,在具体人物、题目的处理上,四人又各有异同。
在人物的去取轻重方面,偏汉学者和偏道咸“新学”者之间常有一些较大的差异,章学诚就是一个显例。章太炎、刘师培对章学诚都是一笔带过,评价也不甚高。虽然太炎私下也说他自己“之于实斋,亦犹康成之于仲师,同宗大儒,明理典籍,宗仰子骏,如晦见明,私心倾向久矣”;但若以章学诚与戴震比,则两人相去甚远,即使在章学诚擅长的史学方面,他也认为“实斋实未作史,徒为郡邑志乘,固无待高引古义;试作通史,然后知戴氏之学,弥仑万有”。56
按郑众和郑玄虽有先郑、后郑之称,而后郑之学固过于先郑;太炎以郑玄自居,而以郑众拟实斋,在自负之余,已知其对章学诚的看法实不能有多高。在更正式的著述中,他在《訄书·清儒》中说“章学诚为《文史》、《校雠》诸通义,以复歆、固之学,其卓约过《史通》”;到《检论·清儒》中则改为“章学诚为《文史》、《校雠》诸通义,以复歆、固之学,其卓约近《史通》”。从“卓约过《史通》”到“近《史通》”,可见其评价是后而益低。57 而刘师培在《近儒学术统系论》中也不过说章学诚“亦熟于文献,既乃杂治史例,上追刘子玄、郑樵之传,区别古籍,因流溯源,以穷其派别”。在《清儒得失论》中更仅将章学诚列入戴震交游范围之内,以“章氏达于史例”一句带过。
在梁启超和钱穆的书中,章学诚的地位就高太多了。梁启超的《清代学术概论》中有一段专论章学诚,视其为清学全盛期与蜕分期之间一“重要人物”。这一段文字的分量虽不多,在另一处又说其“著《文史通义》,学识在刘知几、郑樵上”,58 已是相当高的评价了。梁氏《近三百年学术史》因实际未曾以章节论及清中叶人物,所以不知其将如何专论章学诚。但他把章学诚和全祖望并列为“浙东一派领袖人物”,又说“乾嘉诸老中有三两位——如戴东原、焦里堂、章实斋等,都有他们自己的哲学,超乎考证学以上”,并表示这些内容“待下文再讲”,可知其原拟较详细地讨论章学诚的“哲学”。至于史学,梁氏更明言章学诚是“清代唯一之史学大师”,其地位已至高无上了。59 而钱穆尊章更甚,在其全书以人物领衔的十三章正文中,章学诚就占了一章,与戴震同等。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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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除人物处置外,四人论清学史还有一隐而不显的差别,即经史之分,在叙述晚清一段时尤其明显。四人中最年轻的钱穆已经不在科举时代成长,所以连带着对经学的疏离也较远。61 与其他三人所论大体不离经学统系不同,钱先生在解释晚清学术演变时,特重曾国藩,专列一章进行论述。从今人眼光看,明显可见偏重思想史甚于学术史的意味。曾氏在同时代人中的全方位影响确难有匹敌,其学术修为,在其自己界定的义理、辞章、考据、经济(经世)四项中可说已占其三,独第三项“考据”无大贡献,故凡以经学为基础论清学者便很少语及这位从史学角度看不能不述的人物。
梁启超在相当程度上亦然。虽然晚清学术演变与经今文学的兴起密切相关,而明显亲今文学的梁氏所重除康有为外,所陈述的也是谭嗣同等“思想人物”,与章太炎所标举的大不相同。太炎在《说林下》中论“近世经师”说:
研精故训而不支,博考事实而不乱,文理密察,发前修所未见,每下一义,泰山不移,若德清俞先生、定海黄以周、瑞安孙诒让,此其上也;守一家之学,为之疏通证明,文句隐没,钩深而致之显,上比伯渊,下规凤喈,若善化皮锡瑞,此其次也;己无心得,亦无以发前人隐义,而通知法式,能辨真妄,比辑章句,秩如有条,不滥以俗儒狂夫之说,若长沙王先谦,此其次也;高论西汉而谬于实证,侈谈大义而杂以夸言,务为华妙,以悦文人,相其文质,不出辞人说经之域,若丹徒庄忠棫、湘潭王辏г耍制浯我病9槊赝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