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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灯火楼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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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策略,始终是个谜。

    醇王亲身所经历的是“辛酉政变”。那时肃顺等人将两宫太后与诸王隔离开来,尤其是对恭王,监视更严,以至于不得已用太监安德海使一条苦肉计,伪装他犯了严重的过失,痛责一顿板子,打发回京,实际上是携带两宫太后的密旨,面交恭王。如果当时有电报,能用密码通信,调遣神机营到热河“勤王”,可以堂而皇之地逮捕“三凶”,根本就不必他半夜里带人到旅舍,将肃顺从他的姨太太身边接起来那种有欠光明磊落的手段。

    就这样,由于醇王直接向慈禧太后进言,说盛宣怀同前总办电报局的差使,极其要紧,且亦无人替代,不宜对他有所处分。而况就算他有过失,能将电报办好了,亦足以将功折罪。同时李莲英亦一再说盛宣怀如何有良心,一定会感恩图报,如何能干,可资以为耳目,终于使得慈禧太后决定将刘坤一的奏折“留中不发”,只是由总理衙门给了北洋一道咨文,饬令盛宣怀不得干预招商局局务。

    获知了这些内幕,胡雪岩在内心中激起了很大的波澜。数年以来,他虽看出盛宣怀机诈百出,不是个好惹的人,但总觉得此人还个成气候,无需过虑,而此刻他觉得遇到了一个劲敌了。

    “将来上海。天津的电报一通,盛杏苏在管这件事,消息比我们灵通,已经占先一着。”胡雪岩对汪推贤说:“这还在其次、更要防他在电报上动手脚,弄些伪消息、伪行情过来,一相信了它,岂不大上其当。这一点,你要格外当心。”

    “我知道。”汪惟贤答说:“电报学堂我也有熟人,到时候我会想办法,也弄它几套密码出来,行情我们自己报。”

    “不错。将来丝的行情,一定要自己报。”

    三元宝街八月初,在西湖上正是“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在上海已略感厌倦于酒绿灯红,脂香粉腻的宝森:为胡雪岩接到了杭州。

    他是由古应春陪着来的。船到望仙桥埠头上早有一乘绿呢、一乘蓝呢的大轿在等候,另外一匹顶马、两匹跟马,四名兵丁,都穿着布政司的号衣,四散排开,挡住了行人,留出一片空地,容宝森登岸。

    船家将船泊稳,搭好跳板,船家与岸上胡家的听差合作,伸出一条粗竹杆,捏稳两端,高及腰际,宝森以竹杆作扶手,自跳板登上埠头,立即便有一个穿是极体面的中年人,含笑迎上前来。宝森在上海也见过此人,名叫陶敦甫,字厚斋,捐了个候补知县,作胡雪岩的清客,专责是接待宾客。

    “森二爷到底到了,胡大先生盼望了好几天了。森二爷路上还舒服?”

    “舒服得很。”宝森舒了口气,游目四顾,看过往辐辏的行人,不由得赞叹:“都说杭州是洞夭福地,真是名不虚传。”

    “森二爷只看到今天的热闹,哪知道十六七年前满目凄凉,惨不忍睹。”

    杭州经两度战事,毁坏独重,善后复兴之功,推胡雪岩为首。做清客捧宾客以外,亦须不忌捧东主,但以不着痕迹为贵。

    听得这话,宝森连连点头,“雪岩之有今日、实在是积德之报。”

    他跟胡雪岩的交情已很厚了,所以径以雪岩相称。

    陶敦甫觑空跟古应春招呼过了,请宝森坐上胡雪岩自用的绿呢大轿,古应春坐蓝呢轿,由顶马引导前行,陶敦甫乘一顶小轿自间道先赶往“元宝街”

    等候。

    “元宝街”满铺青石板,足容四马并行,街中突起,两头低下,形似元宝,因而得名。不过,胡雪岩当初铺这条街时,却并未想到这个能配合他的“财神”之号的俗气的街名,只是为了便于排水,当然,四周的阴沟经过细心修建,畅通无阻,每遇夏日暴雨,它处积水两三尺,元宝街却只要雨停,便即水消。

    由望仙桥到元宝街,只是一盏茶的工夫,坐在绿呢轿中的宝森,由左右玻璃窗中望出去,只见五,六丈高的一大圈围墙墙脚基石,竞有一人多高。

    大轿抬入可容两乘轿子进出的大门,穿过门楼,抬人二门歇轿,胡雪岩已站在大厅滴水檐前等候了。

    “森二爷,”胡雪岩拱拱手说:“一路好吧?”

    “很好,很好。”宝森扶着他的手臂,偏着脸细看了一下说:“雪岩,一个多月不见,你又发福了。”

    “托福,托福。请里面坐。”

    宝森点点头,已把脸仰了起来,倒不是他摆架子不理人,而是因为胡家的厅堂过于宏敞,必须仰着脸才能看清楚。

    未看大厅,先回顾天井,天井有七开间大,而且极深,为的是可以搭台唱戏。大厅当然也是七开间,估计可摆三十桌席。由于高敞之故,堂奥虽深,却很明亮,正中树一方蓝地金底,四周龙纹的大立匾,案巢大书“积菩衍庆”

    四个黑字,正中上端一颗大方印,一望即知是御玺,上下款却因相距得远,看不清楚,不知是慈禧皇太后,还是先帝的御笔。

    转眼看去,东西两面板壁上,各悬一方五尺高、丈余宽的紫檀挂屏,西面是一幅青绿山水,东面是贝子奕模写的《滕王阁序》,旁有两扇屏门,料

    想其中当是家词。旗人向来重礼节,当即表示,理当瞻拜。

    胡雪岩自然连称“不敢当”。

    只是宝森意思诚敬,当下唤人开了屏门,点燃香烛,宝森向神龛中“胡氏列祖神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胡雪岩一旁陪礼,最后又向宝森磕头道谢。

    “还要见见老太太。”

    “改天吧!”胡雪岩说:“家母今天到天竺烧香去了。”

    “森二爷刚到,先请歇一歇。”陶敦甫插嘴说道:“我来引路,”

    于是出了大厅,由西面走廓绕出去,往北一折,一带粉墙上开着个月洞门,上榜“芝径”二字,迎门一座玲珑剔透的假山,陶敦甫由东面绕了过去,豁然开朗,室森放眼一望,但见树木掩映,楼阁参差,窗子上的五色玻璃,为偏西的日光照耀得光怪陆离,真有目迷五色之感。

    “请过桥来!”

    宝森跟着陶敦甫经过一道三曲的石桥,踏上一座极大的白石露台,中间便是三开间大,正方的楠木“四面厅”,上悬一方黄杨木蓝字的匾额,榜书“迎紫”二字。

    进门可是一番光景,用紫檀隔板,隔出两间大小的一个长方形房间,里面是西式布置,四周红色丝绒的安乐椅,配着白色髹金漆的茶几,中间一张与茶几同一质料式样的大餐台,上面已摆好了八只纯银的高脚果盘。

    等主客坐定,随即有两个面目姣好的丫头来奉茶敬烟,至此才是开始寒暄的时候。

    “森二爷这一晌的酒兴怎么样?”

    “很好哇!”宝森笑道:“从天津上船那天起,酒兴就没有坏过。”

    “要这样才好。”胡雪岩问古应春,“森二爷怎么没有把花想容带来?”

    “多谢,多谢!”宝森抢着回答,“我到府上来作客,没有把她带来的道理。”

    原来花想容是“长三”上的“红倌人”,为宝森所眷。胡雪岩邀他来一赏西湖秋色,原曾在信上写明,不妨挟美以俱,而宝森却认为于礼不合,没有带花想容来。

    按下来便纵谈上海声色与新奇之事,宝森兴味盎然他说他开了多少眼界,看了外国的马戏、东洋女子“天胜娘”的戏法。一面谈,一面不断有丫头送点心来,宝森喜欢甜食,最中意又香又软用冰糖煮的桂花栗子。

    “雪岩,”宝森是衷心向往,“我看当皇上都没有你舒服,简直是神仙嘛!”他指着窗外,耸起于假山上的那座“百狮楼”,忽然想起一句唐诗,便念了出来,“楼阁玲珑五云起。”

    “森二爷谈诗,我就接不上话了。”胡雪岩转脸说道:“厚齐,你看哪一天,把我们杭州城里那几位大诗翁请了来,陪森二爷谈谈。”

    “不,不!”宝森急忙摇手,“我哪里会做诗?千万不必,免得我受窘。”

    看他是真心话,胡雪岩一笑置之,不再多说。陶敦甫怕场面冷落,便即问说:“森二爷,上海消息灵通,不知道刘制台的参案怎么样了?”

    听得这话,宝森突然站了起来:“嘿!”他摹地里一拍双掌,声音极大,加以动作近乎粗鲁,倒让大家都吓一跳,再看他脸上有掩抑不住的笑容,便越发奇怪了。

    “森二爷,”胡雪岩说:“请坐下来,慢慢谈起。”

    “谈起刘岘庄的参案,可真是大快人心!”他摩腹说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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