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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的月亮湾平原上空,阴沉沉的,雨雪不断,仿佛是上苍也不忍心看这一场大屠戮的展开,用彤云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十几万人类逃,二十几万魔族追,空中回荡着魔族兴奋的欢呼和人类士兵的哀求、惨叫。尽管人类士兵已经举手跪下了,哀求着企求活命,魔族骑兵仍然毫不留情的把他们从头到肩膀猛劈下去。它们心里有数,只有很少一部份人付得起高昂的赎金的,带着俘虏只会妨碍自己杀敌的利索,不如直接割脑袋去领功的好。
为了逃脱魔族鲁帝军团的追杀,大群大群的士兵争先恐后的跳进了结着薄冰的河流,拼命的向对岸游过去,但是远东叛军早已经在对岸严阵以待了,箭如雨下,人类士兵在水中挣扎着发出阵阵惨叫和哭号,河水马上被染成了绯红,湍急的河流把上下浮沉的人体不断的冲走……
参加月亮湾会战的十一万五千名紫川军,能逃过当天屠杀的不到五千余人,由于遭受魔族鲁帝军团和叛军的一路追击,最后能活着回到瓦伦要塞的只有八十七人。雪仍旧下个不停,掩盖了十几万具无头的尸体,月亮湾平原依旧那么宁静,那么洁白无瑕。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魔族军队展开了闪电般的突然袭击,从鲁帝军团所突破的缺口中,各路魔族精锐部队潮水般的涌入。面对着由于处在和谈时期松于戒备的各路紫川军,凶狠彪悍的魔族兵犹如狼群扑向一群瞌睡中的羊羔……
二更时分,几乎在哨兵警报的同时,魔族龙骑兵迅雷不及掩耳的踹进了黑旗军的西部大营,对睡梦中惊醒的紫川军展开屠杀。赤手空拳、惊惶失措的士兵们被马刀砍死、被长矛戳死、被箭射死、被自己人踩死、被大火烧死、被水淹死……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过来的时候,西部大营已经遍地尸骸,两万多人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远东军总司令明辉经过超人的努力,仓促集合了三个师团的兵力──那是他手上仅有的兵力了──企图遏制魔族的攻势,他下令反攻。杜莎平原上,一万多名人类步、骑兵绝望的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情:代表着魔族神皇的黄金大旗下面,将近二十万的宫廷近卫旅士兵(装甲兽)在铺天盖地的慢慢逼近……
杜莎之战后,战线崩溃了,前线步兵们先是零散的、没有组织的三五成群的开小差,接着就是整师、整团的从阵地上撤走了,有组织的抵抗彻底的瓦解了。由于接受不到统一的指挥,一个又一个的民军部队在惊惶失措中被突进的魔族部队大片大片的切割包围,草草成军的民军士兵毫无战意,在发现突围无望后往往马上举手投降了。缴械后,魔族士兵立即把他们全部砍了脑袋。在堆积如山的尸骸边上,魔族塞内亚士兵在兴高采烈的欢呼嬉戏,饮酒作乐,把死人脑袋当球似的抛来接去玩乐,把血淋淋的肠子扒出来套在同伴的脖子上取笑……
跟在败退的紫川家族军队后面,各路强大的魔族纵队在紧追不舍。魔族皇太子卡顿亲王亲自率领北路军团,迂回包抄,企图对还仍旧停留在伊里亚行省和得亚行省的大批人类有生力量形成合围。沉默寡言的魔族凌步虚将军从南路突进,沿着远东大公路一线,深入的突进了兵力空虚的紫川军的后方腹地。当几十名魔族龙骑兵先遣队突如其来的出现在蓝河渡口时候,聚集在此等候通过大桥的十几万人类军民惊慌失措,纷纷自相践踏逃命,造成了极其大的惨剧。特别是当河西岸的人类守军误以为是魔族主力已经到达而急忙砍断桥绳索的时候,东岸响彻一片呼天抢地的惨呼……
有人打开了窗子,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伴随着雪后清冷的空气一同进入房间。
从瞌睡中惊醒的斯特林马上从桌子上抬起头来,问刚进来的中央军的副统领:“有消息了吗?”他憔悴极了,眼睛满是血丝。
秦路摇头,斯特林不死心,追问:“我是说明辉和方劲两位大人的下落,还有两军的主力所在──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
秦路还是摇头:“对不起,大人。到处是魔族的先遣队在活动,他们专门挑军官和传令兵下手,派出探听的传令兵都一去不回了。我们的消息已经被隔绝了,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斯特林站起来反覆的走来走去,脑子里在急速的思考着:魔族究竟来了多少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想夺取远东?还是想牵制我们对远东叛军的军事行动?或者不过是大魔神王午觉后的一时心血来潮?他们的主力何在?开战三天了,我们对此仍旧是一无所知,蒙着眼睛挨打!更糟糕的是,连自己友军的去向所在都不清楚。
斯特林不由得说出声来:“我要魔族的活口!哪怕一个也好!”
秦路不出声的看着他,两人面面相觑。因为中央军所处位置比较纵深,很幸运的没有成为魔族第一轮的打击目标,虽然斯特林早已经把部队集中警戒防卫了,但是不断遭到魔族先遣队的骚扰偷袭,还是损折了几路斥候兵马。两天前,中央军的斥候队长卢真副旗本已经前去侦察魔族动向,出发前向斯特林应口说十小时内保证给抓个活口回来,现在已经过了两天两夜了,没有一点音讯回来,怕是已经给魔族抓了“活口”。
糟透了,斯特林心想,一切都乱了套!
他强打精神,问:“有没有秀字营的消息?”
“大人,秀字营整路人马都已经不知去向,驻地已经给烧成了一片白地,恐怕紫川秀阁下已经……”
“不要乱说话。阿秀精明又能干,一定不会有事情的!”
秦路自知失言,忙说:“是的,希望一切正如大人所言。”
斯特林深呼吸一口气,把对紫川秀的担忧排出脑外:“好了。秦路,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我们马上去杜莎行省与战区司令部会合,你认为如何呢?”
秦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大人,看来这次魔族的来势很凶,若依下官所见,最稳妥的方法,还是马上向瓦伦要塞后撤,这才是最安全的。”
斯特林摇头:“我们不能这样放着友军不管,就这样跑掉。马上出发吧,去杜莎行省。”
晨光中,战马在迎风长啸,伴和着武器的铿鸣,车声辘辘,中央军开始向东方前进。大军行进在远东大公路上,斯特林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流犹如一条长龙,从东边滚滚不断的涌来,一直向西。人们都知道:凶残的魔族就要过来了,只有向西走,进了瓦伦要塞才有活路。
有人赶着马车满载大箱小箱,有人气喘吁吁的扛着全副家当,有人空着身子什么也不带。穷苦的老人赶着两头羊脚步蹒跚,一只手抱小孩的妇女,一手提着沉重的行李在冰冷的雪地上艰难的跋涉、跌倒,孩子在怀里嚎啕大哭,母亲在抽泣着,不断的有人经过,却没有人伸出手去帮忙掺扶一把。战争深沉的苦难使得人们的心灵都变得自私和麻木了,一个个目光中透出茫然和呆滞:失去了生活的家园,失去了土地,失去了亲人,我们的未来将会怎样呢?
人流中,也夹着许多士兵。重伤员在路边的担架上昏迷着哭着叫唤:“妈妈,妈妈!”
伤了条腿的士兵拄着拐杖一边瘸着走一边骂,他的同伴已经把他抛下不管了。一个满身泥污血污的士兵坐在雪地里,不断大声的哀求:“我是七十一师团的!有谁知道我们部队在哪里?求求你,把我带走!我的腿断了!求求你!”人们大步的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人停下脚步。直到声带撕破喊不出声来,他无声的哭泣着,手抓住露出雪地上的草,像虫子般一点点的挣扎着挪动着爬行。前线已经崩溃了,士兵们零散的、三五一伙的开了小差,他们已经很识羞耻的把制服和帽子脱下,装成平民的样子耷拉着脑袋走,更多的是整营整团的从阵地上撤退下来。看到他们这副样子,不用任何解释斯特林已经绝望的明白了:前线的形势比想像中还要差劲好多。
见到这些溃兵,着实令人心痛,不久前,他们还是顶盔披甲、制服笔挺,嘴边唱着战歌,眼里闪烁着傲气,满心要报效疆场,保家卫国的,而今,他们衣裳褴褛,满身泥污,与其说是军人,不如说是一群乞丐。这些丢脸的家伙如果说还有什么可以自慰的,那就是丢脸的不只是他们几个,同伴还有成千上万,也有毫无廉耻的,一个军官骑着高头大马吆喝着:
“快让路!我是某某旗本大人!”士兵们毫无反应,军官大怒,挥鞭子胡乱抽打,结果被几个愤怒的士兵转身合力将旗本大人连人带马推下了山崖,惨叫声久久回荡。
在一个拐角路口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