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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信号灯则仍然亮着,这要等到第2次班机进入比较稳定的空间才熄灭。稍后,哈里斯或德默雷斯特要向乘客们发出一个通告,现在还不到时间。目前,更重要的是飞行。
德默雷斯特向离港飞机控制台报告:“向左舷转一八○;离开一千五百英尺的高度。”
他看见哈里斯在笑,因为他不说“向左转”,而是说:“向左舷转。”
这后一种说法没有什么不对,但不是正式的术语。它是德默雷斯特独有用语之一。许多老资格驾驶员都有他们自己的用语。这是对空中交通管制台官方术语的一种小小的反叛。而官方的术语本来是全体飞行人员应该一体遵照的。地面管制人员经常从每个驾驶员使用的独有的用语来辨认他是谁。
过了一会,第2次班机从无线电里获得爬上二万五千英尺高度的许可。
德默雷斯特回答说知道了。安森·哈里斯让飞机不停地向上爬。从目前的高度开始,几分钟之内他们就要进入清明、安静的空间,远离下面的风雪和云层,在重霄之上可以看到星星。
地面上有人——基思·贝克斯费尔德——注意到“向左舷转”这个字眼。
一个多小时前,基思独自一人在管制员更衣室里呆了一阵,回溯往事,对他今夜想做的事下了最后的决心,然后回去继续他的雷达监视工作。
他有好几次本能地把手伸进口袋,摸摸他在奥黑根旅社偷偷租用的房间钥匙。除此之外,他全神贯注在雷达屏上。他正在处理从东口进入的飞机;大量持续不断的空中交通要求他注意力高度集中。
他和第2次班机并无直接关系。但是管理出港飞机的管制员就坐在他身旁几英尺的地方。在他收发无线电通讯的短暂的间歇中,听到了“向左舷转”
的用语,并且听出是姐夫的声音。他原先并不知道德默雷斯特今夜有飞行任务;对他来说,也无此必要。两人彼此很少见面。他和梅尔一样,和姐夫从来没有什么亲密的关系,但也并不存在任何摩擦,那种摩擦损害了德默雷斯特和梅尔之间的关系。
第2次班机飞走后不久,雷达主任韦恩·德维斯把他那张装着小轱辘的椅子划到基思身边。
“休息五分钟,小兄弟,”德维斯用他那得克萨斯州的鼻音说。“我来替你。你的大哥哥来啦。”
他把戴在头上的听筒拔掉,转过身来,看见后面黑暗里梅尔的身影。他记起早先曾希望梅尔今夜不要到他这里来。当时,基思深怕两人见面以后,他在感情上会受不了。可现在梅尔来了,他又觉得很高兴。他们是同胞手足,又是好朋友。向他告别也是对的,也是应该的。梅尔自然不会知道这是诀别,到了明天他才会知道这是永别。
“嗳,”梅尔说,“我是路过。一切都还可以吗?”
基思耸耸肩。“还可以。”
“来点咖啡,怎么样?”梅尔来的时候在空港的一家餐馆里拿了两份供客人带走的咖啡。这咖啡是盛在一个纸袋里的。他递给基思一个杯子,自己也拿一个。
“谢谢。”基思非常需要这杯咖啡和小憩。现在他人离开了雷达屏,哪怕是短暂地离开一下就能感到自己精神上的紧张状态在过去的一个小时内一直在加剧。他象观察旁人那样观察自己,看到自己握咖啡杯的那只手不太稳定。
梅尔对这忙忙碌碌的雷达室四周扫了一眼,他小心不要现出太明显地在看基思。基思的外表叫他吃惊——脸容憔悴疲惫,眼皮下面有很深的黑圈。
近几个月来,基思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梅尔在想,今天晚上他弟弟的神色比前一阵更糟。
他的心思是在基思身上,却对那一大堆雷达设备点了点头。“我真想知道他老人家对这些东西会有什么想法。”
这“老人家”是指他们已经去世的父亲华莱(野蓝)·贝克斯费尔德。
他们的父亲曾经是戴着风镜驾驶老式飞机的飞行员、当过惊险飞行表演的飞行员、撒播农药的飞机师、夜航邮机驾驶员和跳伞表演者——这最后一行是在他急需钱用的时候才干的。野蓝是林白同时代的人,又是奥维尔·赖特的一个老友,到死一直从事飞行事业。他是在拍摄好莱坞影片里的一个惊险场面的时候死于非命的。那是表演一架飞机撞毁的惊险镜头,结果却弄假成真。
出事的时候,梅尔和基思才十几岁,但是他早已让两个儿子爱上了这一行,把飞行事业作为他们的生活方式,而且长大成人以后仍然乐此不疲。梅尔有时在想,拿基思来说,父亲是害了他的小儿子。
基思摇摇头,没有回答梅尔的问题。不过这也没有关系,因为这不过是随便说说的,梅尔是在拖时间,在寻找最适当的方式把他心里的话说出来。
经过考虑,他决定来一个开门见山。
梅尔压低了嗓门说道:“基思,你身体不好。你的脸色太难看了。你知,我知,何必讳言?你要同意的话,我想帮你一下。咱俩谈谈,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问题,行不行?我们以前一直是推心置腹的。”
“是啊,”基思承认,“我们以前一直是推心置腹的。”他啜着咖啡,没有正眼看梅尔。
一提到他们的父亲,虽然是随便提出来的,基思受到奇怪的感动。他还完全记得“野蓝”。他不善于养家活口——贝克斯费尔德家里经常钱不够花,捉襟见肘——但是对自己的孩子和蔼可亲,特别是在和他们谈飞行的时候,这是两个儿子经常向往的。但是最终不是“野蓝”而是梅尔成为基思心目中的父亲的形象。在基思·贝克斯费尔德的记忆中,梅尔·贝克斯费尔德具有他们父亲所没有的健全的意识和稳定性。正是梅尔经常照看基思,但又做得并不显眼,也不象有些长兄那样护得过分,夺走了小兄弟的尊严。即使在当年,梅尔就有这样一种本事,在帮别人忙的时候,让他们心里感到痛快。
梅尔有什么就和基思共享,体贴入微,关怀备至。他现在仍然如此。基思心中在想,今晚带咖啡给他就是一例,接着又克制自己:可不要因为这是最后一次相会,就在一纸桶咖啡上面动情感。基思的孤独、痛苦和罪孽,这一次可不是梅尔所能解决得了的。即使梅尔也无法让小瓦莱里·雷德芬和她的父母复活。
梅尔把头一甩,两人走到雷达室外面的走廊里。
“你听我说,好兄弟,”梅尔说,“你需要摆脱这里的一切——作长时期的休养。也许不仅仅是休养,而是永远从这个工作中脱身出来。”
基思第一次面露笑容:“你这是从纳塔利那里听来的。”
“纳塔利讲得有道理嘛。”
不管基思在其他方面有些什么问题,梅尔心中在想,基思有纳塔利这样一个妻子,在这方面,是非常、非常有福气的。一想到他的弟媳妇,梅尔连带又想到他自己的妻子辛迪,她大概仍在来空港的途中。梅尔认为把自己的婚姻和别人的相比,自己的不如人家,这样比就是对妻子不忠实。不过有的时候,很难不作这样的比较。梅尔猜不透基思是否真正懂得——至少在这一个重要的方面——他是多么的福气。
“另外,还有一件事,”梅尔说,“我过去从来没有提过,不过现在也许是时候了。我认为你一直没有告诉我关于在利斯堡发生的全部经过——那一天,那次事故。你大概没有对任何人讲过,因为我看了全部的证词。有没有一些别的情况,你从来没有对人说过的?”
基思稍稍迟疑了一下。“有。”
“我琢磨就可能有。”梅尔措词非常谨慎;他意识到他们现在的交谈可能是关键性的。“不过我也琢磨过,要是你想让我知道,你就会对我说的。
要是你不想,那么,这种事我也管不着。不过,在有些场合,要是你真关心一个人,譬如说,自己的兄弟,你就应该管起来,不管人家让不让你插手。
所以说,我现在要把你的事当做我自己的事,管起来。”他柔声地加了一句:
“你听进去没有?”
“听了,”基思说,“我听进去了。”他心里却在想:他完全可以终止这次谈话;也许现在他就该终止这次谈话,马上终止——因为这种谈话毫无意义——只要打个招呼,走回雷达屏就可以结束这次谈话。梅尔会以为以后还可以继续谈,因为他并不知道以后两人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那一天在利斯堡,”梅尔坚持讲下去,“有些情况你从来没讲过,这和你的情绪有关,和你眼前的情绪有关,对不对?”
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