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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望见他时,立刻明白他已经成熟了。
此刻当我在黑暗中把眼睛凑上洞口时,在黑的脸上我看见了十二年后才见到的忧虑。我既感到自己做错了又感无比的骄傲,他为我受了这么多苦。看着一幅为书本画的画时,听着我父亲说话的黑的脸孩子般地天真无邪。就在那时,当我看见他像个孩子般张开嫩红的嘴时,陡然间,我想把自己的奶头塞进他的嘴里。我用手指抚摸他的颈背,勾缠他的头发,而黑则会把头在我的乳房间,就像我自己的孩子那样吸住我的奶头时,他会快乐地闭上眼睛,像个可怜无助的孩子那样只有在我的温柔中才能找到安宁,等他明白这一点时,他将永远也离不开我了。
这种幻想令我感到如此愉悦,以至于当我微微冒着汗时,我还在想像着黑惊异而认真地看着的不是我父亲给他看的魔鬼图画,而是我硕大的乳房。他陶醉地看着的不只是我的乳房,还有的头发、我的脖子、我的全身。他对我着迷至,不禁喃喃念着年少时说不出口的所有那些甜言蜜语,他的目光和表情讲述着他是多么地陶醉于我骄傲的态度、我的见识、我的教养、我等候丈夫归来的耐心和勇敢,以及我写给他的信中的美妙言语。
我突然对父亲生起气来了,他故意设计不让我再嫁人。我也受够了他叫细密画家们细心模仿法兰克大师所绘的那些图画,也受够了他那威尼斯之行的种种回忆。
我再度闭上了睛,安拉,这不是我自己想要做的,在我的脑海里,黑是那么甜甜地靠近我,黑暗中,我感觉到他就在我身旁。忽然,我感觉他出现在了我的身后,亲吻我的颈背、我的耳垂,我可以感觉到他有多么地强壮。他结实、雄伟而有力,我可以倚靠着他,因而我得很安全。我的颈背在发痒,乳头在发颤。就好像在黑暗中我闭着眼睛时,感觉到他那胀大的东西就在身后贴近了我,我头都晕了。黑的那个东西会是什么样呢?
有时候在我的梦里,丈夫痛苦地向我展示着他的。我发现,我丈夫一方面挣扎着撑起被萨法维的士兵们用矛刺穿的血乎乎的身体,直挺挺地想要走来,他身上还扎着箭;另一方面他想要靠近我们,然而可悲的是我们之间有一条河。他在对岸喊我,伤痕累累、浑身是血,但我注意到他的前面鼓起来了。如果澡堂的那位格鲁吉亚媳妇说的是真的,如果那老巫婆所说的“是的,有么大的”这句话无误的话,那么我丈夫的并不算太大。如果黑的更大,如果昨天当黑拿起我派谢夫盖送给他的空白纸片时,我在他腰带下看见的巨大东西真的是那东西的话——是的,就是它——我担心它也许就放不进我那里面或者我会承受极大的痛苦。
“母亲,谢夫盖老是学我的样。”
我从柜子的黑角落里走了出来,轻声走进对面的房间。我从箱子里拿出红色细棉背心穿上。他们已经摊开了我的床垫,正在上头嬉戏吵。
“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们黑来的时候不准大喊大叫?”
“妈妈,你为什么要穿上那件红色背心?”谢夫盖问。
“可是,妈妈,谢夫盖老是学我的样。”奥尔罕说。
“我不是说过不准学他的样吗?什么这脏东西会在这里?”旁边有一块动物的毛皮。
“那是尸体。”奥尔罕说,“谢夫盖在路上拣到的。”
“快点把它拿出去,从哪拣来的就丢回哪儿去,快点。”
“叫谢夫盖去。”
“我说马上!”
我生气地咬紧下唇,就像每次要打他们之前所做的那样。看见我确实是认真的,他们吓得赶紧去了。但愿他们能赶紧回来,免得着凉。
所有细密画家中,我最喜欢黑,因为他比其他人都更爱我,而且我了解他的天性。我拿出笔和纸,坐下来,不假思索地一口气写出了下面的话
好吧,晚祷开始之前,我会在吊死鬼犹人的屋子和你会面。尽快完成我父亲的书。
我没有回信给哈桑。就算他今天真的要去找法官,我也不相信他和他父亲以及他们所召集人会现在就突然来我们家。如果他确实已经准备好采取行动,就不会写信给我,也就不会等待我的回音,马上就会来我们家。他一定正在等我的回信,而且,当他始终没有收到时,一定会发狂,只有到那时候他才会开始找人,准备来我们家。别以为我一点都不怕他,不过,我相信黑会保护我的。让我来告诉你们现在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之所以没那么怕哈桑,大概是为我也爱着他。
如果你们要说:“这爱又是怎么一回事?”我不会生你们的气,我会认为你们问得有道理。并不是因为这些年来,当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等待我丈夫归来时,我没有注意到这个男人是多么可悲、软弱而自私,而是艾斯特告诉我他赚了很多钱,这一我可以从她挑起的眉毛中看出她所说的并不是虚言。既然他有了钱,那么我想他就有了自信,过去那些令哈桑显得不可爱的缺点想必就已经消失了,就会显露出吸引我的黑暗的、邪灵般的、奇特的那一面了。从他固执不断地寄给我的信中,我发现了他的这一面。
黑与哈桑同样为爱我而受了苦。黑十二年来去了远方,不见了,没有了任何消息。哈桑则天天写信给我,在信纸的边上画上飞鸟和羚羊。读着他的信,一开始我很怕他,之后又对他产生了好奇。
我清楚哈桑对我的每一件事都极为好奇,所以并不惊讶他知道我梦见丈夫的尸体。我怀疑的是,艾斯特让哈桑看我给黑的信。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叫艾斯特把转交给黑。我的怀疑是否准确,你们比我还清楚
“你们跑哪儿去了?”孩子们回来后,我对他们说。
他们很快发现我并不是真的生气。我悄悄把谢夫盖拉到一旁,来到黑暗壁柜的边上。我把他抱到腿上,亲亲他的头和颈背。
“你冻着了吧,我的宝贝。”我说,“把你的漂亮小手交给妈妈,让妈妈来给它们暖和暖和……”
他的手臭臭的,但我没有说什么。我把他的头在胸前,紧紧地搂住了他。他很快就暖和过来了,像只小猫那样开心地小声喘起气来,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说说看,你不是很爱很爱妈妈?”
“呣——哼——”
“那是‘对’的意思吗?”
“对。”
“比谁都爱?”
“对。”
那么我要告诉你件事。“我像是要透露一个秘密似地说道,”可是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我朝他的耳朵悄悄说:”我爱你比谁都要多,你知道吗?“
“甚至比奥尔罕还多?”
“甚至比奥尔罕还多。奥尔罕还小,像只小鸟,他什么都不懂。你比较聪明,你能够懂。”我亲吻并嗅闻他的发,“所以,现在我想请你帮我做件事。记得昨天你悄悄地把一张白纸拿给了黑先生吗?今天你再做一次,好不好?”
“我爸爸是他杀死的。”
“什么?”
“我爸爸是他杀死。昨天在吊死鬼犹太人的屋子里,他自己说的”
“他说了什么?”
“‘你的父亲是杀死的。’他说。‘我杀过好多人。’他说。”
突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紧接着谢夫盖从我腿上下去了,哭了起来。这孩子为什么现在要哭?好吧,也许是我刚才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打了他一耳光。我不希望任何人觉得我铁石心肠。可是他怎么能这么说一个我准备要嫁的男人,而且我正是为了他们才要和他结婚的。
没有了父亲的可怜男孩还在哭个不停,忽然间,我感到难过极了。我自己也要哭出来了。我们搂在了一起,他断断续续地哽咽着。那一巴掌值得哭成这样吗?我摸了摸他的头发。
一切都是这么开始的: 前一天,你们知道,我在言语之间告诉了父亲梦见自己的丈夫已经死了。事实上,过去这等待丈夫从波斯战场回来的四年中,我时常在梦中这么见到他,梦里也出现过一具尸体,不过是他的尸体吗?这却一点都不清楚。
梦境总被利用来达成某种目的。在葡萄牙,艾斯特祖母来的地方,梦境似乎被当作异端与魔鬼幽会交媾的借口。那时候,尽管艾斯特的家族否认自己是犹太人,公开宣布:“我们已经变成和你们一样的天主教徒了。”葡萄牙教会耶稣会的掌刑者们仍不相信,对他们这些人都用了刑;为了能够把犹太人都上火刑台烧死,就像他们一一说出了自己梦里的邪灵和恶魔一样,用刑强加给了他们从没做过的梦,逼迫他们承认这些梦。这么一来,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