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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一场梦。”我像个傻瓜似地说。
“我知道谢夫盖很聪明又很会骗人。我们在这个家里一起住了多少年!如果没有经过他母亲的允许强迫,谢夫盖绝不会带黑去吊死鬼犹太人的屋子。如果谢库瑞以为她能把我哥哥、把我们踢开,那就大错特错了!我哥哥还活着,他会从战场上回来的。”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走进了里屋,他本想用炉火燃蜡烛,结果烧到了自己的手,他狂吼了一声。他着烧伤的手,最后终于点燃了蜡烛,把它放到了桌子的边上。他从笔盒中拿出一支芦秆笔,浸入墨水瓶中,飞快地在一张小纸片上写了起来。我立刻感觉到他很高兴我在一旁观看,但为了显示自己并不怕他,我努力地保持着微笑。
“这个吊死鬼犹太人是谁?你一定知。”他问。
“这些房子后面有一栋黄色的屋子。人们说默谢·哈门,一个受前任苏丹宠爱的有钱医生,把他来自阿玛斯亚的犹太情妇和她哥哥藏在了那里。好几年前在阿玛斯亚,无酵母面包节前夕,有一个希腊青年在犹太区‘失踪’了,有人打赌说他是被人勒死的,是为了拿他的鲜血来制作无酵母面包。等到出现了几个伪证人,就开始执行犹太人的死刑。然而,苏丹宠爱的医生帮助这个美丽的女人和她哥逃跑,并在苏丹的应允下把他们藏了起来。苏丹死后,苏丹的敌人没能找到这个美丽的女人,于是便吊死了她独自生活的哥哥。”
“如果谢库瑞不等待我哥哥从战场回来,他们会惩罚她的。”哈桑说,把信交给了我。
从他的脸上我看不出任何愤怒,只有正恋爱中的人所特有的那种不幸与哀愁。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发现爱情已经使这个男人迅速苍老了,在海关工作所赚的钱丝毫也没有使他变得更年轻。看他受伤的眼神,我以为在说了这么多恐吓的话之后还会再一次问我如何才能赢得谢库瑞。但是他已经近乎彻底地变成了一个坏人,不会再问这个问题了。人一旦承认了自己是个坏人——恋爱遭拒是一个重要原——很快地野蛮就会随之而来。我开始害怕自己脑子里想的东西,以及男孩们谈到的那把红剑,听说它削铁如泥。我惊慌失措地想要逃跑,艰难地走到了街上。
结果我就这么白白地掉进了鞑靼乞丐的咒骂声中。不过我立刻回过神来,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儿,轻轻丢入他的手帕里:“给你,肮脏的鞑靼人。”
我忍住大笑,看着他的手充满期待地伸向以为是硬币的石头。我不理会他的咒骂,径自朝一个被我嫁了个好丈夫的“女儿”家中走去。
我贴心的“女儿”给我拿来了一个菠菜馅饼,虽然是昨天剩下的,但还很酥。她正在准备炖羊肉作为午餐,鸡蛋里加了不少的调味品,用李子使羊肉稍稍地变酸,这正是我欢的口味。为了不让她失望,我等她煮好,配着新鲜面包吃了满满两大勺。她还煮了一些可口的糖渍葡萄水。我毫不客气地要了一些玫瑰花果酱,挖一匙搅入糖水中,喝下去压了压食。之后,我把信送去交给了我忧愁的谢库瑞。
26、我,谢库瑞
我本想你们说,哈莉叶通报说艾斯特来了的时候,我正把昨天洗好已经晾干了的衣服收进衣柜…… 可是我何必说谎呢好吧,当艾斯特来到的时候,我正透过橱柜里的窥孔偷看父和黑,一边焦急地等待黑和哈桑的信件,所以,我满脑子都在想着她。正如我感觉到父亲对死亡的恐惧是合理的一样,我也明白黑对我的兴趣不会一生都是如此。他和所有的恋人一样想要结婚,因为他想结婚,所以很轻地就坠入了爱河。即使不是和我,他也会和别人结婚,结婚之前也会很快爱上她的。
厨房里,哈莉叶让艾斯特坐在角落,给她端了一杯玫瑰香饮料像是犯了什么错似地看着我。我发觉自从哈莉叶投进我父亲的怀抱以来,她把她所看到的每件事情都告了他,我对此有些害怕。
“我不幸的黑眼姑娘,我的大美人,我来晚了,因为我那死猪丈夫怎么都不放我走。”艾斯特说,“你没有丈夫来逼迫你,你要珍惜这一点。”
她一拿出信,我就从她手里抢了过来。哈莉叶退到了一个角落,尽管不会在眼前晃悠,但还能听到有的一切。为了不让艾斯特看见我的表情,我转身背向她,首先看了黑的信。当我想到吊死犹太人的空屋时,打了一阵嗦。“别怕,谢库瑞,任何状况你都处理得来。”我对自己说,接着开始读哈桑的信。他已经近乎发狂:
谢库瑞小姐,我已被爱的烈火焚烧,但我知道你一点也不在乎。无数个夜晚,在梦里我看到自己在荒凉的山顶上追逐着你的身影。每一次你收到我的信,我知道你都看了,但却从没给回信,我的心就像被一根尾稍带着三支羽毛的利箭穿透了。我今天写信,希望你这次会回复。话已经传出来了,大家都在谈论这个消息,你的孩子们说: 你梦见了你的丈夫已经死了,如今你已经自由了。我不知道那是真是假。我所知道的是你仍然是哥哥的妻子,还应当属于这个家庭。现在既然我父亲也认可我了,我们两人今天要去找法官,要把你带回家里来。我们会带一帮人去找你,让你父亲也知道这一点。收拾好你的包袱,你要回家了。马上派艾斯特送来你的回复。
读完第二遍之后,我回过神来,用询问的眼望着艾斯特。但她没说什么关于哈桑或黑的其他消息。
我随即抽出藏在橱柜角落里的芦秆笔,拿一张纸放在面包砧板上。正当准备开始写信给黑时,我停了下来。
我想到了某件事。我扭头看着艾斯特: 她正像个胖娃娃似的,开心地享用着玫瑰香饮料。我突然觉得很荒唐,艾斯特怎么可能知道我心里正在想什么。
“看你笑得多甜呀,我的美人。”她说,“别担心,最后一切都会圆满收场的。伊斯坦布尔有多的有钱绅士与帕夏,都渴望着娶一位像你这样心灵手巧的美丽姑娘。”
你们也知道: 有时候你说出一句深信不疑的话,可是一旦话出口后,就会问自己:尽管我自己彻头彻尾地相信,却为什么说的时候又显得那么不自信了呢?“也就是带着这样一种心情,我说道:
“可是艾斯特,看在上天的分上,谁会想娶一个带着两个小孩的寡妇?”
“像你这样的人,有太多太多的男人想要啊。”她说,用手比画出一大堆人。
我看着她的眼睛。我心想我并不喜欢她。我不再说话,她也就明白了我不打算把回信她,也明白自己该走了。艾斯特走后,我退回屋内自己的角落,感受到了同样的一种寂静,这种寂静我该怎么来形容呢,我灵魂深处也感受到了这种寂静。
倚着墙,我在黑暗里什么也没做,那么站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想着自己,想着我该怎么做,想着心底逐渐增强的恐惧。这段时间以来,我不时听见楼上传来谢夫盖与奥尔罕的叽叽咕咕。
“你像女人一样胆小,”谢夫盖说,“只敢从背后攻击。”
“我的牙齿松了。”奥尔罕说。
同时,我的另一半心思则专注地倾着父亲与黑之间传出的谈话。
画室的蓝门敞开着,因我很容易就能听见他们的说话。“看过威尼斯大师的肖像画之后,人们就会害怕,因为你会发现,”父亲说,“在画中,眼睛不再只是脸上一模一样的圆孔,而是必须和我们自己的眼睛一样,会像一面镜子那样反射光芒,会一口井那样吸收光线。嘴唇不再是平板如纸的脸上的一条裂缝,而必须是表情的表现要点,其红色各不相同,通过紧绷和放松来表现出我们的欢乐、哀伤和内心世界。我们的鼻子也不再是分隔面孔的一道干巴巴的墙,而是一件体现我们活力与好奇心的工具,每个人的都完全相同。”
听见父亲提到那些肖像里的异教徒绅士时口“我们”,黑和我一样感到惊讶吗?我从窥孔望出去,看见黑的脸如此苍白,吓了一跳。我黝黑的爱人,我受苦的英雄,你是因为思念我而彻夜未眠吗?是因此而脸色苍白吗?
也许你们还不知道黑是个高瘦英俊的男人。他有着宽阔的前额、一双杏仁眼和一个坚挺优雅的鼻子。他的手如童时一样修长,指头灵活而敏捷。他的身体瘦长有力,站得又高又直,肩膀很宽,又没有挑夫那么宽。小时候,他的身体和脸还没有长开。十二年后,当我从黑暗的角落里第一次望见他时,立刻明白他已经成熟了。
此刻当我在黑暗中把眼睛凑上洞口时,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