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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夜里,他是在树林中过的夜。
第二天醒来,他饿极了,他想进村去问个路讨点东西充充饥,但又不敢
贸然进村,怕遇到白匪。他正犹豫不决,突然发觉离他10步之遥的矮树丛后
面,有一个孩子正躲在那里注视着他。那人长得与鲍里亚差不多,比他大2
岁光景。黑呢的短衣紧紧裹着他一身结实的肌肉。但是外套上没有一颗扣子,
背上背一只精致的皮挂包。他脸色苍白而疲惫,眼眶下满是黑晕,看来也是
在树林里过的夜。他打量了鲍里亚一阵,开口说:“肚子饿得慌,得弄点吃
的……那边有几只鹅,我伏在这里,你去赶过来。”鲍里亚确也不敢上村里
去找吃的,只好去赶了一只灰鹅过来,当赶到这个孩子附近时,那孩子一下
扑了出来,像猫捉麻雀似的一下紧紧捏住了鹅脖子,不让它叫出声来,然后
挑了个僻静的谷地,取出一把折刀来,杀了鹅,生起火来烤了吃。
吃饱了肚子,他们两个各自试探着询问对方来自哪里,到哪里去。鲍里
亚因为年纪较小,说话中难免露出漏洞,即他是倾向红军的。但那个孩子却
狡猾得很,一点也不露口风,只说他叫尤里。当他们询问了不久,确定附近
有红军时,鲍里亚喜形于色,要去投奔他们。当他向红军驻地跑去的时候,
这个孩子跟在他的后面。蓦地,一记橡木树枝沉重的打击使鲍里亚倒了下去。
幸而他头上戴着顶皮帽,要不,这一下会要了他的命的。等他醒过来时,他
发觉这个孩子正蹲在一边,在月光下急匆匆地翻看着从他的裤袋里搜出来的
文件。鲍里亚试着抬起身子,想爬进灌木丛里去。那孩子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把文件向自己的皮挂包里一塞,走近去,说:“原来你还没死?狗东西,老
实告诉你,我不是你的同志,我是投奔白党克拉斯诺夫将军去的!”说着,
他又抡起了橡木树枝想打死他。万幸的是,这小子没搜到那把手枪。但这时
鲍里亚已摸着了那支手枪。等他挥起树枝时,他一咬牙,用麻木的手拔出手
枪,对准他开了一枪。这小子跳开了两步,倒了下来,橡木树枝滚在他的身
旁。鲍里亚又昏昏沉沉躺了许久,最后,他爬起身来,取了他的那只装有自
己文件的皮挂包,倒退着离开了他,直奔村庄。
果然,村里住着一支游击队,他们收留了他。游击队队长名叫谢巴洛夫。
这是个正直勇敢的人,他原是个补靴匠。他把鲍里亚分在丘蒲克小组里。
有一天,队长派丘蒲克带着侦察兵瓦斯加和鲍里亚到一个谷地去侦察敌
情。他们三个分散开,来到一片茂密的树林里,鲍里亚走在前面,不久他发
现了一队白军的骑兵。他正紧张时,只见在一丛矮树旁,有两个人正扭作一
团,陀螺似地在地上乱滚,其中之一是丘蒲克。鲍里亚连忙跳下去帮助。他
惊慌失措,不但没有用枪柄去结果敌人,反而把枪往地上一丢,跳上去拖那
白军的腿。没料想,那个白军的身子很重,他一脚将他踢开了。鲍里亚仰八
叉跌了一跤,他又一跃而起,抓住那白军的手,张嘴去咬他的手指。那白军
痛得叫了一声,挣脱了他的手。这时,侦察兵瓦斯加也出现了。他跳上来,
用训练有素的精确动作,举起枪柄打昏了那个白军。于是他们抓住了这个俘
虏,由瓦斯加先押着回去。不料,树林外忽然出现了5个骑兵,他们是来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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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失踪了的那个白军的。在寻找中,他们发现了俘虏的那顶帽子。他们的小
队长用手一指,下令去追。丘蒲克怕他们追上瓦斯加,就扔出一颗手榴弹去
吸引他们。沉重的爆炸声把鲍里亚惊呆了,也拿出手榴弹,可他却忘了该怎
么办。他拉掉了手榴弹的火环,却留着保险。丘蒲克一见,将他的手榴弹一
把夺过来,打开保险,把它掷了出去。然后,他们两个七拐八拐地钻进了密
林。这样一来,敌人就不会去追瓦斯加了。两个人一口气逃回了游击队基地,
总算圆满地完成了侦察任务。
自这以后,鲍里亚一直很快活,很兴奋,他在游击队这所学校里成长得
很快,但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不久,他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令他
一辈子后悔不已。
这天鲍里亚又跟着丘蒲克去干侦察工作,一路上,他们两个非常小心,
连睡觉也是轮流的。当鲍里亚醒来时,丘蒲克就躺下了,让鲍里亚去放哨。
当时,他们是在一个小棚里过的夜。可是鲍里亚放了一会哨后,就从小棚里
探出头去,看见山脚下有一条小河。昨天,他们两个曾齐腰陷在一个泥沼里
过,过了一夜,水份已经蒸发了,可是泥浆却像一层发粘的疥疮那样紧贴在
身上。他想:得洗个澡才好。小河就在山脚下,走几步就到了。但他正在放
哨,不能离开哨位。这样他又放了半个钟头的哨,但洗澡的引诱力实在太大
了,他越来越觉得浑身发痒,难受得不得了。终于,他偷偷溜下山来,来到
河边,他脱掉外衣,取下皮挂包,脱去靴子和裤子,“噗通”一声跳进河里,
痛痛快快洗起澡来。蓦地,他发现一具尸体浮在河里,仔细一看,竟是一个
出去执行任务的同志,一个游击队员。他毛骨悚然,匆匆爬上岸,套上裤子,
穿起制服,想赶快逃走。猛的,他听见身后有人在喊:“喂,小家伙,到这
儿来!”随着话音,三个陌生人直向他走来,其中的两个拿着长枪,一个长
黑胡子的大个儿问:“你是谁家的孩子?”鲍里亚搞不清这些人的身份,只
好不吭声,死不回答。走了一会,他才发觉抓他的人是白军。他努力想圆一
个谎来欺骗他们。一进村,他们就将他关在一间小屋子里。幸好,他们只拿
走了他的皮挂包,没有搜他的身,他暗藏着的那支小手枪还在。这间拘留所
有两个窗子,其中一个临街。他在屋里找到一张破报纸,包好了手枪,把它
从窗口扔进了窗外最密的荨麻丛里。
又过了一会儿,门锁响了,一个兵士大声喊道:“尤里,出来!”鲍里
亚呆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这就是被他开枪打死的孩子的名字。他站了起来,
犹豫不决地向门口走去。他想,看来,他们是从皮挂包里找到了尤里的那封
法文信,因为鲍里亚不认识法文,也就随它藏在皮挂包的夹层里。召见他的
是一个身材高大、佩着上尉肩章的年老军官。他说:“你好,我的小俘虏!”
鲍里亚连忙回答说:“愿您健康,上尉先生!”这个白军上尉说:“你怎么
会上这儿来的?来保卫你的祖国吗?我已经看过了那封给考伦尼科夫上校的
法文信了。可惜上校已在一个月前战死了。”果然,他们把他错当成了富家
子弟尤里了。于是他们大大的款待他,给他吃鸡肉和饺子,鲍里亚决定暂时
冒充一下尤里再说。
正吃饭,一个勤务兵来向上尉报告:“大人,他们押来了一个带枪的红
军,那是在草地上的小棚内捉住的,他正在那里睡觉。”鲍里亚正将一只饺
子放进嘴里,一听到这话,惊得将半只饺子含在嘴里,半晌作声不得。这俘
虏不是别人,正是丘蒲克,是由于他鲍里亚的失职而被俘的。他的良心重重
地折磨着他。上尉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喂喂,小弟弟,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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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立刻就要睡着了。嘴里含着叉子和饺子,眼睛却要团了起来。你该
躺到干草堆上去了。去休息吧,巴霍莫夫,给他领路!”当他出门去的时候,
看见丘蒲克坐在外间凳子上,低低地垂着头,鲍里亚咳嗽一声,丘蒲克抬起
头来,吃了一惊,但马上控制住了自己,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以后的时间里,鲍里亚一直在想方设法救丘蒲克。他先去取回了手枪,
然后找了一面小镜子,照着太阳,让太阳的反光射进对面关丘蒲克的小屋里
去,他想等丘蒲克有了反应联络上了,立即将手枪塞给他,让他能逃走。然
而屋里一点反应也没有。正惶恐间,他转过身来,猛地看见离他20步远的地
方,有5个端着来复枪作预备发射姿势的兵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