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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花里奏琵琶,沉碧深边醉九霞。
禁御融融春日静,五云深护帝王家。
后院深沉景物幽,奇花名竹弄春柔。
翠华经岁无游卒,多少亭台废不修。
天申圣节礼非常,躬率群臣上寿觞。
天子捧盘仍在拜,侍中宣达近龙牀。
水殿帘钩四面风,荷花簇锦照人红。
吾皇一曲熏弦罢,万俗冷冷解愠中。
绕堤翠柳忘忧草,夹岸红葵安石榴。
御水一沟清澈底,晚凉时泛小龙舟。
熏风宫殿日长时,静运天机一局棋。
国手人人饶着处,须知圣算出新奇。
宫殿帘钩看水晶,时当庚伏炽炎蒸。
翰林学士知谁直?今日传宣与赐冰。
云影低涵柏子迟,秋声轻度万年枝。
要知玉宇凉多少,正在观书一夜时。
琐窗宫漏滴铜壶,午梦惊回落井梧。
风递乐声来玉宇,日移花影上金铺。
凉生水殿乐声游,钓得金鳞上玉钩。
圣德至仁元不杀,指挥皆放小池头。
凉秋结束斗尖新,宣入球场尚未明。
一朵红云黄盖底,千官下马起居声。
秋高风动角弓鸣,臂健常嫌斗力轻。
玉陛才传看御箭,中心双中谢恩声。
思贤梦寝过商宗,右武崇儒治道隆。
总揽干纲成治理,群臣臧否疏屏风。
用人论理见宸衷,赏罚刑威合至公。
天下监师二千石,姓名都在御屏中。
家传书法学光尧,圣草真行说两朝。
天纵自然成一体,谩夸虎步与龙跳。
泛索坤宁日一羊,自从正位控词章。
好生躬俭超千古,风化宫嫔只淡妆。
击鞠由来岂作嬉?不忘鞍马是神机。
牵缰绝尾施新巧,背打星球一点飞。
宫槐映日翠荫浓,薄暑应难到九重。
节近赐衣争试巧,彩丝新样起盘龙。
角黍水盘饾饤装,酒阑昌歜泛瑶觞。
近臣夸赐金书扇,御侍争传佩带香。
一朵榴花插鬓鸦,君王长得笑时夸。
内家衫子新翻出,浅色新裁艾虎纱。
帘幕深深四面垂,清和天气漏声迟。
中宫阁里催缫茧,要称新蚕作五丝。
岁岁蚕登麦熟时,密令中使视郊圻。
归来奏罢天颜悦,喜阜吾民鼓玉徽。
小样盘龙集翠裘,金羁缓控五花骝。
绣旗开处钧天奏,御捧先过第一筹。
话说杨后极有文才,因此专政,又因史弥远与他除了韩侘冑心腹之疾,待他极其隆重,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
因此史弥远出入宫闱之中,绝无忌惮,遂与杨后为乱。那宋朝家法极好,独有杨后不守家法,有人作《咏云词》讥刺史
弥远道:往来与月为俦,舒卷和天也蔽。
因此史弥远之势愈大,无人敢惹。凡是史弥远要做的,杨后实时准奏。杨后要做的,弥远实时奉行。表里通同,权
势熏灼。若是不中意的,轻则刺配沙门岛、鬼门关,重则竟为刀下之鬼,谁怕你叫起撞天屈来!不要说他吐气成雷,就
是他放一个屁,也还威行千里。那些奉承他的还要把这个屁顶在头上,当道救命符彔;捧在鼻边,只当外国的返魂香;
吸在口里,还要咬唇咂舌,嚼出滋味。定要把这个屁自己接得个十分满足,还恐怕人偷接了去,不见得男女孝顺之心。
以此威势日旺一日,怎见得:一片虎狼之心,满肚蛇虺之气。刀枪剑戟,打就一付身躯。锉磨煅烧,炼成百般形性。眉
毛皱处,日月无光;怒气挥时,鬼神失色。滚滚头落地,犹存谈笑之形。轰轰血洒空,不见凄惨之色。十八层阿鼻地狱,
团团围得不通风。三千柄鬼头刀,烁烁排成赛过日。犹如捉生啖死的狠罗剎,连头嚼骨的鬼夜叉。
话说宁宗无子,选太祖之后贵和立为太子。那贵和太子不十分中意史弥远。弥远心生一计,因见贵和太子最好鼓琴,
就费了数千金买了一个会得弹琴绝色的美人,暗暗进与贵和。贵和不知其中就里,受了这个美人,异常宠爱。弥远见贵
和中了美人之计,就厚待那美人的父母,金银彩缎珍宝不时馈送,买了他美人一家之心,就悄悄教美人打听消息,凡有
些动静尽数传报。贵和见杨后与弥远打成一家,全没些畏忌,心中甚是气忿,把杨后与弥远二人的私事都写在桌上,就
像帐目一般,一一记得明白。又写道:“史弥远当决配八千里。”美人见了暗暗吃惊。一日,与美人观看壁上画的天下
舆地图,把手指着广东、琼崖二处,与美人道:“我明日登了位,断然要把史弥远这奸臣充军于此地。”美人故意问道
:“史弥远无甚过失,怎生便要充军于此地?”贵和道:“乱伦误国贼臣,怎生饶得他过!”美人不敢做声,只得答应
道:“是。”又常常称弥远为“新恩”,说异日不充军到新州,便充军到恩州去也。美人将此事细细来报与弥远知道。
史弥远大惊,暗暗的道:“风不吹不响,树不摇不动。人无害虎心,虎无伤人意。这样光景,断难两存,不是他,就是
我。一不做,二不休,定要废了他,方才安稳,教他这太子做不成,‘无梁不成,反输一帖’。”这是:明枪容易躲,
暗箭最难防。
话说史弥远要废贵和太子之心,日日在念。他家中一个先生余天锡,也是鄞县人,生性质朴,弥远极其敬重。余天
锡要回乡去秋试,辞别弥远起身。弥远延入书房之中,赶开了左右,悄悄对余天锡道:“皇子心性不纯,不堪负荷重器。
先生回到浙东,如有宗室贤厚之子,可密密访来。此是朝廷大事,不可轻易,不可向一人面前漏泄。”余天锡领命而去,
渡了钱塘江,来到绍兴地分。有分教:假太子一朝谢位,真天子即日登基。
你道那真天子是谁?就是理宗皇帝。他原是宋太祖十世孙燕懿王德昭之后希瓐之子。希瓐共有二子,长即理宗,名
与莒;弟名与芮,就是度宗之父,家于绍兴。父亲希瓐早死,止有母亲全氏在堂,家道贫寒,伶仃孤苦,不可胜言,同
母亲住于外公全保正家过活。那与莒自小生得堂堂一表,龙行虎步。兄弟二人,俱有富贵之相。又有算命先生说他兄弟
二人之命贵不可言,因此全保正爱护这两个外孙。那时与莒只得十二岁,与芮十岁。一日秋天炎热,与莒兄弟二人同走
到河里洗澡。忽然一阵雷雨起来,二人无处躲避,急急走到一只船侧边避雨,早惊起了船中一个人。这人就是史弥远家
先生余天锡,正在船中熟睡,忽然梦见两条黄龙负舟,睡中惊醒,急急起来一看,只见这两个小孩子负在船侧边,心中
大惊,问道:“你是谁家儿子?”两个道:“我是赵家儿子,住在全保正家。”余天锡急急叫他两个起来,到于船中,
与他些酒食吃了,待天雨住,同他两个走到全保正家,问其详细。全保正知是史丞相府中先生,不敢怠慢,即忙杀鸡具
酒奉款,教二子陪酒,因说道:“此吾外甥赵与莒、与芮也,系是宗室,曾有算命先生说他日后贵不可言。”余天锡见
这说话恰好与黄龙负舟之梦相符,就有心把些说话问这二子,二子对答详明,并无差谬。余天锡甚喜,酒罢相别。全保
正率领二子直送到船边而回。余天锡回乡秋试已毕,仍归相府,就密密把这件事说与弥远知。弥远心中大喜,即日召与
莒来一见。史弥远善相,见与莒龙行虎步,果有帝王之相,遂留与莒在京,补为秉义郎之职,改名贵诚。因沂王无子,
就立为沂王嗣子,升为邵州防御使。
史弥远因父亲寿诞,遂于净慈寺广斋众僧,与国子学录郑清之同登慧日阁,赶开了左右,悄悄对郑清之道:“皇子
不堪负荷,奈何!闻沂王嗣子贵诚甚贤,今欲择讲官,君其善训导之。事成,弥远之座位即君之座位也。然言出于弥远
之口,入于君之耳,若一语泄漏,吾与君皆遭赤族之祸矣。”郑清之点头敬诺。弥远回府,就命郑清之为沂王贵诚教授。
郑清之遂日日教贵诚读书为文。又把高宗的御书与他日日学习。后来郑清之见史弥远,便将贵诚的诗文翰墨呈览,称赞
不容口。弥远尝问郑清之道:“吾闻皇侄之贤已熟,大要毕竟如何?”郑清之道:“其人之贤,更难尽述,然一言以断
之,总曰‘不凡’二字而已。”弥远大喜。从此日日在宁宗面前一味称赞贵诚之妙,说贵和太子许多不好之处,思量要
宁宗废贵和而立贵诚。正是:计就月中擒玉兔,谋成日里捉金乌。
后来宁宗患病,渐渐危笃,史弥远先与杨后计较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