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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路的布局。
一撮盐,竟对宁夏起了这么大的作用。
四
为什么说我改变了这个地方的命运呢?因为在宁夏范围内像镇北堡这样明、清时代修筑的边防戍塞不止一处,“文革”前,仅银川市附近至少就有四座,有的比镇北堡保存得还完整。如果那天我不是去镇北堡赶集而是去另一个同样的古堡赶集,那么今天繁荣的就不是镇北堡而是其他什么“堡”或“营”了。
据史料记载,明朝从弘治到万历年间,即明孝宗皇帝到神宗皇帝这一时期(1488—1619年),明朝中央政府一方面在西北地区大修长城,即包括嘉峪关在内的现在所称的“明长城”,同时还沿着黄河与贺兰山之间狭长的平原地带修建了许多“关隘”,以防蒙古部族入侵。那时,宁夏最重要的军事重镇是中卫县以东的胜金关。《银川小志》说:“胜金关在中卫东六十里。山河相逼,一线之路以通往来。一夫扼之,万夫莫过,诚卫之吭也。弘治六年参将韩玉筑,谓其过于金陵关,故名。”取名胜金关的意思是其坚固程度胜过了南京石头城的金陵关。韩玉将军从胜金关开始修筑“关隘”,向北逶迤到贺兰山东麓这处天然屏障,分为“南路”、“西路”、“北路”。“南路”的“隘口”有十处,西路的“隘口”有四处,北路的“隘口”有十七处。位于贺兰山下的镇北堡就属“北路”中的一座。如果今天这十七座军事要塞都完好无损,我们站在贺兰山上就可看到它们都能遥相呼应,彼此支援。韩玉将军的布置还是非常符合军事科学的。
可能就因为有这么严密的军事布防,对外敌有强大的威慑作用,宁夏这条战线始终与蒙古部族相安无事,所有的“关隘”包括镇北堡在内都没有经历过一次战争。原先修筑得非常坚固的长城、兵营、要塞、城堡还有放狼烟的斥堠,就在风雨时光中渐渐消融。辛亥革命后,更变成农牧民的居住点。1949年再一次革命以后,在“广积肥多产粮”的号召下,农业社员纷纷把城墙土挖下来当肥料撒到地里,耸立的城堡又一点点融化进黄土地(宁夏人有把久经日晒的土当肥料的习惯)。1958年“大跃进”时,公社社员(农业社员变成公社社员了)竟在残存的城堡的墙体上挖出一个个垂直的大洞当作“土高炉”,燃起煤火来“大炼钢铁”。到了“文化大革命”,这些旧时代的遗物更成了眼中钉,对它们的破坏不遗余力,一座座城堡连同很长一段古长城都被“革命”掉了,坚固程度超过南京金陵关的中卫胜金关也不见了踪影。
现在,只有在当时的“革命”波及不到的偏远地区还残留了几座古堡,但也都体无完肤。镇北堡之所以幸存就在于它坐落在一片荒凉之中。我上世纪六十年代发现它时虽已残破不堪,像我在《绿化树》里描写的那样,二十年后的八十年代我将它介绍给电影界时,也并没有更加残破,可见它还躲过了“文革”的浩劫。而在西北地区包括宁夏的所有如镇北堡一样的要塞古堡中,现存的镇北堡有其不同于其他古堡的特点。古代军事要塞或牧主地主军阀修筑的城堡,全都是独立的一座,惟独镇北堡是两座,一座比较完整,一座是废墟。原来,明代的镇北堡巍然屹立了二百多年后的一天,到清朝乾隆三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即公元1739年1月3日,宁夏突然发生了强烈地震。《银川小志》里记载:“是夜更初,太守方宴客,地忽震,有声在地下如雷,来自西北往东南。地摇荡掀簸,衙署即倾倒。太守顾尔昌,苏州人,全家死焉。宁夏地苦寒,,冬夜家设火盆,屋倒火燃,城中如昼。地多裂,涌出黑水,高丈余。是夜,动不止,城堞、官廨、屋宇无不尽倒。震后继以水火,民死伤十之八九,积尸遍野。暴风作,数十里皆成冰海。宁夏前称‘小江南’,所谓‘塞上江南’也。民饶富,石坊极多,民屋栉比无隙地,百货俱集,贸易最盛。自震后,武臣府第,如赵府、马府,俱不存,地多闲旷,非复向时饶洽之象。”现在读起来还凛然发悚,连我的江苏老乡顾尔昌太守都“全家死焉”。市民死伤百分之八九十,在世界地震史上也算最高的死亡率。从此号称“塞上江南”的宁夏元气大伤,直到今天还是经济比较滞后的地区。读了地方志我才知道银川市原来“石坊极多”,可是今天跑遍全城再也找不到一座了。
“有声在地下如雷,来自西北往东南。”镇北堡正在银川市的西北方,首当其冲受到毁灭性的破坏,八米厚的城墙连同城门楼及城内所有的建筑物几乎全部坍塌,作为要塞的防御功能也随同消失。然而,我们从明朝韩玉将军“北路”的布防上可以看出,镇北堡所在地正是军事要冲,所以“北路”的戍塞竟有十七座之多。到清代,此地仍有不可替代的军事价值,于是在乾隆五年,就在原镇北堡的旁边不到二百米的地方,又修筑起一座同样的城堡,统称为镇北堡。
可以想象,当年被地震摧毁的边防戍塞不止镇北堡一处,“北路”的十七座中肯定还有受灾的城堡。可是其他受灾的边防戍塞仅仅做了些修复工程,有的还因满清与蒙古的关系已与明朝时期不同干脆撤销了建制,惟独镇北堡又建了一座新城堡。二百多年前乾隆皇帝就给今天的镇北堡西部影城打下了基础。
一片荒凉,两座废墟,构成了今天的镇北堡西部影城。
五
镇北堡给我的深刻印象一直在我脑海中萦绕不去,《绿化树》中到“镇南堡”赶集的一章可说是专为镇北堡写的。我总觉得它巍然挺拔在一片荒原上,背后衬托着碧空白云,那种残破而不失雄伟的气势是一幅优美的画面,特别有银幕上的审美价值,所以进入古城堡时才会联想到好莱坞电影。1980年,我平反后分配到宁夏文联工作,恰巧广西电影厂的导演张军钊要拍根据郭小川长诗改编的电影《一个和八个》,摄制组从陕北采景一路跋涉到宁夏,都没有找到理想的地方。到银川,他们请宁夏文联的干部协助他们找。文联干部也不清楚宁夏境内有什么古城堡,想起我是刚从农村上来的“出土文物”,就向我打听。我就把镇北堡介绍给文联干部,叫人领摄制组去看。这一看,就看上了。《一个和八个》是镇北堡拍摄的第一部电影,这部电影现在被电影评论家评为第五代电影导演的开山作,是所谓新时期电影的经典之一。谁也想不到中国当代明星竟一个个冉冉地从这座城堡的废墟中升起。当年默默无闻的电影学院的学生陈道明现在已成了“国际级影星”,陶泽如也是“大腕”了,而张艺谋那时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摄影师。
从此,镇北堡与电影电视结缘。谢晋要拍根据我的小说《灵与肉》改编的电影《牧马人》,我也领他们到这里;原西安电影厂厂长、著名导演吴天明要拍我的小说,我也把他带了来。那时电影场景一般都搭制在电影厂的摄影棚里,需要外景,就到工厂农村城市山野找个合适地方,还没有专为影视拍摄而建的拍摄基地,现在四处都有的影视城是在八十年代中后期才建成的。于是,镇北堡以其古朴、荒凉、原始、粗犷的独特面貌,成了最理想的以中国西部为背景的影视片的拍摄场所。我来赶集时它给我留下的印象,竟然和影视艺术家们“英雄所见略同”。从《一个和八个》开始,谢晋的《牧马人》《老人与狗》、滕文骥的《黄河谣》《征服者》、陈凯歌的《边走边唱》、张艺谋的《红高粱》、冯小宁的《红河谷》《黄河绝恋》、黄建新的《五魁》《关中刀客》、何平的《双旗镇刀客》等等,还有许许多多有的在大陆放映、有的没在大陆放映的港台影视剧组千里迢迢跑来取景。其中最著名的一部应是刘镇伟、周星驰的《大话西游》上下两集《仙履奇缘》和《月光宝盒》,现在已被称为“二十世纪后现代的经典”。第一部到中国本土来.拍摄的韩剧,也是以镇北堡为背景的。那部电视连续剧叫《战争与爱》,可惜没在大陆电视台播放,不然也会汇入到“韩流”当中。
这里顺便说件《大话西游》的轶事,据我手下的工作人员说,著名导演刘镇伟来镇北堡拍《大话西游》时根本没有像大陆导演那样有个已完成的剧本,只有一个提纲。到了镇北堡正式拍摄时,刘镇伟看到这个景好,就临时调动周星驰、朱茵、莫文蔚、吴孟达等等演员“加一场”,后来被他看上的景非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