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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累,且欲罢不能。男人并不富裕,木棉从未在他身上得到过一分一厘的好处。
木棉只想完整地得到他这个人,然而这一点又恰好是对方最终不得不离开她的原因。
他们可以说是一对有趣的冤家,一方追求的是专一,另一方则希望在和谐中增添一
点丰富的色彩。这种不可逾越的差异导致了他们的分裂,但同时是不是也可以这么
认为,当初他们之所以能够走到一块,不正是这种差异为他们提供的契机吗?
木棉当然不会想到那么多。此时此刻她已经临近半昏迷状态,鲜血仍从她手上
的刀口处汩汩地淌流出来,浴缸里的水很快就被染成通红一片。木棉感觉自己的身
体正在逐渐变轻,并且整个人就如飘浮在半空中一样。木棉喃喃自语地说,妈妈,
我要回家,我要回……没想到妈妈两个字刚一说出嘴,木棉蓦地像被电触了似的,
顿时间仿佛梦醒一半,脑子也一下子清醒许多。紧接着她哆哆嗦嗦地从身上掏出手
机,拨了半天号才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谁的声音,没错,是妈妈的声音!木棉再也控
制不住自己了,哇地哭出声来。妈妈似乎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突然便一阵心寒,
她在电话那头不断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是那种近乎绝望的哀号声,令人听了不禁
为之动容。
妈妈哭着喊着说,阿棉,你是妈的心头肉。你不能有事。你死了,妈也不想活!
妈好后悔当初放你走,是妈自私,是妈害了你!……阿棉,你听见妈的话吗?你快
回答我,快说话呀!
妈妈,妈妈,妈妈……木棉除了含泪喊妈妈外,其它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
阿棉,记住妈的话,不值得为男人去死。男人是什么东西,妈心里比谁都清楚,
真的。妈也年轻过,漂亮过,也曾经被别人喜欢过。男女间的那点臭事,实在算不
得什么,值不得你为他们去寻死觅活的。阿棉,妈老了,妈什么都不怕,今天妈也
顾不了这么多了,妈就豁出去告诉你一件事,妈,妈也曾经偷过人,而且不止一个。
当年若不是这些人的暗中帮助,我们一家子早就散了。至少你大哥他就不可能好端
端地活到今天。靠你爸的那点工资想要支撑全家的生活,做他的白日梦!他还以为
他有多了不起的,整天摆出一副工人老大哥的架势。呸,我都没眼看他了!……说
到激动处,母亲竟情不自禁地号啕大哭起来。
木棉完全怔住了。妈妈就像突然间换了一个人似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
朵,她甚至怀疑母亲的这一举动完全是为了要让她回心转意,才随口编出这样一个
天方夜谭似的故事。在木棉的印象中,母亲是个十分守旧的女人,她根本无法将母
亲的形象与这样一个堕落的女人联系在一块……
不,妈说的全是真话。如果你不信的话,妈还可以把他们几个人的名字逐个点
出来。粮站的光头主任你见过吧?还有过去公社的秘书何……母亲的话才说到一半,
这时电话里突然响起爸爸咆哮如雷般的怒吼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中
间还夹杂母亲的哭喊声……木棉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就听见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那显然是爸爸的嗓门。过了一会儿,话筒里终于又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妈妈,你没事吧?木棉心急如焚地问道。
我没事。倒是你爸爸他一时半会儿肯定是起不来了。母亲气喘吁吁地说。
你把他怎么样了?木棉吃惊地问。
不碍事。我抓中他的命根子。这是你外婆传授给我的……闭嘴!你还好意思骂
我破鞋,你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当年你把你的女学徒的肚子搞大,挨了个留厂察
看,整整两年没往家里寄过一分钱。那时候是谁在支撑这个家的?是我!我是破鞋,
那你是什么东西?母亲一边和木棉说着话,一边还不忘和父亲斗嘴。
刚才所发生的一幕,令木棉感到的震惊程度绝不亚于她的父亲。一向逆来顺受
的母亲居然也敢于向父亲挑战,这在过去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母亲为了她,已经变
得不顾一切了。她甚至当自己女儿面将一个隐藏多年的秘密给说了出来。这是为了
什么?想到这里,木棉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无边的酸楚,她很想为她的母亲也为她自
己痛哭一场。
阿棉,听妈的话,再也别干傻事,好好活着。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妈今
天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妈心里感觉舒服多了。至于你爸爸会怎么看我,我才不
管那么多呢。我已经忍了他这么多年,我再也不想忍了。
这是母亲那天对她说的最后的话。也是木棉这一生中最后一次听到母亲的声音。
八
和上回一样,这一次仍旧是母亲将她从死神的怀抱中夺了回来。木棉对此既感
动又感到无限的悲哀。她颇有感触地想道,原来死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木棉是在那件事发生后的第二天离开海口的。随身所带的行李仍和当年从家乡
出来时一样简单,几件换洗的衣裳,还有就是欧阳老师送给她的那本地图册,也被
她一直保留在身边。那日,当客轮缓缓地离开秀英港的时候,木棉一动不动地站在
船舷边,看着在她视线里渐渐变小的海口,木棉突然热泪盈眶地冲着码头方向喊,
妈妈,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我要到大陆去打工,我要挣钱,挣多多的钱给你……
木棉这是第一次离开海南岛。在她的脑海中大陆是个十分陌生的地理概念。她
从来也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也会亲自踏上那片土地上。她觉得这一走,故乡会离她
越来越遥远,她甚至还怀疑道,自己今后是否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呢?
九
木棉在洲头咀下船后,本来是想直接坐车去深圳投靠她表姐。但不知怎么搞的,
这时候在她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那是她在酒店工作时认识的一个姓区的广州
老板。对方之所以给她留下较深的印象,那是因为那个人曾做过农垦知青,所在连
队就坐落在离木棉他们的小镇不远的地方。那些天,每到木棉当班的时候,老区的
身影就会准时出现在餐厅里。他们谈得最多的话题是有关小镇的。小镇成了他们共
同回忆的对象,同时也令到他俩产生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通常情况下,木棉都
不愿与来酒店就餐的客人有着过多的接触。她知道他们中有不少的人是倾慕她的外
表而来的。她还知道只要自己稍稍松动一下,哪怕给予他们一个浮想联翩的微笑,
这些人也会像苍蝇似赶都赶不走。木棉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从不
相信在这种花天酒地的场所里会产生什么真正的爱情。后来老区对她说,他要走了。
他再也不能和她一道追忆往事了。木棉就说,为什么不亲自回去看看呢?老区就答,
那是一个梦,近看了就没意思。木棉眨了眨眼睛,显然没听懂他的话。临别了老区
又说,希望有一天他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到时不论木棉是去广州玩还是去打工,
他都一定会盛情款待她。说这话时,老区脸上有一种令人难忘的神情。木棉当然不
会把他的话放在心时,她根本就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到来。出于礼貌,她当时只是客
气地冲对方点头微笑。
老区一接到木棉的电话,不但立刻听出她的声音,而且还立刻叫出她的名字。
这让木棉多少感到有点意外,同时心里面也陡然添了一丝温暖的感觉。毕竟木棉刚
经历过一场巨大的感情危机,任何形式的关怀都会令此刻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老区很快便来到木棉身旁。那天他是自己驾车来的。当木棉见到他的光头从车
里钻出时,心情一下子就紧张得不得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
她想,自己只是想请他找份工作,有什么可紧张的?她与老区之间不可能有事发生。
眼前这个秃顶男人的年龄足可以做她的父亲,她只是把他当作一个长辈来看,或者
说是个可以信赖的大哥。她不相信他们会发生什么,至少她就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那天老区请她吃的是潮州菜,很清淡的口味。木棉还喝了少许的酒,微微有些
醉意。奇怪的是,其间有好几次木棉都想把话题转移到他们过去所共同感兴趣的话
题上,即家乡小镇的一切;然而老区却没有显示出足够的热情,甚至还有意无意地
避开这个话题不谈。这令木棉感到有点失望,心想,如果她与老区不谈这个话题,
那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