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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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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李因事在身,不敢招认,车夫打着牲口,已如飞的过去了。这里车夫讨要五百个大钱,又李许他四钱银子,车夫欢喜应承。鹣鹣与石氏勉强爬上车去,又李坐在车沿。走不上半里,鹣鹣头脸俱被车箱磕破,石氏额角上也撞出血来。又李无奈,吩咐车夫缓行,一头暗想:”前车小尼究是何人,如何知我之姓?“未免出神光景。车夫留心估量,只顾疑惑起来,道:”爷们俱像南方人,在那里来?怎没雇车?连牲口都不雇一个?行李也没一些,多分是拐带私逃,倘被人追赶着,连咱都有干系。不如原下车去,咱原赶空车去罢。“又李笑道:”你瞧我可像是拐带人口的么?我原是南方人,这两个是我妹子,从水路到济宁,雇车上保府投亲。不料车夫是个歹人,昨日到新店地方,我在后面出恭,两个妹子下车往高梁地里去小解,那车夫打着牲口如飞跑走,把铺陈衣服尽数拐去。你怎人也不识,反疑心我是歹人?“车夫慌道:”不是咱瞎疑心,因没有行李,出神捣鬼。那知爷是遇了拐子,心里不自在。爷不知道,咱们这一行,人多心别,常有这般歹人,弄出事来,连累着咱们害臊哩!爷说要往保府投亲,投的是那一家?“又李道:”我投的是姓文,现做保府学教官。“车夫道:”原来是府学里文老爷一家,怪那车上的女师父,叫爷是文相公哩!咱这车子要从南门过去,送爷到大街下车就是。这女师父是景州王府供养。他们都是北方人,怎认得爷?“又李道:”我正是心里不明白,却被你问穷了。“因复想小尼一会。忽想起璇姑之事,要问石氏;石氏与鹣鹣拥抱而睡,知他困乏已极,不便惊动,呆坐了一会,疲倦起来,就盘着腿儿在车沿上一仰一合打吨。车夫暗忖:”这真是初出门的人不知厉害,难怪着了道儿。“慢慢的由着他牲口自走,不来惊觉三人。
这三人俱在乏极,常睡不醒。毕竟又李先觉,把眼揉擦,看那太阳已是衔山时候。车夫笑道:“爷怎这样好睡,连咱也打了许多吨。前面是河间府,在城外下店。明日不是这样,要赶紧着走哩。”须臾到店。店主因没行李不肯留宿。转是车夫详细说了被拐情节,方留在一间厢房内住下。吃过晚饭,又李向石氏说道:“店中人已下满,没有空房,男女不便同宿;你同鹣娘关上房门稳睡,我在窗外坐夜。”石氏目视鹣鹣,鹣鹣道:“妾等俱沐相公救命之恩,素知相公是坐怀不乱的正人,连日辛苦已极,正该歇息,容妾等炕边坐守,也是无碍。”又李正色道:“常则守经,变则从权。到不得不坐怀之时,方可行权;今日乃守经之日,非行权之日也。着自恃可以而动辄坐怀,则无忌惮之小人矣!”因即扣上房门,掇条板凳,在窗外坐夜。石氏知道又李情性,就闩上房门,同鹣鹣和衣而睡。
又李看那上房垂下竹帘,帘外插着屏风,知有女眷,不敢再视,垂头静坐。坐到一二更天,听有许多人声口,逐店吩咐下来:“明早不许放人出店,候官府查验明白,然后放行。”吃了一惊,猜是鹣鹣事情发作。少刻,只听各店梆声震响,十分严紧,更是着忙。见隔壁槽上驴夫上料,问其缘故,驴夫将德州河下劫去宫女,飞报沿途协拿,及本府接着文书要逐店查点的话,一五一十告诉出来,又叹一口气道:“咱晦气,揽这客人要早些赶路,好卸掉这载,偏又碰出这事,明日不知守到多少时候才得动身哩。”又李问得明白,更觉慌急,暗忖:“若单是鹣鹣一人,还可负之而逃,今又有石氏同来,一身断难两负。”辗转寻思,无一良策。猛然抬起头来,只见上房屋里一个大汉,戴着范阳斗笠,嘴边倒卷红须,浑身装束如昆仑一般,飞身而下,闪入屏风里面。又李坐在暗中看着,月光中甚是明白,忙蹑足走入屏内,见帘本半卷,窗已大开,屋内绝无动静。蹑足至左边房外,微有声响,瞥见那大汉在房内拖过一个女人,将一把尖刀往心窝里用搠拥去。又李跨进一步,疾忙飞腿,铮的一声,把刀踢落。那大汉侧身一腿横飞过来,又李蹲身抢入大汉胯下。那大汉见不是头势,长叹一声,纵出房去,又李也奔出来。那大汉已飞上侧厢房檐,寂然不见。
又李恐其复来,站立檐下。只听背后有人叫着“文相公”,回头看时,正是车上所见小尼。因急问:“你是何人,我甚面善。”那小尼垂泪道:“小的是未老爷家小厮,名唤容儿,淹在西湖,被人救起。房内尼姑不是好人,把小的落发,引诱人家妇女干那邪事哩。”又李大喜道:“原来你是容儿,因你改装,再想不起。里面有几个尼姑,没有杀伤吗?”容儿道:“都没杀伤,只是两个人都像着鬼一般,说不出话。小的正出来小解,见那大汉厉害,躲在暗里,没被他拿住。如今幸遇相公,他们又像着了鬼祟,不如跟着相公,连夜走出店去罢。”又李叹口气道:“我自己有事,现没主意,那能带你出去?”容儿忙问何事,又李道:“我有要紧事到保府去,今被官出差查点,不能早出店门。”容儿接说道:“这却不妨,只是怎样救得小的回南方好?”又李急问道:“怎说不妨,你敢有甚主意吗?”容儿道:“房里两个尼姑是景州王府供养名尼,更是七妃娘娘的师父,店家都知道,极怕他,就是河间府的太太奶奶,那一个不奉承他?那太爷更是怕他势力。如今文相公是救他命的恩人,只要他醒得转来,他便带相公出得店去。”又李大喜道:“既如此,我和你进去,且救醒他来。我得脱身,才可替你打算。”因同容儿进房去,在盆内取出火来,点着了桌上的大烛,看这地下女尼,约有四十上下年纪,面如满月,浑身白胖,眼睁睁地看着又李。又李取条单被遮好,在口内挖出一个大麻核桃。又照炕上一个,有二十多岁年纪,有五六分颜色,赤体仰卧,忙把炕上乱衣堆在身上,也在口内挖出麻桃。见桌上有茶,叫容儿斟出两盏,替两人漱口,抹去涎沫。面盆内贮有沉藕的清水,每人灌下数盏。停了一会,各各醒转,遮遮掩掩的穿好衣裤,拜谢又李活命之恩。又李拾起地上宝刀交给容儿藏起,不及问他缘故,便道:“你们不须拜谢,也休说感恩图报的话,只我有一件紧要公事到保府去,叵耐今日府里差人吩咐,店中诸客明日俱要候官府来查验明白才放起身,便误了我的正事。只要你们早些带我出去,便算报了我了。”
容儿不待两尼开言,就先说道:“爷救小尼等三命,胜是重生父母。这些小事,家师们自当效劳。”因向老尼道:“我们正要到保府,若得这位爷同行,一路便可放心,这是极好的事。”那老尼是吓破胆的,连声答应道:“这事全在贫僧身上。实不相瞒,贫僧真修是景州王府剃度。这河间府太太也皈依贫僧,衙门内外那一个敢拗着贫僧的言语?爷但请放心,明日一早,吩咐店家,一同出门便了。贫僧也往保府路上,还望爷照管。爷有甚事,只消到郁林庵来,贫僧自有报答。”又李道:“路上倘有意外,都在我身上;关津若有留难,都在你们身上。你们放心歇息,我自在外防守。一到天明,来知会同行便了。”因即抽身出来,仍向侧檐边坐下。已是月光西没,约莫有四更时分,又享收摄精神,静坐一会,听那梆声,已转五更,走向槽内,叫起车夫,整顿车马。车夫叹着气道:“走不成,通是爷们不肯赶路误的事,今日不知守到什么时候哩!”又李道:“不妨,我已向上房女僧说明,同着早走的了。”车夫喜得打跌道:“那女僧是王府里面的人,他肯带着同走,怕走不成?他原认得爷,保定府里那一个官府不熟识?爷想是来过一遍的了。咱就收拾起来,爷再合他说结实着。”又李走到上房,敲响窗槅,里面容儿连忙接应,收拾起身。然后把自己房门卸下扣儿,里边石氏已拔开门闩,大家打点上车。店家走来拦阻,那老尼吆喝道:“这位爷这两位姑娘,都是咱认识的,太爷有甚话说,你只说出咱来就是了。”店家道:“德州河下大盗劫去宫女,官都要问罪,雪片的文书下来……”那老尼不待说完,(扌紊)着胸脯道:“你这厮还敢多说,这位爷须不是大盗,这两位姑娘须不是宫女;便算是大盗、宫女,咱放走了,须到不的你这厮来放屁辣骚,兀的不气死了人。”那店家吓青了脸,忙道:“小的没说完,小的吃了狮子心豹子胆,敢放屁辣骚?”
容儿做好做歹发放店家,开车出店,坦然而行,直到板桥歇车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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