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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也尽多,知道是那一起?但你二人的来意是要如何?〃宋其仁道:〃老爷速急求了当道的书去。曹一佳与宋其礼两个的罪是不敢求免的。左右在华亭也住不得了,倒不如问个充军,泄了众人的恨,离了众人的眼,也罢了。只是求那问官不要多入赃,不要拷打,免行文提孙书房与晁管家。〃晁知州蹙了眉头,不做声。晁大舍道:〃这事不难!塌了天,也还有四个金刚抬着哩!你二人且吃饭安歇,待仔细商量。〃
打发宋其仁、曹希建走开去了。老晁道:〃这事怎说?只怕江院有题本;即不题本,把宋其礼、曹一佳问了军,招达兵部,咱守着近近的,这风声也就不好了。〃晁大舍道:〃爷,你放心,一点帐也没有!凭我摆划就是了!〃随即差了晁住,备了自己的走骡,星飞到京,快请胡君宠、梁安期二人速来商量急事。晁住星飞去了。晁大舍回家的行李,也将次收拾完了,只等这件事有了商量,即便起身不提。正是:使尽满帆风正顺,不防骤雨逆头来!不知晁大舍三月十六日起身得成起身不成,再听下回续起。
第八回 长舌妾狐媚惑主 昏监生鹘突休妻
十四为君妇,含频拜舅姑。妾门虽处士,夫俗亦寒儒。
世阀遥相对,家声近未殊。不说襦非玉,无希佩是珠。
执贽方临庙,操匙便入厨。椿萱相悦怿,藁砧亦欢娱。
讵知时态改,谁料世情渝!妇德还为妇,夫心未是夫!
金长恩情少,身都宠爱枯。昔日原非冶,今朝岂尽嫫?
只因肠不定,致使意相徂。木腐虫方入,人疑见始诬。
忍教鸠是逐,堪从爵为驱。呼天发浩叹,抢地出长吁!
命固红颜薄,缘从赤胆逋。从兹成覆水,何日是还蚨?
青天无可问,白日岂能呼?酆都应有镜,当照黑心奴!
却说晁住到了京,各处体问,寻到傍晚止,寻见胡旦。那时夜巡甚严,晁住就同胡旦宿了。原来王振主意拿定,要正统爷御驾亲征,文武朝臣都叩马苦留不住。圣驾到了土木地方,声息已是万分紧急,若是速忙奔入城内,也还无事;只因王振有自己辎重一千余辆落后,赶不上来,不肯叫正统爷急走,以致也先蜂拥一般围将上来,万箭齐发。真是亏不尽万神呵护,那箭似雨点般来,都落在正统爷面前,插在地下,半枝箭也不曾落在正统爷身上。那些也先怪异得紧,近前便认,方知是正统爷御驾亲征,神龙失水,被那一股儿蜂拥卷得去了,随驾的文武百官也被杀了个罄净,王振合苏刘二锦衣也都杀在数内。大小诸人恨不得灭了王振一万族才好。所以胡旦、梁生都躲得象蛰虫一般。
二人睡到五更起来,胡旦穿了两截破衣,把灰搽黑了脸。因晁住常在苏刘二家走动,恐被人认得,所以改换了妆束,同到一个僻处,寻着了梁生,说晁爷有事商议,特来接取。梁生京中无可潜住,正思量要到晁爷任内躲避些时,来得正好。梁生也换了鹑衣破帽,收拾了些细软之物,驮在晁住骑的骡上,出了城门,雇了驴子,早饭时节,到了通州任内。晁老父子见了梁生、胡旦这等褴缕,吃了一惊。说其所以,方知是这等缘故。送到书房梳洗毕,依旧换了时新巾服,从新作了揖,陪着吃饭。说及华亭的事体,原要向苏刘二锦衣求书,不知有了这等变故出来,今却再有何处门路。梁生道:〃这事何难,翰林徐呈是如今第一时宦,是胡君宠的至相知,叫胡君宠细细写封书,大爷备分礼,自己进京去求他,事无不妥。〃晁老爷子喜不自胜。
吃了饭,胡旦写完了书,晁大舍收了,备了三十两叶子金,八颗胡珠,即刻到京。次日,走到徐翰林私宅门首,与了门上人十两银子,喜得那人掇凳如马走的一般,请进晁大舍见了,拆开看了胡旦的书,收了晁大舍的金珠。一面留晁大舍吃酒,一面写了两封书:一封是竟与江院的;一封是与松江府刑厅的;说:〃宋曹二人的罪不敢辞,只求少入些赃,免他拷责。那孙商、晁书系诡名,免行文提审。〃回送了晁大舍一幅白绫条字,一柄真金字扇,一部家刻文集,一匹梅公布。晁大舍得书,那时三月十二日,正有好月,晁大舍还赶出了城门。将三更天气,到了通州,要钥匙开了城门,进入衙内,梁胡二人已睡久了,走到晁老卧房床沿上坐了,说了详细。晁老不肉痛去了许多东西,倒还象拾了许多东西的一般欢喜。
却说梁生、胡旦因有势要亲眷,晁家父子通以贵客介宾相待,万分钦敬。晁老呼梁生的字为安期,呼胡旦的字为君宠。因与晁大舍结义了兄弟,老晁或呼他为贤侄,一切家人都称呼梁相公胡相公,晁夫人与珍哥都不回避的。闻说王振与苏刘两个锦衣都被杀了,正在追论这班奸臣的亲族,晁老父子这日相待梁胡两个也就冷淡一半。虽说还有徐翰林相知,也未必是真。晁大舍见了徐翰林,皆一一如胡旦所说。梁胡两个与晁老闲叙,说起那锦衣卫各堂多有相知,朝中的显宦也还有亲眷,把梁胡二人又从新抬敬起来。算计梁胡两个且在衙内潜住,徐看京中动静。次早,十三日,与了宋其仁、曹希建每人六两路费,交付徐翰林的两封书,叫他依命投下,吃了早饭,打发去了。
十五日,衙内摆酒与晁大舍送行,收拾了许多宦贶,带回家去置买产业。老夫人将晁住夫妇叫到后面分付道:〃你两个到家时,见了大婶,传说是我嘱付:大叔既房里娶了人,这也是人家常事,当初你大婶原该自己拿出主意,立定不肯,大叔也只得罢了,原不该流和心性,轻易依他。总然就是寻妾,也只寻清门静户人家女儿才是,怎么寻个登台的戏子老婆?斩眉多梭眼的,甚是不成模样!但既生米做成了熟饭,豆腐吊在灰窝里,你可吹的?你可弹的?只得自宽自解,大量着些,休要没要紧生气。凡百忍耐,等我到家,自然有处。这是五十两碎银子,与你大婶买针头线脑的使用;这是二两珠子,二两叶子金,两匹生纱,一匹金坛葛布,一匹天蓝缎子,一匹水红巴家绢,两条连裙,二斤绵子,你都好好收住,到家都一一交付与大婶。我到家时,要逐件查考哩。若半点捎得不停当,合你两口子算帐!不消献勤,合你珍姨说!〃晁住夫妇满口答应,收的去了。
到了次早,十六日,晁大舍合珍哥与同回的随从男女,辞了老晁夫妇,晁大舍又辞了邢皋门、袁山人、梁生、胡旦,到后堂同珍哥上的轿,众人骑上头口去了。晁大舍真是:
相随多白镪,同伴有红妆。行色翩翩壮,扬州是故乡。
倒只是难为老晁夫妇撇得孤恓冷落,大不胜情。
晁大舍携着重资,将着得意心的爱妾,乘着半间屋大的官轿,跟随着狼虎的家人,熟鸭子般的丫头仆妇,暮春天气,融和丰岁,道途通利,一路行来,甚是得意。谁知天下之事,乐极了便要生悲,顺溜得极了就有些烦恼,大约如此。晁大舍行了七百多路,到了德州,天色未及晌午,只见从东北上油油动发起云来,细雨下得一阵紧如一阵,只得寻了齐整宽绰客店歇下。吃过了午饭,雨越下得大将起来。从来说,〃春雨贵如油〃,这一年油倒少如了雨,一连两日不止。晁大舍叫了人买了嗄饭,沽了好酒,与珍哥顽耍解闷。
那晁住媳妇原是个凿木马脱生的,舌头伸将出来,比那身子还长一半;又是吴国伯托生的,惯会打勤献浅。天老爷因他做人不好,见世报,罚他做了个破蒸笼,只会撒气。因连日下雨没事,在晁大舍、珍哥面前无般不搀话接舌。这也便索罢了,他还嫌那扶嘴闲得慌,将那日晁夫人分付的话,捎带的银珠尺头,一五一十向着珍哥晁大舍学个不了。晁大舍倒也望着他挤眼扭嘴。他学得兴动了,那里留得口住?若只依了晁夫人之分付,据实学舌,倒也是〃打草惊蛇〃。他却又增添上了许些,说道:〃这样臭烂歪货!总然忘八顶了他跪在街上,白白送来,也怕污了门限!也还该一条棒赶得开去!为甚的容他使八百两银买这奴才?我几次要唤他出来,剥了他衣裳,剪了他头发,打一个臭死,唤个花子来赏了他去!只是衙门里不好行得。叫大奶奶休得生气,等老奶奶回家,自有处置。〃
看官试想,他那做戏子妆旦的时节,不拘什么人,挦他的毛,捣他的孤拐,揣他的眼,恳他的鼻子,淫妇穷子长,烂桃歪拉骨短,他偏受的,如今养成虼蚤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