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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了,消息可靠吗?”人们为之一振。
“应该可靠吧。”
“像他的话,这就好了。”郑重瘪着嘴说道。
“这太好了。”华茵转眼看看丈夫,“这完全可能吧?”
江啸像大人看小孩耍闹一样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不符合事实的谣传都是这样被愿望制造出来的。
“这话说得太及时了,太得人心了。老干部总还有点用。”周昌石两眼都湿了,哗啦啦拉开椅子站起来,“来来,咱们连干三杯。我用这个大杯。都来汾酒,不要竹叶青。来,站起来,干。”
人们都站起来,乒乒乓乓一阵碰杯。再斟,再碰杯……
江啸平和地看着众人,满桌只有他一人清醒。周昌石是醉得失态了。郑重像个半导体收音机,一直叨叨唠唠地响着。刘尧端着架子坐在那儿,好像了不起,其实也有点说话没准了。华茵也喝多了,兴奋过度,不断地抢话,太失身份,简直让他看不下去。曹力夫……他的目光与对面曹力夫的目光相遇了。曹力夫虽然一直在连说带笑地喝着酒,眼里却闪出一丝打量他的目光。那目光稍纵即逝,却有着穿透力。江啸感觉到了,笑着把酒杯豪爽地伸过去,与曹力夫相碰:“来,老曹,你是海量,咱俩再干一杯。”
周昌石越来越醉了,说道:“我昨晚做梦,老人家又从纪念堂活过来了。”
“什么情景啊?”江啸感兴趣地问。
“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天安门广场人山人海,都是咱们这号老家伙,还有就是穿军装的。年轻人没多少,都低着头。有个年轻人踩了我一脚,我瞪了他一眼,他赶紧道对不起,慌得不行。后来,他老人家从纪念堂里走出来,就这样摆着手,人挤得水泄不通。解放军手拉手拦出一条通道来,让他老人家从中间走过。他和两边人握着手。天上还过着飞机,好像是阅兵。红旗挺多。有一面红旗一直在我眼前呼啦啦飘,挡着我,最后把我的脸也裹起来了。”
一个颇有政治意味的梦。
“你们说,假如老人家现在真的又醒过来了,会怎么样?”曹力夫笑着说,“譬如说,六年前他是坐船在海上失事了,实际上一直隐居在荒岛上。现在突然找到他了,派军舰把他接回来了,你们说,中国会有什么变化?”
“我看,中国还得翻过来。”华茵说。
“不一定,我看中国现在没人愿意再回到‘文化大革命’了。”郑重一边仔细地吃着一块蟹黄,一边慢腾腾地唠叨着。
“当然不会翻回‘文化大革命’,可也会翻转一个个儿。”华茵争辩道。
“农民不会同意。工人、知识分子也不会同意。”郑重还是不着不急地垂着眼,边吃边说着。
“要回到‘文化大革命’,我也不同意,咱们还都得被打倒,住牛棚,下干校。他老人家现在回来,也不会往那儿翻。他也要顺应历史潮流。”华茵说。
“你们说得太抽象了,”江啸摆了下手,打断华茵,“你们先估计估计,他老人家要是现在又回来,会拿出什么纲领啊?”
“这还不好估计,”曹力夫说,“我给你们发布几条最高指示怎么样?”
“好,老曹,快说说。”华茵满眼放光。满桌人都为这个游戏兴致勃勃。
曹力夫清了清嗓子,用模拟的声调:“我数年不在,党中央的同志们做了许多工作,辛苦了。你们这几年讲实事求是,很好,这也正是我过去一贯提倡的。实事求是就是应用马列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对中国的现状、历史做全面的、系统的、周密的研究,引出正确的路线、政策来嘛。不一定我过去讲的话全都是真理,永远是真理。没有脱离相对真理的绝对真理嘛。中国这六年有不少变化,变化是必然的,而变化也总是一分为二的。有的变化可能是好的,符合马列主义的,那历史会肯定的,它有存在的依据。有的,可能被实践证明是错的,那也会被历史所纠正。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看,我有几句话要讲,其余的我还要做更全面的调查研究才能下结论。第一句话:党的领导只能加强,不能削弱,政治工作只能加强,不能削弱。政治是经济的集中体现,这是马列主义的原理之一嘛。一说是政工干部就不吃香,就脸上无光,这种情况不应该嘛——”
“这一条,就把一多半政工干部笼住了。”江啸笑着插话。
“——第二句话: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对于这一点,我们在理论上、实践上,都不允许有丝毫的模糊和动摇。
“第三句话:农村政策变化很大,到底还要不要集体化,什么是社会主义道路,应该是共同富裕呢还是一部分先富裕呢,这个问题,我希望在全党开展一个辩论。
“第四句话:全国都学解放军。这个口号还要继续提嘛。
“第五句话,关于干部问题,我要多讲讲。要注重培养共产主义事业接班人,这一点我过去就多次讲过,但同时要充分珍惜和发挥老干部的作用。老干部是革命的宝贵财富。这个问题上我们要讲点辩证法。反对干部队伍的新陈代谢,是形而上学,不充分发挥老干部的作用,因势利导地进行干部队伍的更新,也是一种形而上学嘛。干部要年轻化、知识化,是对的,但对什么是知识化,要有科学的解释。是文凭更重要呢,还是真才实学更重要呢?……”
“我来帮你接着传达一段吧。”江啸截住曹力夫的话,也用模拟的声调说道:“历代状元很少有十分出色的。啊?李白、杜甫不是进士和翰林嘛。柳宗元不过是二等进士。王实甫、关汉卿、罗贯中、蒲松龄、曹雪芹也都不是进士和翰林。就是当了进士翰林也都是不成功的。明朝搞得好的是明太祖、明成祖两个皇帝,一个不识字,一个亦识字不多。以后到嘉靖,知识分子当政,反而不成了,国家管不好。书读多了,就做不好皇帝,是书呆子。这段最高指示怎么样?”
“你这更像。”刘尧难得地露出一笑。
“要是老人家回到人间就讲这样一番话——老曹传达的加我传达的——你们看,全国会有什么反响?”江啸笑着问。
人们看了看江啸,又相互看看,都沉默了。
似乎有一幅不敢多想的图画。
“算了,算了。不要胡说八道了。来,来,再干一杯。”刘尧一挥手说道。
鲁鸿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老同学多年不见,见一回不容易,今天不说那些装模作样的话,”他的手左右挥指着,瞪大的双眼通红放光,“都掏点真话往外说。”
“那你先说说,你现在个人有多少钱?”顾晓鹰也喝得两眼通红,带着醉意问道。
“钱算什么东西?我不稀罕它。我现在给大伙儿提个话题,咱们都谈谈自己人生的最大理想是什么,要讲真格的。怎么样?嗳,立桥,你说怎么样?”鲁鸿使劲捅着左边的马立桥。
马立桥一直垂着眼皮闷吃闷喝。“什么他妈的理想,我没理想。我一听这两个字眼就反感透了。”他迸出一句话。
鲁鸿盯着他稍有些愣怔,又哈哈哈大笑了:“好,咱们不用理想这个词,就说愿望吧。咱们都谈谈自己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好不好?”
“还是你先说说吧。”席志华对鲁鸿说道。
“我提的问题为什么要我先说?”鲁鸿身子向后躲闪似的仰靠到椅背上。
“你提的问题自然应该你先说嘛。要不谁会响应啊?”江岩松在一旁帮着腔。
“好哇,你们夫唱妻和。”鲁鸿一拍桌子,指着他们说道,“好,我说就我说。我,鲁鸿,”他举起酒杯,“本人现在最大的愿望是把整个海南岛承包下来,由我一个人治理,每年向国家交够税金,别的啥也别管,我独裁。我要和李光耀比比,超过他新加坡。这就是我的愿望。怎么样?”他举杯要饮。
“你也说得太没边了。”江岩松笑道。
“这是我的真实思想啊。”鲁鸿把酒杯停在了嘴边。
“真实有什么用?我说我要统治整个宇宙,这话有什么意义?和没说一样。”
鲁鸿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一下站起来:“好。我再具体化一步,说说有边的事。我想找个华侨巨富的独女当老婆,不管她多难看,继承上几个亿财产,然后,来开发海南岛。”
“自己的老婆不要了?”
“嗯……不要了。交底吧,我现在跟她越过越合不来,她成天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