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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说:“脱。”
又一个人说:“快脱。”
另一个人说:“再往下一点。”
然后是大米的声音:“想不想要?”
我贴着坟堆往前走,忽然听见韭菜说:“给我!给我!”
有人干干地笑出声来,另一个人也笑。应该是三万和歪头大年。然后我越过一个坟头看见大米和满桌站在两座坟之间咬着耳朵说话,都把胳膊抱在怀里。三万和歪头大年分别坐在两座坟的坟头上,三万用右手食指摇动何老头的黑礼帽。
“快点,”三万说,一脸怪异的笑,“看,帽子就在这儿。”
我不敢再往前走了,躲到一个坟堆后面,歪出脑袋看。他们叫了一声,又叫了一声。一座坟堆后面升起韭菜的后脑勺,然后是她的脖子,紧接着,快得我来不及反应就露出了光脖子和光后背,然后我看见韭菜向三万跑过去,天哪,韭菜光着一个白得刺眼的身子,屁股大得像两个球,我陡然觉得有东西噎在嗓子里,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吓得赶紧蹲下来,大米警惕地喊了一句:
“有人!谁?”
其他几个人也警惕地四处看,“谁?在哪?”
好一会儿没动静,韭菜也停在半路上。
歪头大年说:“没人呀,你听错了吧?”
大米说:“刚才好像有人打嗝。可能我听错了。”
三万又干干地笑出声来,说:“这鬼地方哪来的人。大米,你先来?”
“还是你先来,”大米说,“我等等。”
三万说:“还是你先来吧。要不,满桌你来。”
满桌说:“还是大年来吧。大年不是一直说自己东西大嘛,试试。”
歪头大年也干干地笑,“说着玩的,”他说,“还是三万来。你不是做梦都做过了,轻车熟路。”
韭菜又叫起来:“帽子给我!我爸的帽子!”
我伸长脖子,又打了一个饱嗝。实在忍不住。你说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韭菜正往我这边转身,两只白白胖胖的圆乳房上下在跳,然后是两腿之间乌黑的那一团。一看韭菜那样子我就慌,心跳快得感觉要飘起来。我实在是忍不住那个嗝,为了把它打出来我脖子越伸越长。
大米说:“快,有人!”
三万几个人转身就要跑,大米让他们站住,大米说:“先看是谁!,'
我一听,要命,撒腿就跑。歪头大年在后面喊:“是木鱼!”
大米说:“追,别让他捅出去!”
他们几个人在后头边追边喊,让我停下。哪敢停下,我都希望胳肢窝里长出四个翅膀来。没想到我能跑那么快,他们到底没追上,前面的路上有了人,他们不敢再追了,拐了个弯从另外一条路往花街走。我停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现在感到两腿发软了。
坐了两根烟的时间,想起来韭菜还在坟地里,站起来去找她。她穿好衣服过来了,上衣的扣子扣错了位置。见到我就说:“帽子!我爸的帽子!”
“帽子在大米他们那里。”
“我要帽子!你给我帽子!”
我就怕她傻起来像耍赖,她好像根本不知道刚才自己脱光了衣服,揪着我衣服让我给她帽子。我说好,你撒手。她总算撒了手,说:“我今天就要。”
“好,”我说,“那你以后不能乱脱衣服。”
“嗯,不脱。我要帽子。”
我带着韭菜往花街走,路边是条水沟,水不多草倒不少。走着走着韭菜不见了,回头看见她正歪着脑袋蹲在水沟边看,我叫她,她说小狗,小狗。我心里一惊。都把这事给忘了。我跑过去,她指着水草之间的一个东西说:
“小狗。小狗。”
我看完第一眼就捂上嘴。没错,就是要找的那只。只剩下一个头,这次眼是闭着的。我拉起韭菜就走,不想再看下去,也不想再去把它像上一只那样挖坑埋掉了。韭菜一路都念叨,小狗,小狗。
7
回到家,我把这一只小狗的死告诉了爸妈。报告这个消息时,我蹲在狗窝旁边,不自主地为余下的两只担心。一家人围着我也蹲下,你一嘴我一嘴猜测,还是弄不明白它们怎么就只有一个头了。什么样的动物有这种爱好?想不出来。我们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啊。可是,小狗的身子还是没了。一想到那两个小脑袋,我就觉得身上发痒,牙磨得咯吱咯吱响,鸡皮疙瘩到处跑。太令人发指了。
“一定有人算计咱们家。”姐姐说。
“哪个狗日的算计我们了?”我说。
“什么算计,”我妈说,“要算计也不会就算计两条小狗。”
“不管怎么说,防着点好。”我爸说,“人家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得找个彻底解决的办法。”
“送人,”我妈说,“现在就送。”
没满月也送出去。我心里咯嘣响一下。我知道总有一天它们都要被送出去,可真要送出去还是相当难受,回不过神。我妈拍一下我的后脑勺,还愣,给天星和南瓜家送去。我抱着小狗不动,我妈又说:
“等着给人家弄死啊!”
我一下子跳起来,抱上一只就往外跑。我要把你送给天星家了,我对小狗说,心疼得眼泪掉下来。绣球在窝里汪汪叫,小狗也哼哼。
经过大米家,我把小狗藏到衣服里面,迅速跑过他家的门楼。大米他们都在家,三万、满桌和歪头大年叽叽喳喳地说笑。从天星家回来,他们还在说笑。我接着抱第二只小狗去南瓜家,再经过那里,他们的声音就没了。院门一扇开一扇闭,我向院子里瞄了一眼,一个人没有。送完小狗,我一路踢着小石子经过花街,心情非常沉重,那感觉就是两块肉活生生地挖给别人。大米家的院门还是半开半闭,我停下来,突然冒出的想法吓我一跳。
接下来又吓我一跳,我进了大米家的门。院子里一个人没有。我直奔牛棚,那堆草料,草料中间的缺口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我悄无声息地凑过去,一伸手就抓到了,塞到衣服里就往外跑。出了院门才知道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然后感到了剧烈的心跳。
拿到了。我竟然从别人家的院子里偷了一个东西。
我妈在厨房里烧水,随口问了一句:“送去了?”
“嗯。”我说,赶快进了自己的屋。
把礼帽塞到床底,我坐在床头发呆,想着直接给韭菜是否合适。她可是个傻丫头,说不准嘴皮一动就把我卖了。我不放心。后来决定还是先问问我妈。
“在哪拿的?”我妈问。
“大米家门口捡的。”我低下头,“何校长头破了,感冒了。”
“别给丫丫,省得她惹事。直接给何校长。”
“他是不是关在大队部?”
“好像不在,”我妈说,然后问我爸,“何校长关在哪?”
“反正不在大队部,”我爸正在修渔网,“卫生室在大队部,人来人往的,没听说有人看见他关在那里。”
何校长关在哪里也成了问题,这两天都把这事忽略了。具体关在哪,我爸妈也说不出个头绪来。姐姐带着韭菜从门外进来,韭菜见到我就要礼帽。我看看我妈,我妈让我拿出来。她把礼帽形状整好,对韭菜说:
“丫丫,帽子找到了,让木鱼送去行不行?”
“不行!”韭菜说,“我送,是我爸的帽子!我要见我爸!”
“你不能送,”我妈说,“支书说了,你要送他就把你爸关上一辈子,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真的?”
“真的。”
“那好吧,不送了。”韭菜翻着白眼,对我说,“那你现在就送!”
“好,我这就送,”我找了个口袋装礼帽,甩在背上出了门。到石码头上看沉禾捞了一阵东西就回来了。运河里的水还在涨,上游的天一定是漏了。进门的时候我把礼帽藏到衣服里,抖着空袋子给韭菜看。我说:“看,帽子送给你爸了。”
韭菜笑眯眯地说:“这下好了,我爸不淌眼泪不流鼻涕了。”
淌不淌眼泪流不流鼻涕谁也看不到,今天没游街。我爸早上去石码头,听刘半夜说,游街先停停,都累了,养养神再游,他两个儿子都在家睡觉呢。石码头上的几个人还向刘半夜打听何老头关在哪里,刘半夜摆摆手说不知道,他那两个龟孙儿子回到家一个屁不放,都快成吴天野的儿子了。
8
几个小狗都没了,绣球没事就在窝边转悠,有时候正在门口走,突然就返身往家跑,到了窝前就呆呆地站着,悲哀地哼。给东西也不大吃,闻一闻就饱了。我若叫它,它就把脖子贴着我的腿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