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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最后有五百精骑武装护卫。
途中一切正常,御辇边的侍卫、太监,按时给皇上进茶点;太阳升上中天,地面气温升高时,也按规矩给皇上送进香薷散、乌梅汤等清凉饮料。
两个时辰过去,浩浩荡荡的人马已进入崇祯陵墓的大门了。这里三面环山,南面平川,陵内建筑完工没几年,崭新的黄瓦红墙,与天寿山各处明陵相映,放眼远望,很是气派。
只是路边新栽的松柏还不茂盛。跟着御辇的内大臣遏必隆和费扬古并马而行,看看陵上光秃秃的土山,再比比远处绿树葱茏的长陵、景陵、永陵、德陵,不免有些感慨。
遏必隆忽然听到有〃朴棱棱〃鸟儿扑打翅膀的声音,很奇怪,连忙寻找来源:一只雪白的鸽子,正从御辇边一名侍卫手中飞出去,冲上蓝天。遏必隆大怒,催马上前,一把揪住放鸽子的侍卫,低声喝道:“放肆!你……”话未落音,又一只白鸽飞出去了,这一回竟是费扬古身边的一位内大臣放的。平日总是笑嘻嘻的费扬古顿时变了脸,对那内大臣喝斥道:“你疯了吗?惊了驾,不要脑袋啦?……“许多侍卫、内大臣侧脸、回头观看,放鸽子的二人并不在意,那内大臣还对大家说:“我不跟他嚷,我不跟他嚷!就要到头了,自见分晓!〃大家全都莫名其妙,但在行进中,又在御驾前,不便多说。眼看仪仗已停,御辇又缓缓前行了一顿饭功夫,便过了碑亭,在稜恩门前停下了。
门前早跪了黑压压一起接驾的王公大臣,他们是提前来此做准备的。随行的王公大臣也早早地下了马,加入接驾的行列。跪在最前面的是简亲王济度。
刚才看见两只白鸽飞天,知道大功告成,济度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感谢苍天有眼,保佑了他,也就是保佑了大清江山永固,他的疑虑也随之消除。因为方才守陵军校前来禀告:西南门来了一队宫里侍卫,说是奉皇太后差遣,有急事要见皇上。什么急事?难道发现了他济度的图谋?这不可能!
他命军校告诉他们皇上未到,不能进陵。现在大功已成,那位溺爱儿子、纵子胡行的皇太后,即使发现了,又有什么办法?又能拿我怎么样?他过于高兴,过于得意,连从行王公大臣中没有安亲王和索尼这样的重要情况也没注意。
济度领着众人匍匐着,大声喊道:“给皇上请安!〃声音虽不大整齐,却很宏亮,此起彼伏,山间荡漾着回声。但御辇的帘子毫无动静。王公大臣们惊异地互相交换着眼色。
“给皇上请安!〃第二次请安的声音更大,过了许久,仍不见皇上掀动辇帘。简亲王开始显得有些焦心了。他是最尊贵、最有威望的亲王,此刻,大家都望着他。他于是下了很大决心,邀了巽亲王和几位德高望众的议政大臣,诚惶诚恐地躬腰走近御辇,轻轻揭开了辇帘,心里〃扑通〃一跳,皇上坐在那里!济度眼前一黑,强自镇定,仔细再看,皇上一动不动,垂着头,身体侧向右面,右臂扭在身子后侧,姿态很不自然。巽亲王心惊胆战地伸出手摸摸皇上,试试鼻息,顿时脸色惨白,大叫道:“皇上驾崩了!”“轰〃的一声,人群中如炸了个闷雷,王公大臣惊呆片刻,顿时一片混乱,爬起身往御辇蜂拥而来,又是喊又是叫,不少人索性放声大哭,搅起了一团团尘土,满天飞扬。几百人都被这突然事变吓昏了!
简亲王在混乱中显得格外清醒,他虎着脸,大声发号施令。要侍卫们围成里外三圈,护住御辇,防止有人冲撞皇上的遗体。跟着,他几个大步跨上稜恩门前石阶,振臂大喝:“站住!不要乱嚷!〃他那沙哑的声音,如闷锣一样震人,一下子就把众人镇住了。大家一见简亲王站出来说话,顿觉有了主心骨,混乱局面很快平息下来,人人都望着济度,盼他赶快拿出主意。
济度首先把护卫御辇的内大臣和侍卫、太监全部召到面前,厉声质问:“早上从行宫出发时候,皇上有病吗?〃回答都说皇上好好的,也许犯困不多说话就是了。
济度的声音更严厉了:“皇上驾崩,定是途中遇害!〃遏必隆陡然从乱纷纷的思绪中解脱出来,指着那放鸽子的侍卫说:“禀王爷,他……”话未出口,放鸽子的内大臣抢先说道:“禀王爷,遏必隆和费扬古在途中放鸽子!〃遏必隆和费扬古被这意想不到的倒打一耙惊呆了,竟张口结舌地说不上话。济度皱着浓眉,对他俩扫了一眼,故作惊讶地问:“什么放鸽子?怎么回事?〃放鸽子的侍卫口里象吐珠子,话说得飞快:“他俩在快进陵门时放鸽子,定是在递送暗号!他们见我发现,就反咬一口!王爷明鉴!〃遏必隆和费扬古,平日一个是老蔫一个是老好人,这时都一反常态,红头胀脑地暴跳如雷,厉声分辩。〃住口!〃济度一声断喝,止住他们,然后眼望御辇,冷笑道:“你们四个人里,总有两人使诈,一定与皇上驾崩有关联。来人,把他们四个就地关押候审!〃四个人满脸冤屈、愤慨,被带走了。
济度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象铁铸的雄狮,浓密的海参眉下,亮如电闪的目光依次扫过王公大臣、文武百官,然后严峻而沉重地说:“皇上驾崩,实出意外,是我大清的大不幸。
眼下两件大事刻不容缓:一要为皇上发丧,二要立即拥立新君。皇上归天,皇子尚幼,太后年又衰迈,难掌国政,拥立大事必得慎重计议。好在今天朝廷王公重臣都在这里,我想应立即召议政王贝勒大臣会议,确立新君,回京再向太后禀告……”他胸有成竹地侃侃而谈,密切注意着听众的表情。见他们一个个俯首帖耳,一副唯命是从的驯顺样儿,心里很满意,于是又就继位新君的选择发挥了几句,强调〃敬天法祖〃四个大字。说到后来,他发现听众有些异常,前排几个人怎么象受了惊吓似地张大了嘴,脸都白了呢?为什么凡是抬头看他的大臣,刹那间就呆住了呢?不行,他得赶快收住话头:“……今日的祭奠只好停下,诸位在偏殿等候。议政王大臣……”“为什么要停下?〃一个极其耳熟的声音在济度侧后方很近的地方问,声音不高也不大,却象是平空一声惊雷,济度浑身一哆嗦,心脏紧紧缩作一团,几乎不敢却又不得不回过头来:福临笑吟吟地站在他身边,继续说:“朕是专程来祭祀崇祯皇帝的。〃皇上穿着素罗袍服,头戴素色便冠,束得紧紧的玉带上悬着宝刀。他身后站着安亲王岳乐、内大臣索尼、苏克萨哈和鳌拜。只有从他们的辫发和马靴上的尘土可以看出,他们刚刚经过一段奔驰,衣服却都是新换的,干净瓶整,色泽鲜明。照例,护卫皇上的内大臣腰下都悬着宝剑。
惊得几乎停止了呼吸的王公大臣们,顿时回过神来,眨眼工夫,全都跪倒阶前,欢呼〃万岁!〃这声音比平日热诚百倍,好半天没有停息。济度也随众跪倒了。
福临的表情开朗到亲切的程度,继续大声说:“朕不过一时兴起,开个玩笑,找人作替身乘辇,朕领了侍卫郊原驰马,绕路到这里与众卿会合,不料出了这样的怪事。方才听简亲王各项处置,很是得体。日后,朕若猝然逝去,身后有简亲王这般理事妥贴,朕在黄泉,也可安心的了!哈哈哈哈!〃他的笑很不是时候,不是味道。但今天的一切如在梦中,人人心中疑虑不安。皇上这么说,是真话还是反话,谁也捉摸不透。
皇上显然已决定结束这场闹剧了:“护卫御辇的侍卫和内大臣中必有奸细,一律收监待审。方才简亲王处置遏必隆四人纷争很有道理,就请简亲王审理。苏克萨哈、鳌拜,你们随简亲王清查此事,回京审讯。去吧!〃苏克萨哈和鳌拜走到简亲王面前跪施一礼,请王爷先行。
济度无奈,向皇上一叩头,站起来挺身而去。随辇的侍卫、内大臣已被那些乾清门侍卫缴了刀看守在一旁,此时便一同被押走了。
福临又朝巽亲王看了一眼,常阿岱面无人色,浑身战抖。
福临没有理他,继续用亲切的声音说:“诸卿各自退去休息,午时三刻开始祭祀。〃祭祀典礼很隆重,大清顺治皇帝亲自酹酒祭奠大明末代皇帝崇祯,同时遣派十二名学士分别祭祀长陵、定陵等十二陵,下令增加陵户,重加修葺,禁止樵采。
福临当天夜晚回到行宫,走进寝殿,才猛地感到了极度的疲倦和软弱,头昏眼花,耳鸣腿软。他连忙扶住门框,免得摇摇晃晃,一侧身,跌坐在门边的椅子里,浑身象瘫了似的,再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