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一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一呢。拿出二百元钱,让于宁去注册。于宁拇指与食指对搓
了好一会儿,接过钱说:这钱我出一半,明天就拿来给你。雪妮一笑说:你帮我的
忙,怎么好意思叫你出钱。于宁说:谁让我大呼小叫呢?咳,又不是烫鸡去毛,你
们这水也太热了。
于宁要走,雪妮又拦住了他,说:你这打的什么领带,像小品里的村支书。重
新打了,给于宁套到脖子上时,两个人脸贴脸,于宁就有个奇怪的念头涌起来,觉
得两个人仿佛上辈子就认识似的。雪妮说:你笑什么?于宁说:我笑你,一把抓过
我来,就给你父母演戏,好像我是专门给你准备的演员。雪妮说:我看你这人不像
坏人,要不我还敢用你?你先去总台登记了,剩下的钱到美容厅里理理发——大厦
一楼就有美容厅,这头发像刺猬,不大像腰缠万贯的老板。
现在是客房淡季,八折优惠,二百块钱还剩四十。于宁向东不远,果然有间美
容厅。进去一问价格,仅仅理个发就二十块。妈的,我这脑袋也不值二十块。于宁
出了大厦沿街找小理发店,走了老远才找到一家,也并不便宜,理发吹风,也要八
块。理完发出门,发觉大街有些异样,按来时的路返回,走了老大一会儿也没找到
大厦,于宁想坏了,八成是掉向了。再向回走,一面走一面问,总算回到大厦。一
进门,就喷嚏连连。雪妮说你这理的什么发,哪里像老板,倒像黑社会里的马仔。
于宁说:马仔就马仔吧,你爹娘也不一定分得清。为了省几十块,跑了半个省城,
还伤风感冒,实在不合算。雪妮一摸他的头发说:你的头发没吹干,晚上还有些凉,
能不感冒?拿来吹风机给于宁吹头发,又让他吃两粒胶囊。
于宁是第一次住这么豪华的客房,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一切都新鲜不够,把
电视、热水壶、各种灯具开了关关了开,折腾到十点多才睡,可是那极有弹性的席
梦思,根本不是他这种人能享受得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干脆把枕头扔到地毯
上,地毯虽然也没有他们住的地铺坚硬舒服,但总算比席梦思强多了,翻了几个身
就酣然入梦。
第二天,于宁老老实实在房间看电视——雪妮嘱咐过他,要是他出去乱逛,天
地巧设,让他和1608客人同时在老头老太太面前展览,那他们的戏就没法唱了。雪
妮九点多就去车站等,十点多老头老太就到了,提着鼓鼓囊囊几个大包,下车后四
处乱找。雪妮知道他们在找“老板”,说:他本来说好要来接的,可是突然有事—
—要和香港客人签合同,他说好了,一定赶回来,陪我们吃午饭。一听未来的女婿
把生意都做到香港人头上了,未见面却已三分怯,哪有怀疑的道理?坐了出租回到
大厦,雪妮把老头老太安排在一楼茶室,这里人少,土气的老爸老妈不至于向太多
的人展览,视线又好,可以及时看到进出的男女。11点半,一辆蓝鸟平稳泊在大厦
门口,雪妮指着从车里出来的1608说,他来了。老头老太也都有些紧张,问:我和
你爹该怎么称呼他?雪妮见1608在大厅鲜花前站住,心提到喉头,只怕他不走,自
己戏没法唱了。幸亏1608稍作停留就走了。她长舒一口气说:他记错了地方,去二
楼了。连忙给于宁打电话。
于宁接到雪妮打来的电话,禁不住有些紧张,假女婿要见岳父母,穷光蛋要充
大老板,浑身上下透着假,这样的角色他还是第一次做,竟然像爬到极高处犯了恐
高症,不由得肛门发紧。看到雪妮父母是那种典型的憨实善良山里农民,觉得骗他
们真是有些伤天害理,心虚加愧疚,难免有些手足无措,这可是腰缠万贯一掷千金
的老板绝对不会有的。雪妮只怕他马脚全露,就说:不早了,咱们吃饭去吧。一句
话提醒了于宁。本来他仔细打了腹稿,诸如“两老风尘仆仆赶到这里,略备薄酒不
成敬意”等高档次的语言准备了一大堆,可是面对现实,一想都觉酸得倒牙,就硬
咽了回去,说:就是就是,你们大老远赶来,早晨饭怕也吃不上。其实雪妮爹娘比
于宁还要紧张,百万老板,不知会怎样的居高临下,一辈子没出过山的人,让人看
不入眼影响了女儿终身大事,那该如何交待?没想到眼前的于宁竟然这样与他们贴
近。老头教过三十多年书,脑子里立刻冒出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艰苦朴素等词儿
来。
雪妮在二楼松涛厅开了一桌,菜三百八十八,幸亏老头不喝酒,于宁也表示酒
量有限,四百五十块钱勉强拿得下,加上客房费,几个月的积蓄就这么打了水漂,
又心疼又无奈。四个人分宾主坐下,于宁想好的开幕词却一时忘得干干净净,尴尬
着无话可说。老头要打破沉默,为如何称呼于宁费了一番脑筋,最后决定不能太老
土,说:牛先生,你干啥活儿?先生二字从他嘴里发出,音调怪怪的,让于宁和雪
妮都差点笑出声来。“牛先生”被一下问住了。他是干什么的,和雪妮没有提前商
量啊。就顺口说:我是擦窗户的……自觉已经说露了嘴,却已经无法掩饰。老头说
:擦窗户的?擦窗户也要和香港人合作?于宁说:什么香港人?雪妮连忙给他使眼
色,说:今天中午你不是去和香港客人签合同了吗?于宁说:是啊是啊,香港人真
是怪,安窗户不叫安窗户,叫擦窗户。他们生产了一种特别轻又特别结实的窗户,
我下面有个公司,专门安这种窗户。雪妮怕言多有失,说:快吃菜吃菜。大家闷头
吃了一阵,老太太说:雪妮这闺女,脾气不好,又不会照顾人。于宁再熟悉不过,
说:哪里啊,我看这满城的姑娘没有超过雪妮的啦。搜索了他肚里所有赞美女孩子
的话,把老头老太欢喜得每条皱纹都咧嘴笑,雪妮早红着脸低下头。
突然门咣一声推开了,一个瘦高个男人扑进来就跪在地上,把于宁吓了一跳,
一汤匙日本豆腐全洒到雪妮借来的名牌西服上。雪妮一想到这西装的价格,也吓得
站了起来,说:你怎么回事,都弄到衣服上了。于宁指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说:你
怎么回事,吓我一大跳。跪在地上的男人说:老板,求求你无论如何把钱还我一些
吧,我实在支持不下去了。于宁愣了一下说:我什么时候该你钱了。男人说:牛老
板,你别开玩笑了。五万块钱都整整三年了,眼下,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孩子查
出白血病,几万块钱打水漂一样花进去,孩子病情没见好,老婆去医院又出交通事
故,一条腿高位截肢……他涕泪交流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于宁早沉不住气了。
雪妮见那人不眨眼地盯着于宁,只怕他考证起“牛老板”的真伪,说你先出去等一
会儿,总得等我们吃完饭。
刚才的事儿触动了老太太的伤心事,说:人,真是不能有病。有了病,有钱还
好说,没钱,那就让病慢慢打熬。说起雪妮爹查出高血压,晚上特别厉害,头晕,
睡不好觉。医生说输几瓶水就管事,可心疼钱,一直硬撑着。老太太说着泪就下来
了,说:高血压很容易脑溢血,你爹要没了,我可怎么过?雪妮知道老娘是说给
“大款”女婿听,可是这“大款”不是大款,女婿也不是女婿啊。又万万不能说破。
于宁看见老太太流泪,想起自己老爹就是脑溢血死的,那时他正上初三,只好卷了
铺盖回家,眼睁睁看着成绩比他差的同桌考高中读大学。心头一热,说:有病总要
治,我今天带的钱不多,先拿五百块回家输输水。又对惊愕地望着他的雪妮说:过
会儿你别忘了到我房间拿钱——我吃饱了,外面的人怕是等急了。
于宁走出房间,那人果然急得抓耳挠腮,抓住于宁的胳膊牛经理牛经理乱叫。
于宁说到我房间里再说话。拉着那人坐电梯去了16楼,一进门就说:你认错人了,
我不是牛经理。那人说我听着声音也不像。不是你干吗还应着?于宁简单给他解释
一下,没想到那人不依不饶,说于宁欺骗了他的感情,浪费了他的时间,伸手向于
宁要五十块钱。于宁说要钱没有,要命倒有一条,可是你敢拿吗?那人说剥下你这
身衣裳来。伸手就去扯。于宁拼命护住,急中生智说:你想不想找到牛老板?这条
重要信息我五十块钱卖给你,咱俩就扯平了。那人一听真牛老板就在本层,连忙去
堵门,一边走一边说:你这信息要是假的,我还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