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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乐得一宿没睡,第二天有人来收门和窗户,我把它们外加我妈过去的衣服统统翻
出去,和那人换了一台电视机,电视机很脏,有两本书大,可是很漂亮,我们搬进
那栋新楼后,我把它摆在中间的房子里,一通上电它就开始放出闪闪的光,拔起上
边的细铁棍,就有很淡的图像,不过声音很清楚,唱东西的时候差点,说东西的时
候最清楚。
我们住在最底层,头上的那家经常摔东西,有女人声音嗷嗷叫,他们家有电话,
电话铃经常响,那东西很忙,很吓人耳朵,我经常在夜里被叫醒,我开始想过去的
房子,可它已经被拆了。
头上那家的男人腰上还有一个电话,他经常站在楼门口我家窗户前打电话,他
根本不用站那么近,他的电话有磁性,能钻进我家电视里来,不管看得见看不见他,
只要我看电视时他打电话,电视就停止别的声音,只有他的话,非常清楚,等他打
完电话,电视的声音才跑了回来。
那次他在外边,不知道是他往家打电话,还是他家的女人往他电话上打电话,
那女的扯着脖子骂他,我可以通过窗口传进来的声音听得一字不差,当时我正在看
电视,通过电视我又可以听见那个男人的回骂,女的骂男的:去死吧,你个畜牲东
西!男的说:你个死×,你瞅你那个酸×脸相,扔大街上也没人捡你这样的傻×!
女的说:马老邪,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立马就跳楼!
男的说:死×,你不跳你是我重孙子!又说:你还是撞墙吧,二楼,他妈吓唬
谁?嘟的一声后,电视里的歌声回来了,可没唱两句,“马老邪”的声又钻进来了,
他说:您好,传1059,吕经理,我和罗先生在富鑫城桑拿娱乐中心的三楼餐厅芳草
阁等你有十几分钟了,速来,姓马,谢谢,嘟。
这时候就听外边“扑通”一声,然后有刺耳的惨叫声“妈啊”,我跑到窗前看,
二楼那个女人就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妈啊”就是她发出的动静,我跑出去说:不
是让你撞墙吗?
她说:我操你妈的,妈啊!
我说:我妈死了,有事你找我奶吧,不过,她是瘫巴!
她尖叫:我腰,我腰啊!快帮我叫救护车!
我说:又没着火,叫啥救火车。
我过去把她翻了个儿,她嗷的一声不动弹了,像一摊鼻涕,她后脑勺流血了,
她旁边有一个大花裤衩子,绷在一个晾衣架上,湿淋淋的,沾了些泥,我捡起来说
:这不白洗了吗,谁家的?
楼门口涌出来好些人,有一个光头男的,他是我家对门里的,他念叨着:这是
谁家的,谁家的?怎么这不小心啊?
我说:是啊,白洗了,还得重洗。
光头说:什么啊什么啊,我说这是谁家小媳妇,这么不小心,家里人呢?
我说:在富鑫城什么草阁里。
光头说:那还不去叫去,快去啊。
我说:咋去啊,在哪疙瘩呢?
光头说:过小市场上大街头一家就是,快去吧,我先找孙大夫帮着急救。
我说:好吧,我试试,我不一定找着,找着找不着都不能怨我。
我穿过小市场上了大街,富鑫城原来就是一个挂着有颜色的灯泡的楼房,我也
不明白它咋就叫城,我家那楼咋叫扶贫楼,按说也可以叫扶贫城了,我一边问一边
找,服务员过来把我带到一个挂红色亮闪闪布帘的门口,我进去就叫:马老邪,马
老邪你家人跳楼了!
里边坐着几个人,点着电视,他们边看边吃喝,二楼的男人正被一个年轻女的
端着杯往嗓里灌酒,听见我叫,一下子呛着了,喷了四周人一脸,那个年轻女的笑
得浑身乱摇乱颤,撞得桌边上两个酒瓶和一个大盘子摔到地上,顿时大家乱成一团。
我注意到那个年轻女的眼睛很黑很亮很大,她右边的一只耳朵上挂着一枚钥匙,
那眼睛和那钥匙闪闪发光。我被光亮照得喘不上气来。
二楼的女人摔得不能动弹了,马老邪找到我家,说是因为我动了她才不能动,
让我赔医疗费,他说了半天,我奶一个劲儿朝他流哈喇子,他说要是耍赖他就到公
安局告我去,他走后我奶瞪着我说真真真真……我问:真倒霉?她又瞪了瞪眼,我
说:真气人?真?真好笑?我奶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说:明白了,真不要脸
是吧?这时我发现我奶流泪了。后来我突然明白了,我说:枕头!我奶闭上了眼,
露出了一丝笑容,我走过去,把她的枕头放平一些,她睡着了。
晚饭时我才觉得不对劲儿,经过一番研究,我认为我奶死了。
我跑到房门口叫喊:我奶死了,我奶死了!
喊了一会儿,没有人出来,我只好回屋,坐在奶奶身边,过了几分钟,有敲门
声,我很高兴跑去开门,是对门的光头,我说:我奶死了。他奇怪地看看我,说:
那你乐个屁!
光头翻了翻我奶的眼皮,说:是真死了,送医院吧。
我问:送医院?
他说:都得送医院。又看了看我说:你不是二傻子吧?
我说:我是啊,你是谁我咋想不起来了呢?
他愣了一下,说:你认识我?
我说:我想不起来你叫啥了,反正是我同学呗。
他哈哈笑,说:谁他妈是你同学啊?
我说:不是我同学你咋知道我外号呢?
他说:哦,哦哦。那你就叫我同学吧。
我说我叫你光头同学吧。他说那也行。
光头同学和我一起把我奶送到医院,接下来我们忙了好几天,最后把我奶的骨
灰埋到一棵老槐树下,完事他说:哥们儿算又做了一件好事,回家哥们儿请你吃饭。
他把我领到他家,让我陪他喝酒,我们喝了大半瓶白酒,他的脸红得像要往外
渗血。
我是名人之后,我祖上是大资本家!他说。
我问:啥是大资本家?
他说:不信是不?不信你不信!他翻箱倒柜找出两片儿写着字的白纸,说:阮
玲玉知道吗?这就是她老人家给我曾祖父写的遗书,我现在当了作家、艺术家兼诗
人,我就更要加把劲儿,把我祖上的各种故事写出来,让群众都知道知道!
有一年冬天,早晨我曾祖父起床了,然后他准备喝茶,不幸的是他发现紫砂茶
罐里连一撮茶底儿也没有了,我曾祖父思索了一会儿,他皱着眉头,两个肩膀耸着,
一只手抠着脚趾缝,他有严重的脚气,广东香山县的人几乎个个都有脚气,他抠着
抠着接着叫来我祖父,他说:去找你舅,给我赊二两茶叶。
我祖父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很听话地套上大卦,精神抖擞地踱着方步来到他
舅的店里,他皱着眉头,两个肩膀耸着,对他舅说:赊二两“口噙”。这种茶叶据
说是皇家专享的东西,年轻的采茶女采完茶后都要一丝不挂地接受检查,以防止夹
带,有一些心眼儿多的姑娘就把茶叶噙在舌头底下,终于使皇家专享的东西流到社
会上,大家就把这种茶叫口噙茶。
我祖父的舅看了看我祖父,眉毛立立着,嘴角挂着一丝不怎么地道的笑,说:
赊帐?
我祖父说:赊帐。
我祖父的舅说:那你让你妈来赊。
我祖父说:我妈死了。
我祖父的舅说:那完了,我只赊给我自己家的人。
我祖父说:好,你有老母吗?
我祖父的舅愣了一下,从柜里一拳就把我祖父打到街上,我祖父的问话在香山
县就是骂人,它的步骤是——你有老母吗——如果有我日你老母——如果没有我日
你死老母。
我祖父嘴角挂着血回到家,向我曾祖父汇报了他的遭遇,我曾祖父听后大叫道
:把咱家那镐头找出来!
我祖父说:我没什么事,伤的皮肉,您犯不着跟他拼命。
我曾祖父说:把镐头找出来!
我祖父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很听话地脱了大褂,一溜小跑到堆放杂物的下屋
里翻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把锈迹斑斑的镐头。
我曾祖父伙同我祖父来到我们家祖坟前,我曾祖父指着高高耸立的坟头说:刨!
由于坟头是鸡蛋清和的泥,我祖父和我曾祖父轮流刨了两个多时辰,终于让我
曾祖父的爹妈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曾祖父用他经常抠脚的那只手抠开他爹的嘴
说:不好意思,我先借这东西用用,几年儿就还。
我曾祖父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