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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子青着脸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然后死死地盯着我,烟雾从
鼻孔里喷出。
“你他妈的叽里呱啦说了半天,到底想干吗?”胖子不耐烦地问。
“不干吗,”我耸耸肩,“大家交个朋友,这位大哥您贵姓?”
“你找死是不是?再敢放屁我让你一条腿走路。”胖子恶狠狠地冲我说完,又
质问他旁边的女人:“你和这个下三滥到底什么关系?”
桔子依然一言不发。
“我问你呢!”胖子目露凶光,一只手捏住桔子的胳膊,“你这个婊子!”
桔子眼睛闭了一下。
“放手!”她突然大吼一声,一甩手挣脱束缚,随即给了胖子一巴掌,又很快
拿起一杯酒,泼到我脸上,快步离去。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和一个端着盘子的男侍
撞到一起,把他撞了个踉跄,她自己也险些摔倒。男侍盘子里的扎啤酒洒到地上。
大厅里其他的客人都闻声往这边看,几个吧台小姐远远地站着观望。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随即,我同桌的几个男人都用阴狠的眼光看向我。我傻笑
着看他们。胖子捂着脸,待反应过来后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欠揍!”
我几乎没怎么反抗就被他们打倒在地,额头上破了个口子,血流如注。胖子一
伙发泄完毕,又往我身上浇了杯啤酒才扬长而去。
刚才不知躲到哪儿去的酒吧领班这时候出现了,吩咐两个吧台小姐把我扶到经
理室,给我上了点狗皮膏药,一个劲地向我道歉。我笑着说没事,其中一个年轻的
小姐眼泪汪汪地说:“你真坚强。”
我不顾衣衫不整,挣扎着出了酒吧,在一个公用电话亭call桔子。她很快回了
电话,待听出我的声音后,立即破口大骂。我摸着额头上的创伤等她骂完。终于,
她哽咽起来。
“别哭,有什么好哭的,你不是挺坚强的吗?”
“我恨你!”她抽泣着说。
“算了——”我嘴唇发颤,“何必还说这些气话?”
她安静下来,半晌,才说:“你想干吗?”
我眼泪也下来了,用手抹了一把脸,“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声音强硬起来,“我不用你管。”
“就算我求你还不行,你见我什么时候求过人?”
“不行!我不用你可怜,你还是可怜你自己吧。”
“我不是可怜你,也不是可怜我自己,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白天睡觉睡得
好不好?”
“好又怎样,不好又怎样?我和你已经断绝了关系,你不要再纠缠我。”
“桔子——”
“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我们谁也不欠谁!”
电话挂断了。我放下话筒,擦干眼睛,靠在电话亭上,木然地看着大街上快速
穿梭的车辆,身体酸疼、僵硬。一对情侣要打电话,我把位置让给他们,然后两只
手插进裤袋里,拖着两条腿溶入人流。身旁是一间间灯火辉煌热闹非凡的商店,音
像店的大音箱传出震耳欲聋的流行劲歌。人行道上行人如鲫,每个人的脸色在霓虹
灯的映照下都泛着灿烂的光彩,和他们严肃而疲惫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在一处建筑工地蹲了一宿。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阻隔与外界的联系。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其余的时间全
部用来看书。开始时武侠、言情、传记、野史我一概不拒,后来便只看过关于第二
次世界大战的纪实小说,沉溺其中不能自拔。我从那场半个世纪前的战争中得到了
些许慰藉,有时幻想自己是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盟军统帅,有时又觉得做一个间谍
似乎更适合自己……
偶尔上一次街,把脏衣服交给干洗店,然后买回足够一个星期的生活必需品。
有一天,我在床单下面发现一张桔子的照片,可能是她走的时候忘记而拉下的。
我捏着那张色彩鲜艳的照片,感到说不出的陌生。我拼命地回忆它的来历,但怎么
也记不起来。甚至相片上那个人的音容笑貌都让人觉得可爱,似乎这是一张经过巧
妙制作的虚假的照片。
对记忆的丧失让我悲伤万分,不能自已。
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在大街上叫住我,热情地寒喧之后请我去他家吃晚饭。我茫
然地去了他家,吃完饭后又和他一起看一场足球赛。中场休息时他告诉我,平时他
老婆不许他看球,但是有我在场他老婆就不敢说什么。然后他问我结婚没有,最近
在哪儿混,怎么看上去比以前瘦了,我一一作答。下半场刚开始我就借故告辞。
出了门我也没想起这个人是谁。
我在冷饮店买了根雪糕,边走边吃。前面的一家大商场门前不知道为什么很热
闹,围了一圈人。我无动于衷地绕过人群,把吃剩的雪糕棍扔进一个垃圾桶。再抬
起脸时看到一个身影,她站在我前面几米远的地方,双手环抱,眼睛看着别处。
我心里颤了一下,慢慢地走过去,“好巧啊。”
她一言不发,无声地和我并排走着。走了很久,她说:“想喝点酒。”
我买了几瓶啤酒和两包花生仁,然后我们来到附近的一个人工湖,坐在水泥砌
的岸边。我用牙咬开酒盖,一人一瓶对着嘴喝,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这天晚上桔子特别健谈。她的话语像风一样轻而飘渺,自言自语似的絮絮叨叨,
内容也杂乱无章。我开始还插得上话,后来便完全听她一个人说。桔子提到了很多
人,包括她的父母、妹妹、初恋情人、现在的老板、崇拜的明星、中学老师、小学
同桌、亲戚、朋友,以及一些我没听说过的人。我想从桔子的话里理出一些头绪来,
但很快发现那是枉然。她提到的人中,有的说得很详细,故事完整,形象清晰,有
的只是一些零碎的模糊的个人印象。这些人穿插着在她的话里出现,就像一幕口罗
嗦冗长的话剧,每个角色都必不可少同时又都无足轻重。
我注意到,桔子的话里唯独没有提到我。哪怕只言片语也没有。
尽管喝了不少酒,我觉得自己的头脑在这时异乎寻常地清醒。
“我经常做梦,乌七八糟的梦,都是有颜色的梦,”桔子说,“我喜欢做梦,
梦里面的东西好多。有一次老妖要娶我,我不答应,他就要送我下地狱。我就哭,
我一哭就哭醒了。醒来后还是觉得嫁给老妖的好,嫁给老妖就下了地狱,然后就等
于是去了天堂,先下地狱再上天堂。谁都想去天堂,不是谁都能去的,那里有仙女,
还可以见到梦露,你知道我是喜欢她的,她是被害死的,英年早逝,明星制造的牺
牲品……”
还没有说完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桔子就醉得不醒人事。我几乎是背着她回
到住处。把她放在床上,她嘴里仍喃喃自语地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几分钟后,
无声无息了。我拿了条毛巾给她擦了脸上的汗,又给她盖了条毯子,然后坐在沙发
上,点燃一支香烟。
还没吸完一支烟,桔子突然在里面大叫:“药、药,我要吃药!”我愣了愣神,
赶紧拿起茶几上她的挎包翻找,后来干脆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倾倒出来,在一大堆物
品中找出一个小玻璃药瓶,拧开盖子,倒出两片白色的药片。待我拿着水和药片进
去的时候,她已经沉沉睡了过去,鼻子发出沉重的呼吸声。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毯子,
重新给她盖上,回到客厅。
茶几上、地上散落着她包里掉出来的东西,我一样样地拾起来。电话卡、记事
本、避孕套、口红、口香糖、小梳子、化妆盒、丝袜、卫生纸、钥匙串、BP机,一
瓶防身用的喷雾式药剂,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崭新的胸罩,还有一本某香港女作家
写的新书。
我把其它东西装好,拿起言情小说翻看。书的扉页上有人用圆珠笔写了一行字
:“快乐的生活属于快乐的人,痛苦的生活属于痛苦的人。”字的后面是一行日期。
我想了想,是昨天。
我翻看正文,看了几页,又看看桌上的钟,觉得一切不太真实。后来迷迷糊糊
地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怎么会睡在你这里?”
我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桔子。她漠然地看着我,一只手往头发上别发卡。
“问你呢?”她加重了语气。
我全醒了,“怎么,喝多了不记得了?”看她不置可否,继续提醒她,“你再
想想,昨天晚上,在湖